從《寶島一村》2008年首演以來,已經過了12個年頭,每一年,賴老師和演員們、觀眾們聚在一起,講述、記錄、觀看一個時代的故事,無論過了多久,再說起這些故事,都像發生在眼前一樣令人感動。就在本周三,《寶島一村》2020年演出就要開票了,今天我們就來回顧一下當年「村民大會」上,「村民」們都聊了些什麼。
Q:《寶島一村》這個戲那麼大,為何想要把他引進來?克服了哪些困難?
賴老師:其實上劇場是我們的一個夢,能夠有一個自己的一個劇場,讓觀眾有一個最好的看劇經驗。之前覺得這麼大的戲可能進不來,因為寶島需要比較大的空間,演出過程中又要瘋狂地換裝,我們花了很大時間去計劃每一寸地方如何運用。最後真的很感動《寶島一村》能在上劇場演出。
賴老師:我們的命運永遠都是在劇場的,我們的命運永遠在700個位置中演出,體驗中國人歷史的體驗,非常近距離地看到演員,讓每一個觀眾有一個好的視線體驗,我自己覺得在台下看還是會被震撼到,能如此近距離的看到演員。我現在越來越覺得,我們演到200多場,如果做一個比較遠的相對的比喻,可以說那個時代有個《茶館》,這個時代有《寶島一村》。
賴老師:我們的命運永遠都是在劇場的,我們的命運永遠在700個位置中演出,體驗中國人歷史的體驗,非常近距離地看到演員,讓每一個觀眾有一個好的視線體驗,我自己覺得在台下看還是會被震撼到,能如此近距離的看到演員。我現在越來越覺得,我們演到200多場,如果做一個比較遠的相對的比喻,可以說那個時代有個《茶館》,這個時代有《寶島一村》。
Q:《寶島一村》是2008年首演的,大家都知道偉忠哥對眷村一直深有感情,那麼是什麼時候開始蹦出了把眷村故事呈現在舞台上的念頭呢?
偉忠哥:我是眷村的第二代,我覺得我有這個責任去把眷村的故事講出來。記得眷村在拆之前,我們大家一起吃了個年夜飯,讓我印象很深刻,我需要去做些什麼,所以我不斷去拍紀錄片,用各種形式去展現眷村,我知道舞台劇是最能直接展現的,但是我沒有做舞台劇的經驗,我就去找賴導合作,哈哈,我們都是冷漠的天蠍座,和他說了兩年才確定下來。我記得突然有一天,賴老師和我說:「偉忠,我知道怎麼做了。」於是我們就開始做了。
偉忠哥:很多感情只有用舞台劇表現出來才能直達人心,我媽以前回北平老家,一進家門,我姥姥問我媽,你不是說去台灣玩嗎,一玩玩四十年。這種的情感是書寫不清楚的,用舞台劇才能把這種情感表現出來。而且《寶島一村》的演員很多就是眷村的孩子。
Q:當偉忠哥找到賴老師的時候,您是什麼樣的想法?當時覺得把如此龐大的一個時代性話題搬上舞台,有什麼需要攻克的難關嗎?
賴老師:我們對待創作是很認真的,眷村有數不盡的好故事,但是一百個好故事不等於一台好劇,沒有做好架構就只能一筆流水賬,要把那麼多故事聯繫起來,所以劇本結構怎麼做,故事間的關係怎麼架構是最大的難點。當時我們是有時間限制的,我說就給我三天時間閉關想,閉關第一天我就想到了,我把二十五家人的故事做成三家人的故事,《寶島一村》有48場戲,真的很瑣碎,但其實底部的連接是很緊密的,主題是緊扣的。
曾信裕:我對眷村是沒感覺和概念的,但是偉忠哥和我們講故事,講著講著就開始哭,覺得故事好沉重,一直排一直排,眷村的故事越來越多,我對眷村的感情也越來越深。
范瑞君:雖然我不是眷村人,但從小身邊都一定會有一個眷村人。我媽小時候會提醒我不要往眷村跑,那裡的人強悍,怕被欺負。但當我受教育後,其實大家都融合在一起,一起說國語、學知識,人與人的交往、情感產生讓我們變成家人。就像我在《寶島一村》里的角色,剛開始語言不通,但不斷地互動,我們成了家人,甚至到最後我在傳承。
Q:我知道三位主演都是眷村後代,《寶島一村》的故事與你所經歷過的相似嗎?
屈中恆:第一次建村時,當我看見村子時,我站在旁邊就哭了,和我住的眷村太像了,看著房子我就已經暈暈然,前廳、卧房和我家真的很像。台灣很多眷村博物館開始熱絡,《寶島一村》就是一家活的眷村博物館,是一家還沒拆的眷村,我們永遠活在眷村裡。
Q:第一次演出,是什麼樣的心理狀態?
