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垣城大城上,商戶雲集,行人如織,看起來一派繁華。但若是看得仔細的話,就會發現,街上女子居多,衣飾華麗奔放,行為舉止也都十分洒脫,並無半分扭捏。
而在大街之上,一列車隊緩緩行進,馬車紋飾綉著玄虎圖騰,而身著同色鎧甲的玄虎侍衛秩序森然,護衛著最中央的一輛寬大馬車徐徐行進。
街頭民眾涌動,紛紛駐足觀看著這一幕,並且交頭接耳的小聲議論。
民婦甲看著這一幕,不禁說道:「……聽說是玄虎城的的城主,來咱們花垣城聯姻,也不知道會許給哪位郡主……」
聞言,一旁的民婦乙小心的往兩邊看了看,然後壓低了聲音說道:「玄虎城男人當家,哪像咱們花垣城,女子為尊,女子為官,女子做城主。男人都是莽夫,哪裡懂得過日子,你看他們,為了烏石礦,把自己家的城主都抵給咱們了。」
「玄虎城少主?」
「可不是……」民婦乙嘆息的說道:「聽說那玄虎城城主就這麼一個兒子,原本是想要留著繼承城主之位的。」
「那玄虎城豈不是後繼無人了?」
「可不是嘛……」
在大街上的百姓紛紛攘攘的議論聲之中,一道清風驟然吹開了馬車窗帘,指尖在馬車之中,男子的半張清秀俊美的側顏驟然顯現在人前,街邊圍觀的百姓們之中響起了一片倒吸冷氣的聲音。
民婦丙嘆息的說道:「這玄虎城的少主倒當真是好相貌,可惜患有心疾,看過的大夫都說他活不過二十歲,這眼看就要十九了…… 嘖嘖嘖。」
「這樣說來,那這少主還有一年就要死了?」長相粗狂的民婦丁當即一瞪眼睛:「玄虎城送個快死的人過來幹什麼,真晦氣…… 」
「哎,你們別說了,人家到底是生了一副好相貌,也不知道要嫁給哪位郡主……」
「哪位都好,別嫁給三郡主就成。」民婦乙輕輕的搖了搖頭說道:「那少主患有心症,是個病秧子,要是嫁給咱們三郡主那樣的人,恐怕是一時半刻就要被折騰死了。」
與此同時,花垣城大街另一側,一位身著紅衣的少女策馬賓士。
少女身形纖細,容貌甚佳,身上赤紅色的直裾華服綉著花垣圖騰,整個人都流露著一種人上人的狂妄與肆意。
很顯然,這個少女的出身極為不凡。
街頭上人頭攢動,極為繁華,但是少女卻全然不顧及,手中的短鞭狠狠的打在馬屁股上,臉上也帶著極為囂張狂妄的笑容。
「駕!快點,再快點!」
她身後一列侍衛隊訓練有素地追趕,不少百姓商販都被撞得人仰馬翻,但是少女卻毫不顧忌,自顧自的當街縱馬。
但就在這個時候,一輛水果車被少女橫衝而過的馬隊撞斷了車轅,車子直直的沖向少女坐騎。
水果販子面對這樣的情景竟然是沒有絲毫慌張,衣袖之中還隱隱的有寒光閃爍,顯然有所圖謀。
見狀,少女連忙勒馬,竭盡全力企圖扭轉局勢,但是她胯下的駿馬卻受到水果販子驚擾,狂奔向玄虎少君的車隊。
「該死!」
少女厲喝一聲,想要翻身棄馬,但是那駿馬卻不知因何發了狂,猛地扭身,少女也一個躲閃不及,險些被馬鐙絆住險些被拖行。
就在這千鈞一髮之際,少女一個利落漂亮的轉身,馬鞭勾住馬鞍,側身掛在馬上勉強穩住身形。
但是此時少女身後的侍衛隊還有段距離,眼看無法及時趕到。
在這一剎那的功夫,前方不遠處的車隊穩穩的停了下來,一雙骨節分明的手,輕輕的掀開了馬車帘子。
馬車之內,韓爍斜眉輕挑,意味不明看向前方的慌亂。
韓爍面容露出幾不可查的輕笑,下一刻,他足尖點地施展輕功,驟然飛身上前,長臂一攬緊緊的抱住了少女,並且將她帶下馬鞍,遠離了發狂的駿馬。
韓爍攬著懷裡的少女,一雙黑如點墨的眼眸驟然深沉起來,眼神中透出強烈的征服欲。
陳芊芊瞬間瞳孔放大,兩人旋轉落地。
兩人對視,四目含情,天雷勾動地火。
陳芊芊站定,將韓爍上上下下的打量了一番,然後用馬鞭指向他,「你是何人?
