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文史旺旺
《第一爐香》是張愛玲在23歲時創作的小說，也是張愛玲重要的成名作之一。她用冷峻，剋制又近乎瘋狂的筆調，講述了女主角葛薇龍從高中女生到高等娼妓的轉變過程。很多讀者至今無法理解，二十歲出頭的張愛玲，在本該憧憬美好愛情的年紀，為何會把愛情講述的如此黑暗，沉重，驚悚和千瘡百孔。
或許小說中那個「戀愛腦」女孩葛薇龍分明就是「為愛卑微到塵埃里」的張愛玲自己，而胡蘭成也像極了《第一爐香》中的喬琪喬，光天化日下坦蕩蕩赤裸裸的秀著無恥。因此，本期筆者將從時空環境和人物性格兩個方面解析《第一爐香》中所謂的「愛情」。
一、梁家大宅——「黑暗系」愛情滋長的溫床
葛薇龍的墮落與人生軌跡的徹底轉變，可以說都是在這座梁家大宅里完成的。小說《第一爐香》中的梁家大宅高端、大氣、奢華，即使俗氣也是俗的很妙。它彷彿是亂山中無端憑空擎出的一隻金漆托盤，精緻，華麗。宅子外面，開著滿山的野杜鵑，轟轟烈烈，摧枯拉朽地燒下山坡子去。宅子里，那巍巍的白房子上蓋著綠色的琉璃瓦。這宅子里外強烈的色彩對照，奇幻又不真實，像極了古代的皇陵。
讀罷，呈現在讀者眼前的這宅子，色彩喧囂濃烈，彷彿是誤入西遊記里的白骨洞，倩女幽魂里的蘭若寺，人鬼難辨，真假難分，處處透著幽森和詭異。小說中當葛薇龍第一次走進這大宅，就覺得自己是「聊齋志異」里的書生，上山探親出來之後，轉眼間那貴家宅地已經化成一座大墳山。
葛薇龍的直覺是對的。這梁家大宅里藏污納垢，短短的時間內，葛薇龍就耳聞目睹，深切體會到了這大宅里的苟且、齷齪、骯髒、複雜和不可理喻。可葛薇龍之於梁家大宅，就像落入深淵陷阱的小白兔，無邊的黑暗、夢魘般的氣氛吞噬著她的肉體，扭曲著她的靈魂，她無力掙扎也無意反抗。於是小說中的葛薇龍無奈地嘆了一口氣說道：「三個月的工夫，我對於這裡的生活已經上了癮了。」
二、全知全能的葛薇龍姑媽——無邊的慾望和法力
如果把這梁家大宅比作魔窟，那麼這魔窟里的大BOSS正是一位死了丈夫的姨太太，小說中的梁太太是個精緻的利己主義者，物質又精明。在她待字閨中的時候，就很有主見，獨排眾議，毅然決然地嫁了一個富老頭，專候他死。只可惜，這富老頭死得太晚了，她消耗了青春，美人老去，因此她永遠不能填滿她心裡的饑荒。她太需要愛了，很多的愛和許多人的愛。
作為梁家宅子的大女主，葛薇龍的姑媽雖人到中年，但姿容尚在，年富力強，手段高明，並且有著高超的管理能力。在她的領導下，梁家大宅井井有條，紅火異常，葛薇龍和一眾女僕分工合作，上至耄耋富老頭，下至翩翩美少年，全部都能拿下。
小說里這樣描寫葛薇龍姑媽：「一個嬌小個子的西裝少婦跨出車來，一身黑，黑草帽檐兒上垂下綠色的面網，面網上扣著一個指甲大小的綠寶石蜘蛛，在日光中閃閃爍爍，正爬在她腮幫子上，一亮一暗，亮的時候像一顆欲墜未墜的淚珠，暗的時候便像一粒青痣。」
給筆者的感覺，這位全知全能，法力無邊，翻手為雲，覆手為雨的姑媽就像是《白雪公主和七個小矮人》中不斷追問「魔鏡魔鏡，誰是這世界上最美的女人」的惡毒皇后。也像《倩女幽魂》中妖法高深，手下操控著千萬隻女妖，專靠迷惑壯男來吸食精魂的樹精姥姥。
三、喬琪喬——光天化日下坦蕩蕩赤裸裸的秀著無恥
喬琪喬的俊朗外表有一種病態的美，小說中描寫過他的臉，沒有血色。就連嘴唇也是蒼白的，如同石膏像一樣。二十齣頭的他有著很多身份，他是高門大戶里不受待見的落魄公子哥，是葛薇龍的未婚夫，也是一個處處留情的骨灰級渣男，不僅和葛薇龍姑媽你儂我儂，還順手牽羊的和梁家大宅里的女僕們苟且偷情。
小說中喬琪喬的渣有些與眾不同，他在對付葛薇龍時，很少有「瞞」和「騙」，反倒有幾分「真」的意味，所以這種渣的高級更高也更有殺傷力。且看小說中喬琪喬對葛薇龍的一段「真情告白」：「我是不預備結婚的。薇龍，我把這種話開誠布公地向你說，因為你從來沒有在我跟前耍過手段。薇龍，你累了，你需要一點快樂。」
說著，便俯下頭來吻她，薇龍木著臉。喬琪低聲說：「薇龍，我不能答應你結婚，我也不能答應你的愛，我只能答應你快樂。」讀者們都來看看，好一個活色生香的魑魅魍魎，渣的臉不紅心不跳，渣的赤條條坦蕩蕩，不過這種看似自然的渣渣行為殺傷力太大，涉世未深的少女最容易中招。
都說女生的第六感非常靈驗，當葛薇龍第一次走進梁家大宅，就曾這樣自言自語過：「我既睜著眼走進了這鬼氣森森的世界，若是中了邪，我怪誰去？」是啊，這又能怪誰呢？筆者覺得，這句話不僅是張愛玲寫給葛薇龍的，也是寫給後世眾多女性讀者的。在妖孽橫行的梁家大宅里，葛薇龍永遠無法掙脫任人擺布的黑暗命運，所以也真的希望當下的所有女生，都能擦亮雙眼，珍愛生命，遠離渣男。
參考文獻：
張愛玲：《第一爐香》，花城出版社，1997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