屈中恆:2008年年初賴老師叫我演這部劇,但其實當時已經很少人提起眷村,只有偶爾在電視雜誌看到眷村,幾乎沒有以眷村為背景的舞台劇。在台北的首演,雖然排練了很多次,但非常緊張,在謝幕時候才震撼到,觀眾和演員都被感動,謝幕時我們圍成一圈演員都哭了,臉都花了,所有的演員是感動的,是驕傲的,覺得自己不止演了一部劇,還做了一件很了不起的事。
宋少卿:眷村有點像軍區大院,但是大院住的是打勝仗的,但是眷村住的是打敗仗的。眷村人的強悍是防衛心。首演我的父母去看了,我當時沒有想著要演給多少人看,只是想演給我爸媽看,回家以後我媽和我說:「嗯很好,只是分房子太整齊了,其實是亂成一團的。」只是想和老人家說一聲他們真的辛苦了。
馮翊綱:《寶島一村》開演我爸已經重病,他沒有機會看到這個話劇。在演《寶島一村》前,我一直覺得我長的像我媽媽,但演之後我才發現我那麼像我爸爸,特別是在鏡子前戴上老年人扮相的時候。
劉亮佐:在第一次大陸巡演的時候,我沒有來,我有一個機會在觀眾席看戲。在看戲過程中突然有一個頓悟,彷彿在演出過程,我理解了我父親對家和父母的想念,《寶島一村》對我來說有強烈的情感,不管你有沒有經歷過分離與思念,但那代人心中都有很大的傷口,我也以此話劇來紀念我的父親。
Q:眷村是一個各地人大融合的環境,在各位國內各個省市巡演的時候,各地觀眾有哪些不同的反應?有發生過哪些有趣的事情?
曾信裕:最有趣的事,是找到我老婆,在福州認識我老婆,然後就懷孕做爸爸,從想家,想回家到這就是我的家。
程守明:我是馬來西亞演員,不是眷村人,也不是台灣人,在我還沒有參與話劇時,我對眷村歷史是完全空白的,這段歷史對我而言是斷層的。我是唯一一個沒有真正見過眷村的人。我也沒想到本來是導演組的助理,最後卻變成站在舞台上的人。當時賴老師想劇里有個大家完全聽不懂他講話的人。有一天,那個演員沒有來,老師就讓我頂替,沒有想到我演完後,大家都愣住了,因為他們真的完全聽不懂,於是這個角色就是我的了。
韋以丞:好玩的事真是幾天都說不完啊,像我們排練時就很多口誤,比如有場我要說:麻煩你給做個棺材。我就說成:我想幫你做個棺材。
第一次在北京巡演時,是冬天,蘇德揚特意買了最貴的票過來支持,但是因為北京冬天太冷了,星何的背完全硬了,沒法翻跟頭,隨從到了之後就被我們拉來救場,雖然是臨時被拉過來演的,但就像我們騎腳踏車,雖然很久沒騎,但是一坐上就能馬上上手,那場他演的非常精彩。
賴聲川:而且隨從酬勞也不要,怎麼說都不接受。
Q:每個人來說說參演《寶島一村》的感想吧。
梁皓嵐:鹿奶奶換過非常多個,我是去年才加入寶島,非常榮幸,我是眷村的第三代,我小時候在都市長大,我也很少聽他們提起小時候在眷村的生活,我的爺爺奶奶在當時是如何的顛沛流離,但第一次看這個戲,哭到不能自己,裡面的情節會讓我想到我爸爸、爺爺奶奶他們在那麼難的日子是什麼過的。當時就想如果有生之年,要是能演到該有多好。沒想到現在就已經夢想成真。
翁銓偉:我在出場前眼睛閉上,浮現出來的畫面都是爺爺、奶奶、外公、外婆。我爺爺是浙江人,他以前常說有一天要帶你回浙江看一看,我爺爺到最後也沒能帶我回浙江,但我因為有演出機會,也回到了浙江。
曾信裕:我的第一封觀眾來信,她和我說,她爸爸就是小黃,她爸爸是水電工,但就像小黃那樣一直不斷地幫助眷村人,有次她回家,家裡堆著很多熱水器,她爸爸說冬天怕眷村的老人太冷了。那位觀眾看戲也是哭到不行。
范瑞君:雖然我不是眷村人,但當我第一次踏上大陸演《寶島一村》時,我哭了,我覺得我們有責任去把這個故事繼續說下去,讓大家理解他們的家人長輩在那個時期所發生的事。
韋以丞:美國有很多眷村第二代移民過去的人,在美國巡演謝幕結束後,有一位老太拄著拐杖,輕輕拍我手和我說:謝謝你。我知道她是在謝謝我們幫把這個故事說出來。其實有很多故事我們都不知道,但我們真的應該去問問我們的長輩,要不然很多故事就會消失了。就像我去北京時,北京當時在拆衚衕,我到了只看見一大片廢墟,我找到了一個門牌上寫著水大院衚衕,還好我來了,要不然我連這個門牌都不會看見。很多時候我們想去找歷史時,但是歷史已經要走了,所以請各位好好珍惜。
偉忠哥:人生最快樂的莫非失而復得,能夠失而復得,夫復何求。
賴老師:很少有機會替自己的時代寫歷史,今天大家都很感性,好像感恩節。有時候人的命運哪是人能估算的,每次《寶島一村》謝幕的鼓掌,我知道他們不止為表演的精彩鼓掌,也是為那個時代,為那些角色鼓掌。這些年的巡演,也讓很多人看完這些戲,會想去了解長輩們的故事,《寶島一村》其實是在教我們應該要去了解以前的歷史,要不然建築物沒有了,故事沒有了,就像衚衕拆掉了,故事沒有了,歷史也就沒了,剩下的又是什麼,除了光鮮亮麗的高樓大廈,還能記得我們從哪裡來的呢?眷村這個短暫的歷史結束了,我有幸能創造這個故事,有幸有這麼多精緻的演員參與演出,有精緻的執行團隊,希望可以這麼一直精緻地演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