韓爍輕笑一聲,淡淡的說道:「玄虎城少城主,韓爍。 」
聞言,陳芊芊稍稍皺起眉頭來,若有所思的說道:「哦,就是那個來我們花垣城入贅的韓爍……」說著,陳芊芊笑了起來,一雙精緻漂亮的眼睛也緩緩的眯了起來,「小模樣長得還挺標緻。」
說完這句話之後,陳芊芊目光像是尖刀一般看著韓爍,眼神之中露出查驗貨物的眼神。
韓爍臉色深沉的皺了皺眉,這樣輕浮放肆的眼神讓他很是不快。
但是還不等韓爍說話,陳芊芊就開口了,她直接一招手,對著身後揚聲說道:「來人!」
話音一落,陳芊芊身後,陳芊芊的貼身侍衛梓銳和侍衛隊追趕上來。
「請問郡主有何吩咐?」
陳芊芊唇角勾起了一個極為愉悅的笑容,隨即用馬鞭指了指韓爍,漫不經心的說道:「你們,把他洗乾淨,今晚送到我府上。 」
聽到陳芊芊的話,韓爍緩緩垂下了眼帘,眸色暗沉至極,但是嘴角卻勾起了一抹幾不可見的弧度。
不錯,一切盡在他的掌握之中……
但是在陳芊芊這句話說完之後,侍衛梓銳卻慌了,不禁說道:「三公主,此人婚配要經城主親自下令,這當街強搶於禮不合,小人擔心城主怪罪…… 」
梓銳是陳芊芊的貼身侍衛,可以說是陳芊芊的心腹,若是陳芊芊胡作非為讓城主怪罪下來的話,他也是討不了好果子吃的。
而另一邊,韓爍聽到梓銳稱呼紅衣女子為「三公主」,不禁驟然抬起了眼帘,一時半刻之間,那雙淡漠的眼眸竟是多出了一絲驚詫。
陳芊芊卻全然不顧,只是輕哼一聲,刁蠻的說道:「從小到大,就沒有我陳芊芊要不來的東西,不過一個男人而已,母親還能怪罪我不成?」
聽到這句話,韓爍暗覺不妙,心裡一沉,看著陳芊芊的目光也冰冷了起來。
陳芊芊?!
「不就是玄虎少城主嗎,我這就向母親請令與他成親。」陳芊芊轉頭看向韓爍,頤指氣使的吩咐道:「你到了驛站就準備一下,擇日不如撞日,我們明日大婚。 」
爍臉色有些陰晴不定,頓了頓之後再次開口確認道:「姑娘是? 」
此時陳芊芊已經翻身上馬,居高臨下盯著韓爍一張俊美的臉蛋瞧,語氣也頗為的輕佻,「花垣城三公主,陳芊芊。」
韓爍瞬間震驚:「三、三公主? 」
陳芊芊看著韓爍臉上綳不住的表情,似乎很是滿意他這樣的反應,於是哼笑了一聲,點了點頭。
韓爍皺眉,臉上的神情也在不斷變換著。
竟然是陳芊芊!
怎麼會是陳芊芊?!
到底是哪裡出了差錯……
電光火石之間,韓爍突然想到破解之法。
下一刻,只見韓爍突然臉色蒼白,雙腿一軟,捂著胸口緩緩栽倒在地上,而他身後的壯漢侍衛白芨演技誇張地沖了過來。
「少君!你是不是發作了少君!」白芨趕忙上前,將一顆藥丸塞進韓爍的嘴裡,一邊為韓爍順氣一邊急切的喊道:「你看我一眼啊少君! 少君你沒事吧?你醒醒啊……」
等到藥丸服下約莫半刻鐘之後,韓爍悠悠轉醒。
站在陳芊芊訝然地看著眼前一幕,一雙纖細的秀眉高高上揚。
陳芊芊上前一步,開口問道:「你怎麼了?」
韓爍勉強扶著白芨的手站起來,幽幽的嘆了一口氣,故作自憐的說道:「公主有所不知,我自幼心疾纏身,不時發作,大夫斷言我二十歲就會撒手人寰…… 」
說到這裡,韓爍便停了下來,一雙猶如點星一般的眼眸也黯淡了下來,像是盛滿了傷痛一般。
見狀,正扶著韓爍的白芨也及時的上前求情,對陳芊芊說道:「少君怕是無福消受您的青睞,還請三公主收回成命……事關兩城聯姻,鬧出人命 可不好……」
話音一落,韓爍捂著胸口,配合地咳了兩聲。
陳芊芊的眉頭瞬間皺了起來,有些為難的說道:「快病死了?既然如此……」說到一半,話鋒突然一轉,「那還不趕緊趁人活著,送入我的府中! 」
「……」白芨震驚了,愣了許久之後才說道:「三公主,有道是強扭的瓜不甜,這……」
陳芊芊毫不在意的擺了擺手,說道:「甜不甜的,啃一口不就知道了。 」說著,看向韓爍,「你們到驛站準備下,明日迎親。你今天是倒霉,誰讓你遇見我了呢?」
說完之後,陳芊芊便調轉馬頭走了,梓銳和侍衛隊連忙跟了上去。
陳芊芊駿馬飛馳,囂張不改,不僅驚擾了周圍的商販,還險些撞到老人和孩子,毫無憐憫之心 地疾馳而去,引來背後一片罵聲。
眾人離去,周圍百姓指指點點。
民婦甲:「居然許了『三公主』!這位可是混世魔王,這些年來被城主寵壞了……這玄虎城少主的日子往後可怎麼過啊……」
民婦乙:「誰說不是了,而且這分明就是搶親啊!」
民婦丙:「嘖嘖,慘……這少君看著身子不太行,也不知道能在「三公主」手裡熬過幾天。」
半個時辰之後,驛館之中,白芨正在對韓爍說著陳芊芊的情況。
白芨小心翼翼的站在韓爍旁邊,垂著頭低聲說道:「少君,計劃有變……傳聞中陳芊芊暴虐成性,好色荒淫,目無法度,斗大的字 不識一筐,還一身的公主病,甚至勒令全城臣民喊她『三公主』。」
韓爍聞言,當即就是冷笑了一聲,「三公主?一座城已經容不下她了是嗎?」
他這一次是有備而來,這花垣城的「三公主」到底是個什麼德行,他豈會不知道?
但也正是因為這樣,所以韓爍才格外的生氣。
被這樣一個目中無人的蠢貨搞砸了他原定的計劃,簡直就不亞於在他的臉上狠狠的打了一個耳光!
白芨被韓爍身上散發的撲面而來的冷氣嚇得渾身發顫,但是看著韓爍不悅的神色,白芨還是勉強說道:「可我明明安排驚馬衝撞車隊的人是二郡主陳楚楚……怎麼變成了陳芊芊!這該如何是好?少君…… 」
「事到如今,說這些還有什麼用?」韓爍直接打斷了他的話。
「少君,那現在……」
韓爍沉著一張臉,抬手按了按有些脹痛的額角,語氣冷然的說道:「便宜行事。 」
另一個時空,位於繁華市區的一間單身公寓內。
一個披頭散髮年輕女子嘴裡叼著一袋紅參口服液,正對著電腦屏幕傻笑。
年輕女子名叫陳小千,是一名影視圈裡的「七流編劇」,此時她正嘔心瀝血的創作著一部女尊題材劇本,一邊不斷的敲擊著鍵盤,陳小千的臉上也逐漸的露出了痴漢一樣的笑容來。
陳小千看著電腦屏幕,美滋滋自言自語道:「英雄救美抱錯人,男主被女配搶親,我可真是鬼才編劇,寫出這種劇情…… 」
屏幕上正顯示著word 特寫《猛虎嗅薔薇》劇本第一集三稿,陳小千停了下來,又盯著看了幾秒鐘,隨後又順手改了幾個字。
改完之後,陳小千把嘴裡已經空了的紅參口服液隨手扔進垃圾桶里,然後繼續盯著電腦屏幕瞧。
突然,陳小千像是想起什麼,直接切了電腦頁面,打開網銀網頁,小心翼翼按 F5,一遍遍刷新自己四位數的網銀餘額。
但是無論怎麼刷新,上面的數額都沒有任何變化。
半分鐘之後,陳小千終於放棄,可憐兮兮仰天吶喊,「啊……怎麼還不給我發稿費啊…… 」
作為一個靠筆杆子吃飯的小編劇,她的錢包實在是傷不起啊!
就在這個時候,陳小千的電話鈴聲突然響了,來電顯示「製片人張一德」 。
陳小千趕緊接起電話,清了清嗓子,「喂,張總!您好……」
「陳小千啊……」還不等陳小千將話說出來,張總就率先開口說道:「你的那個劇本啊,咱們暫時還不能定稿。」
陳小千現在最關心的就是錢了,剛想要提稿費一事,「那個,就是……」
張總卻不給陳小千說話的機會,嘆了一口氣繼續對陳小千說道:「就是咱們的男主角,演員韓老師那邊出了一點問題,可能需要你去溝通一下。他那邊 OK 了,咱們就可以開機了。 」
陳小千:「但是……我想問問稿費喂,喂?稿費…… 」
電話傳來忙音,陳小千瞪大了眼睛,這才發現對方竟然已經掛斷了。
陳小千滿是頹喪的扔下了手機,陳小千看著網頁上僅剩的四位數,大腦逐漸放空,最終,腦海之中只剩下了一個「窮」字。
「不行!」
陳小千從電腦椅上突然彈跳而起,目光灼灼的盯著眼前依舊停留在網銀頁面的電腦屏幕,目光逐漸的堅毅起來。
就算是為了錢,她也不能宅死,她要為了稿費而奮鬥!
第二天,作為夜行動物的陳小千難得在早晨起床,並且一大早就趕往了劇組拍攝的攝影棚。
既然是男主角演員出問題阻礙她拿稿費,那她就要看看,男主角到底出了什麼問題!
到了劇組,陳小千說明了自己的身份之後,就跟著工作人員走到男主角的扮演者韓影帝的面前。
韓影帝一身現代裝,背對著陳小千,此時工作人員乙正給他裝吊威壓的設備,幾個人都沒有注意到陳小千的存在。
正在幫韓影帝吊威亞的工作人員一邊做手勢一邊說道:「大拇指朝上就是上去,朝下就是放您下來,要是哪兒不舒服,您跟我說。」
韓影帝依舊背對著陳小千,點了點頭。
兩位工作人員轉身離開。
雖然陳小千是雄赳赳氣昂昂來的,但是見到了真影帝,難免有些怯懦,說話也顯得底氣不足,「您好,我是《猛虎嗅薔薇》的編劇陳陳小千。」
聽到陳小千的話,韓影帝這才回過神來,聲音和面容都十分的冷淡,「你好。」
陳小千看見韓影帝帥氣英俊的臉,愣了一下,一時之間竟然不知道該說什麼。
就在這個時候,工作人員拿著小喇叭喊了起來。
工作人員 :「各部門注意,準備了。 」
韓影帝淡淡的看著陳小千,似乎是已經明晰了她的來意,「我長話短說,劇本我看了,我覺得男主角韓爍的人設還有一點問題。」
陳小千皺眉:「有什麼問……」
剛要追問,只見韓影帝一個大拇指,就升上去了。
韓影帝掛在半空中,擺了一個很帥氣的 POSE。
而一邊的攝影師也快速拍了幾張照片。
陳小千無奈,只好扯著嗓子喊:「人、物、有、什、么、問、題、」
韓影帝做了一個下降的手勢,悠悠落了下來。
看著陳小千,韓影帝慢悠悠思考了一會兒,隨即說道:「你說這個角色的人物動機是什麼? 」
陳小千趕緊解釋道:「韓爍的動機是拿到花垣城的鎮城之寶,龍骨。玄虎少城主韓爍患有心疾……就是心臟病,只有龍骨能夠治好他的病。但是花垣城和玄虎城向來不合,怎麼可能拿秘寶給他治病, 所以韓爍假意入贅花垣城,前期猥瑣發育,病好了以後跟你打後期,利用女主角陳楚楚得到了龍骨,反手就兵臨城下佔領了花垣城……關鍵時刻他又一時心軟,放了陳楚楚……最後死在陳楚楚劍下…… 」
韓影帝貌似聽著,卻大拇指一舉,工作人員連忙將他升了上去。
陳小千隻好扯著嗓子繼續喊:「他、就、是、英、雄、難、過、美、人、關! 」
韓影帝聽完,拇指朝下,又悠悠落了下來。
韓影帝眼眸一閃,輕聲細語對陳小千說道:「就是這裡想不通,我不太明白韓爍為什麼會喜歡上陳楚楚,就因為她是女主角嗎?」
聞言,陳小千咳了兩聲,剛要說話,韓影帝伸出大拇指,又升上去了,擺了一個 POSE,攝影師迅速拍照。
陳小千快喊沒氣了,有點不耐煩,於是扯著嗓子喊:女、主、角、聰明、漂亮、善良,還、不、夠、嗎?
韓影帝做了一個下降的手勢,又落回到地面上。
他看著陳小千,挑了挑眉,卻隨意的搖了搖頭說道:「可是愛情的基礎是平等。在你的劇本里,花垣城的規矩是男人服從女人,玄虎城的規矩是女人服從男人。我不覺得韓爍,會在一個不平等的環境下,愛上一個女人。更何況你筆下的韓爍,他還有點……直男癌。 」
直男癌?
有嗎?
陳小千低頭思考,但還不等她想出個所以然來的時候,一抬頭,韓影帝又上去了。
見到這樣的情景,陳小千怒從中來,忍無可忍,一把搶過旁邊工作人員的喇叭,直接喊道:「那你覺得我們現在這樣平等嗎?!」
韓影帝一愣,被問在半空中,發現全場工作人員都在看著陳小千對自己發飆,現場氣氛有些尷尬。
須臾,韓影帝做了一個拇指朝下的手勢,再次飄到陳小千面前。
韓影帝仗著身高優勢,居高臨下,侵略性地盯著陳小千,口中意味深長的說道:「不平等的兩個人連溝通都無法做到,更別提相愛。就像你跟我,你會喜歡上這樣的我嗎? 」
陳小千聞言,再次愣了一下, 「唰」地一下臉就紅了
「砰、砰、砰」……
伴隨著韓影帝的目光注視,她陳小千的心跳聲越來越大。
韓影帝輕笑了一聲,「你想在劇本里表達的女權主義,在我看來,和你抨擊的男權沒有什麼不同,你嚮往的平等,也不是真的平等…… 」
說到一半,韓影帝發現陳小千走神了,並且臉色漲紅。
這個時候他才意識到陳小千居然被自己撩到,索性邪魅一笑,將陳小千壁咚在牆上。
韓影帝在陳小千耳邊輕輕的呵了一口氣,似笑非笑的說道:「編劇老師還沒談過戀愛吧?不如找個時間去體驗下生活,這樣寫出來的感情戲才更真實。」
陳小千聞言,羞憤不已,臉變得更紅了,但是卻不知道如何是好,心裡彷彿有兩個小人在打架。
一個說:陳小千,快上啊,這可是影帝啊!證明你魅力和實力的時候到了,上!拿下影帝!
另一個說:這個影帝太討厭了,以為自己是影帝就能隨便撩撥別人了嗎?陳小千,現在正好可以證明你的定力啊!快,趁現在,拒絕他、羞辱他、蹂躪他!come on!
就在陳小千習慣性想入非非的時候,韓影帝卻突然在她的眼前打了一個響指,然後意味不明的笑了一聲,轉身離開,只留下一個囂張至極的背影。
陳小千十分懊惱捂住自己的臉,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你怎麼這麼不爭氣!
過了一會之後,陳小千才鼓著腮幫子看著韓影帝離開的方向,最終重重的哼了一聲。
嫌棄我沒有戀愛經驗?!
我陳小千就非要寫出一段虐你一臉血的曠世絕戀給你瞧瞧!
陳小千氣呼呼回家,一邊放包,一邊脫外套,一邊夾著電話聲嘶力竭地跟製片人告狀。
陳小千保持著在片場嘶喊的狀態,幾乎是不給張總任何插嘴的機會,「張總——不是我不配合——是沒法溝通——他根本就不聽 我說話,我一張嘴他就飛上去,我嗓子都快喊啞了——什麼,他說他不演了——他、有、病!」
那連珠炮一樣的速度,聲音甚至還高了八度,製片人幾次打斷都插不上話。
就在陳小千說了一長串,剛要喘口氣的時候,手機簡訊提示音突然響起。
見狀,陳小千先是皺了皺眉,但是隨後意識到什麼,她趕緊湊到電腦前,猛按 F5。
網銀頁面顯示稿費入賬,竟然後面好多零。
陳小千驚了,脖子都僵硬的轉不過彎來。
這……
零點零零一秒鐘之後,陳小千態度一百八十度大轉變,連忙把扔到一邊的手機給找回來,和聲細語的說道:「張總,我還是太年輕了,不應該把個人情緒帶到工作中來。您放心,演員老師指出的問題我一定能改好,絕對不會耽誤開機時間!」
不等張總再說什麼,陳小千果斷掛了電話,還木獃獃地,用手指頭戳著電腦屏幕數有幾個零,漸漸露出倔強的笑容。
大概十秒鐘之後,陳小千臉上還滯留著的憤慨的表情逐漸的轉化為了一抹笑容,她一邊在原地拉了拉筋,一邊喃喃的說道:「不就是平等嘛,不就是愛情嘛!讓你見識一下,優秀編劇的職業素養!」
陳小千臉上一副勢在必得的表情,坐在屏幕面前之後瞬間切換到工作狀態,電腦左側擺放著營養劑和護肝片,電腦右側擺著小零食和速食麵。
陳小千嘴裡叼著一袋紅參,呈戰備狀態坐到電腦前。
一切準備就緒,陳小千拿出了備戰高考的決心和毅力毅然打開了word文檔,鍵盤的敲擊聲連面不斷的響了起來。
時間慢慢過去,陳小千已經寫嗨了,一邊打字一邊開始自言自語。
陳小千壞笑起來,「玄虎城,男人當家作主,打仗打贏了,可以睡戰俘。花垣城,女人當家作主,打仗打贏了,也能睡戰俘……那兩城交戰豈不是……」
說到這裡,陳小千意識到不對勁,立刻收住,晃了晃腦袋說道:「不能這麼寫不能這麼寫……」
一邊說著,陳小千將剛才打的字刪掉,掏出提神的精油往太陽穴上抹。
第二天凌晨,陳小千對著 word,流下感動的淚水。
陳小千含著眼淚的雙眼布滿了紅血絲,並且極其深情的說道:「韓爍,我從未懷疑過你,你卻如此狠心……」
說著,陳小千又用紙巾擦掉眼淚,一把抓住了桌邊玩偶的手,強勢霸道不容拒絕的說道:「楚楚,留下來,來日我繼位城主,你可以做我的城主夫人。 」
陳小千說完之後,在原地自我感動了良久,最終……不屑地「呸」!
渣男!
天漸漸的暗了下來,又到了夜晚,陳小千哈欠不斷,拆了幾包速溶咖啡倒進杯子里,又往這杯濃縮咖啡里扔了幾顆枸杞,一飲而盡。
陳小千咂了咂嘴裡的苦味,輕哼一聲,得意洋洋的說道:「不談戀愛就不會寫愛情戲嗎?太小看人了吧…… 」
話音剛落,陳小千就打了一個噴嚏,然後如臨大敵般地圍上了被子。
陳小千一邊將自己裹得像一條毛毛蟲,一邊嘟囔著:「可千萬不能生病啊……劇本還沒寫完呢…… 」
夜深了,旁邊的燈光一個個暗下,只剩下陳小千孤獨地挑燈夜戰,逐漸陷入了半入神的狀態,幾乎已經感覺不到時間的流逝了。
日夜交替,陳小千越來越萎靡,眯著一雙布滿了紅血絲的眼睛,但是卻依舊還在堅持打字。
陳小千趴在電腦前有氣無力地嘟囔著:「花垣城二郡主陳楚楚,歷經磨難,終於登上城主之位。陳楚楚繼任 大典上,天降祥瑞,日月同輝,天門大開,異彩漫天。
說完這句話之後,陳小千的眼前已經是花白一片,習慣性的打了個「完」 ,手指在鍵盤句號處停了下來。
而此時,陳小千眼前花白的畫面出現了「日月同輝、天門大開」的奇異景象,異彩滿天淹沒了一切。
片刻之後,陳小千的電腦椅向後倒去,整個人栽倒在地板上。
電腦屏幕上依舊閃爍著大結局後面的一個「完」字。
深夜,花垣城裡燈紅酒綠熱鬧一片,而在司教坊之中,陳小千睡在一張鋪著絲綢華麗非常的紫檀木矮榻上。
過了片刻,陳小千悠悠轉醒,隨即閉著眼睛坐起身,伸了個懶腰,口中還一邊喃喃道:「寫完稿子就是睡得踏實……」
話還沒有說完,陳小千就發覺似乎哪裡不對勁,於是猛地睜開了眼睛。
但是卻忽然發現自己在一間古香古色的陌生房間里,伸展的雙臂慢慢縮了回來,一雙眼睛也瞪得老大。
片刻之後,陳小千小心翼翼地下床,茫然四顧。
陳小千一邊打量著房間布置,臉上滿是疑惑。
她這是在哪裡?
看起來好像是古代的房間……
很快,陳小千就有了一個大膽的猜測,於是不禁倒吸一口冷氣。
此時此刻,在陳小千眼中,屋子裡的一切東西都有了價簽,並伴隨金幣掉落的咔咔聲。
桌上,一場盛宴後的杯盤狼藉,標價¥4880。
地上,橫七豎八的酒瓶,標價¥3880。
牆上的古代字畫被潑上了大塊墨跡,標價¥9880——客損賠償。
陳小千畏畏縮縮地來到門口,推開了房門,又被眼前的景象嚇到。
房門外是十分寬敞的中廳,地上橫七豎八躺滿了身著薄紗裡衣的絕色男子,每個人懷裡抱著琴 箏笛鼓等樂器,鮮艷的水果和酒壺散落在地,一片狼藉。
陳小千小聲數地上的男人:一、二、三、四、五、六、七…… 金幣瘋狂掉落的聲音。
一陣絕望湧上心頭,陳小千關上房門,木然的退回卧房裡。
看到此情此景,陳小千簡直恨不得給自己一巴掌。
陳小千你飄了,你賺了點錢,就敢來夜店消費了!
看看自己的古裝扮相,你還玩情趣……
陳小千無所適從,滿地亂走,轉身徘徊間,衣擺掃到桌上一個水晶酒杯。
在陳小千眼中,水晶酒杯旁邊出現標價¥688。
於是陳小千趕緊搶救酒杯,卻已經來不及了,表情也逐漸變得猙獰,只好眼睜睜看著酒杯摔碎。
看著那一地的狼藉,陳小千哭唧唧的揉著心口,一邊揉還一邊說道:虱子多了不怕癢,不心疼不心疼……
不心疼個屁啊!
這可都是她日以繼夜賺來的錢啊,又不是大街上撿來的!
而在大廳里,伴隨著酒杯摔碎的聲音響起,地上的樂人甲率先醒來。
樂人甲:「起來起來,趕緊起來,三公主醒了,摔杯子呢。」
話音一落,樂人們便連忙醒來,起身整理儀容,門外的侍女們也端著洗漱用品來到門前。
卧房裡,陳小千怔愣地任憑一群侍女擺布。
侍女奉上銅盆,陳小千木然洗臉。
侍女奉上金杯,陳小千木然漱口。
侍女奉上外衫,陳小千木然往身上套。
樂人們排成一排,魚貫而入,整整齊齊的俯身給陳小千行禮,「給三公主請安,謝三公主惠顧!」
陳小千此時還沒回過神來,只是下意識的木然問道:「你們,都多少錢啊?」
說完這句話之後,陳小千彷彿感覺到「錢」這個字正在她的耳邊無盡的迴響著,漸行漸遠……
樂人甲:「小的一夜千金。」
樂人乙:「小的一夜九百。」
樂人丙:「小的一夜八百。 」
樂人們陸續報價。
陳小千越聽越絕望,頭頂冒出一串消費總額。
樂人丁看著陳小千似乎是臉色不悅,於是陪著笑臉連忙上前說道:「但是陪三公主您喝酒,小的統統免費。
聞言,陳小千驟然回神,驚喜的起身,「免費?」
這一瞬間,陳小千頭頂上的數字統統消散的一乾二淨,只覺得一陣神清氣爽。
陳小千竊喜了片刻,但是很快就意識到了不對勁,猛地瞪大了眼睛說道:「不對,你們剛剛說什麼?三公主?你叫我三公主?!」
樂人們不知道陳小千的意思,於是面面相覷,誰也不敢率先說話。
陳小千有些害怕地環顧眼前的樂人和侍女們,他們都一臉關切地看著自己,絲毫沒有演戲的樣子。
就在這時,陳小千忽然想起了什麼,臉上的表情逐漸碎裂,一扭頭,便看見可大廳內的蓮花紋飾。
司教坊的大廳之內,到處都能夠看到赤色的蓮花紋飾,看起來很是精美繁複。而且赤色蓮紋,在這司教坊之中,非但沒有蓮花的清高孤潔之姿,反而是多了些繾綣的靡靡之色。
見狀,陳小千表情一滯,不會這麼巧吧?
回過神來之後,陳小千急忙查看其他樂人的手腕,只見這些樂人的手腕上都系著一模一樣的蓮花手鐲,上面裝飾著鈴鐺,走起路來叮噹作響。
陳小千直接驚住了,滿臉都是不可置信。
並且在心裡暗暗想著:蓮花鐲配鈴鐺,這是我劇本里,教坊司的樂人才有的記號啊!」
意識到這一點之後,陳小千凝神四顧,「難道……!這裡是……」
不會吧?!
就在這時陳小千想到什麼,快步走至窗畔,用力推開窗戶。
她一眼看到的,正是花垣城大街的情景。
因為現在已經是清晨了,零零散散的開始有人走動,而走在街上的,也像陳小千劇本中的設定那樣,多是女子。
教坊司內,陳小千猛地關上窗戶,倒吸一口冷氣。
完了,她居然卡在自己寫的劇本里了!
陳小千慢慢的回想著……
在她的劇本里,故事發生在女人當家作主的花垣城。
在這裡,女人天生金貴,而男人地位卑劣,普通人家得一女如獲至寶。
無論是文官還是武職,皆由女人擔任,男人不能做官,也沒有讀書認字的 資格,有道是「男子無才便是德」……
而社會階級也是按照「士農工商男」依次遞減,可以說男人們處於社會的最底層……
在花垣城,就連出來賣藝的歌舞演員,都是男的!
都、是、男、的……
教坊司內,一水的絕色男子站在陳小千的面前。
陳小千內心是崩潰的:
她居然變成了花垣城的三公主陳芊芊!那個自己管自己叫「三公主」的陳芊芊!
侍女們和樂人們面面相覷,但是因為陳芊芊平日里就喜怒無常的緣故,所以也沒有人敢開口說什麼。
陳小千再環顧屋子,桌上地上美酒佳肴的標籤變成了「驕奢淫逸」,眼前一眾美男的標籤變成了「荒淫無度」,牆上被破壞的字畫標籤變成了「不學無術」 。
陳小千內心:她竟然就是那個街頭搶親,結果大婚當日就被男主韓爍一杯毒酒送上西天,第三集就 領了盒飯的女炮灰……
想到這裡,陳小千一時難以接受,但是卻彷彿突然想起什麼,連忙看向旁邊的侍女開口問道:「現在是第幾集了?
侍女疑惑的皺眉說道:「第幾集……」
陳小千捶床,咬牙切齒的說道:「就是故事發展到哪兒了?!」
話剛說完,還不等侍女回答,侍從梓銳就端著喜服急沖沖走了進來。
梓銳一眼就看見了陳小千,喜出望外的說道:「公主!喜服到了!」
「……」陳小千頓覺不妙:「喜、喜服? 」
不是她想的那樣吧?
梓銳一拍大腿,連忙上前對陳小千說道:「我的公主誒,今兒可是您大婚的日子,小的們緊趕慢趕做出了這滿綉飄金的喜服,您快試試合不合身!」
陳小千嘴角抽搐:「第三集啊,哈,哈…… 」
一邊乾笑著,陳小千一邊看著剛剛被送過來的喜服,上面冒出來一個標籤:deadline。
「公主,您怎麼了?」梓銳不解的問道。
陳小千直接一把推開梓銳,條件反射跳上床,瑟瑟發抖,用整個身體抗拒。
梓銳不明白陳小千到底是怎麼了,於是再次開口說道:「小姐,吉時快要到了,您該穿上喜服去接親了,韓少君還在驛館等著您呢。」
不提韓爍還好,一提這個名字,陳小千立刻就是好一臉恐懼:「我不穿!把它拿走!這不是喜服是喪服!我才不要和韓爍大婚,我離那掃把星越遠越好!」
韓爍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沒有人比陳小千更加清楚了。
她現在穿上喜服去接親,簡直就跟洗乾淨了脖子上去送死沒有區別!
想要她快就上去送人頭?除非她腦子進水!
玄虎城驛館裡,白芨站在窗邊看著驛站門口的迎親隊伍,頭禁不住皺了皺,隨即關上了窗戶,走到韓爍面前。
韓爍正在慢悠悠的喝茶,臉上沒有一絲表情。
白芨上前,恭敬的對韓爍說道:「少君,迎親的隊伍從昨夜就一直守在門口,說是保護我們,其實就是監視。 」
話音剛落,還不等韓爍說什麼,驛長就已經開門走了進來。
見狀,白芨立刻一臉防備,垂在身側的手也悄無聲息的握緊了劍柄。
誰知下一秒,驛長恭敬地對韓爍行玄虎城的禮儀,生意鄭重的說道:「下官奉玄虎城主密令,在此恭候少君多時。 」
白芨這才鬆了口以氣,說道:「原來是自己人。 」
看著一臉不愉的韓爍,驛長不禁開口試探的問道:「到底發生何事,少君一進城就遭遇如此變故? 」
不說還好,一說起這件事來,韓爍當即就是冷冷的一笑。
白芨懊惱的說道:「我原本要按少君之意設計接近二郡主陳楚楚,畢竟她是百姓官員心目中最佳的少 城主人選,接近她才能得到龍骨,治癒您的心疾。可沒想到驚馬之人竟變成了三公主陳芊芊…… 少君救錯人,被搶親了! 」
韓爍一雙眸子也稍稍的低垂了下來,沉聲說道:「看來有人不希望我和陳楚楚有所瓜葛,許是有人刻意安排吧。 」
聽到韓爍的話,白芨仔細的想了想,然後突然說道:「會不會是……花垣城的城主?」
韓爍皺眉,緩緩的搖了搖頭說道:「一切還未可知。我借著心疾示弱,或許能降低花垣城眾人對我們的警惕。」
聞言,站在一邊的驛長連忙說道:「少君放心,只要您一聲令下,潛伏在花垣城內的密探誓死護您周全,不會讓那個「三公主」得逞!」
與此同時,街上人來人往的聲音漸大,看熱鬧的人也越來越多。
花垣街上,一個路人經過,假裝不經意地 瞟向驛站門口,手按住腰間一柄小刀。路人經過一個包子攤,小販掀開某一層籠屜,裡面放著一 把刀。對街屠戶看著驛站門口,朝窗口驛長點頭,手中屠刀剁下。
一派平和的大街,竟埋伏著玄虎城的各路人馬。
一切蓄勢待發……
驛站客房裡,韓爍歪歪的靠在一方軟塌上,用手抵著唇輕輕咳嗽了兩聲。
白芨和驛長都一臉關切的上前詢問道:「少君?您身子無礙吧?」
韓爍淡淡的說道:「放心,我的心疾沒那麼輕易發作。」
而此時此刻,外面街道的喧鬧聲隱隱的傳了進來,大多都是在談論即將嫁給三公主陳芊芊的韓爍會如何悲慘,一聲聲的嘆息讓白芨當即就黑了臉。
白芨忍不住問道:「少君,那我們接下來該怎麼辦?」
到了現在這樣的地步,韓爍反倒是不甚在意,只是繼續淡聲說道:「順水推舟,既然陳芊芊想與我成婚,那就如她所願。 」
說著,韓爍沾了一點茶水在桌上緩緩的寫下了一個「三「,隨後抹去一橫,直接變成了「二」 。
韓爍一雙狹長的眼眸微微眯起,眸光之中露出殺意來,「今晚毒殺陳芊芊,先掃清這個障礙,隨後再按原計劃,想辦法讓陳楚楚傾心於我,扶她上位,利用她查出龍骨下落。待我得到花垣城秘寶,治癒心疾,便立刻點燃瞭望塔上的狼煙,屆時,玄虎揮師南下,一舉剿滅花垣!」
話音一落,韓爍便直接揮手,將桌面上的那個「二」字再次抹除。
白芨眼神明亮無比,連忙說道:「少君英明!」
聞言,韓爍沉默片刻,不知想起了什麼,突然說道:「將那些辦事不利的人統統殺了。」
白芨被韓爍突如其來的一句話嚇了一跳,直接跪在了地上,惶恐的說道:「少君,如今我們畢竟身處敵境,危險重重,還請少君三思,給他們、尤其是屬下 一個將功補過的機會吧!」
韓爍臉色沉了沉,卻也是有些無奈。
過了許久的時間,就在白芨心裡愈發忐忑不安的時候,卻聽到韓爍語氣清淡的開口說道:「那就找出搞砸驚馬事件的罪魁禍首,殺一儆百。
白芨神情一震:「屬下領命!」
說完,白芨迅速站起身來,領命離開。
韓爍正看著桌上的水漬籌謀,臉上的神情陰沉沉的,讓人絲毫看不透他在想些什麼。
就在這時,樓下突然傳來一聲馬的嘶吼悲鳴,還不等韓爍反應過來,那馬兒的悲鳴便已經戛然而止, 隨即便是有重物轟然倒地。
韓爍臉色一變,很快意識到發生了什麼,一臉的錯愕,隨即憤怒起身,想要出去找白芨。
但是剛剛起身還不等走出去,韓爍卻又轉為無奈地坐下,緩緩的嘆息了一聲。
片刻之後,白芨一身鮮血地回來複命。
白芨臉色堅決地說道:「少君,罪魁禍首已然處置了。」
韓爍臉色陰沉的幾乎要滴出水來了,他咬牙切齒,恨鐵不成鋼的說道:「誰讓你殺馬了?!」
白芨愣了一下,一臉無辜的說道:「啊?」
與此同時,月璃府主院,陳小千的卧房之中。
陳小千已經換上了喜服,戰戰兢兢的,臉色悲壯,像是即將要奔赴刑場一般。
「公主,您到底是怎麼了?」梓銳無奈的看著陳小千說道。
陳小千瑟瑟發抖,說話的時候牙齒都在打顫:「他把馬殺了?這是殺馬儆我啊,下一個是不是就輪到我了…… 」
作為這個劇本的作者,沒有人比陳小千更加的清楚。
韓爍想要殺她……不,是殺陳芊芊的心,簡直是可昭日月啊!
難不成她陳小千當真要喪命於此了?
提到韓爍,梓銳不屑的輕哼一聲,然後又轉而溫言的勸慰著陳小千,「公主,玄虎城不過是邊陲小城,彈丸之地,自己的少君都被送過來當質子了,還有什麼可囂張的。那韓少君病病歪歪的,看著就是個廢人,拿馬發發脾氣,隨後還不是隨您擺弄。 」
陳小千像看傻子一樣看著梓銳。
「邊陲?彈丸?廢人?隨我擺弄?你要是想活命的話,這話可千萬別在韓爍面前說。 」
要死你自己去死好了。
梓銳並不在意,笑著撒嬌道:「我自然是不會。但我若是惹惱了韓少君,三公主定然會護著我的。 」
聞言,陳小千一臉恐懼。
護個屁!我連自己都護不住!
就在這個時候,陳小千突然想到什麼。
誒?我要是順著劇情,在洞房之夜喝了韓爍的毒酒,領了盒飯。我是不是就能醒過來,回到現實世界了?
想到這裡,陳小千的身子終於坐正,臉色也變得神清氣爽起來。
梓銳並沒有注意到陳小千的變化,依舊還在那兒絮叨:「公主,這是今日大婚流程,您仔細聽聽。您素來最不喜歡這些繁文縟節, 但今日不同,自從當年城主大婚,咱們花垣城已經三十多年沒有辦過婚儀了。這次又是跟玄虎城聯姻,規模就更為盛大,單說這花車遊街就安排了六十四乘的儀仗,可見城主大人對您的重視與寵愛…… 」
陳小千越聽越頭大,不禁打斷梓銳。
「停!」
梓銳瞬間閉上了嘴,詢問地看著陳小千。
陳小千上上下下的打量著梓銳,隨後問道:「你是叫梓銳吧?」
愣愣地看了陳小千一會兒,梓銳不明所以的點了點頭。
陳小千說道:「我當初為了湊字數,多給你寫了點台詞,你不會一直都這麼啰嗦吧? 」
梓銳疑惑不解的看向陳小千:「公主何意?」
陳小千正色說道:「以後你每句話最多只能說十個字,挑重點說。
梓銳如遭晴天霹靂,瞪大了一雙眼睛,「公主—— 」
陳小千輕哼一聲,直接打斷了他的話,隨意的說道:「我們接下來該幹什麼?十個字。」
因為每句話只能說十個字,梓銳整個人都蔫蔫的,掰著指頭,一個字一個字地往外蹦:「花車遊街,與二郡主一起。」
遊街?
陳小千瞬間就有些不好的預感,於是連忙不住的搖頭,說道:「開車遊街?免了!」
誰知道韓爍那個魔頭會不會給她來一個萬箭穿心?
要是她沒有按照原本劇情死的話,萬一出了差錯,她真的沒了怎麼辦?
還是入洞房要緊!
梓銳掰指頭說道:「這……從無先例。」
陳小千嘿嘿一笑,滿臉陰險猥瑣的說道:「你不懂。我與韓爍成親,最重要的就是趕著去喝交杯酒了。所以除洞房以外的一切流程,都可以免去!」
梓銳一抖,驚懼的看著陳小千說道:「如何向城主、二郡主交代?」
陳小千抬手緩緩的摸著下巴,思索著說道:「這還不好說!你就講,我心急如焚,上趕著與韓少君洞房。」
陳芊芊原本就是一個荒淫無度的人,這樣的理由總挑不出什麼毛病來吧?
說著,陳小千抬腳就往門外走,梓銳連忙跟上。
星梓府,主院之中。
陳楚楚身著華服站在花紋繁複的雲母六扇屏風邊上,侍女們正在一旁整理陳楚楚身上的衣服,而屏風外面,一個侍衛正在向陳楚楚彙報著打探來的消息。
聽到陳芊芊那裡又出了幺蛾子,陳楚楚皺眉,不悅的說道:「什麼?花車遊街免了?」
梓竹連忙上前,說道:「回稟二郡主,說是……驛站傳來消息,韓少君急著與三公主洞房。」
說到這裡,梓竹便忍不住捂嘴笑了起來,隨後才繼續說道:「眾人議論是三公主偏好美色,性急難耐呢。」
聞言,陳楚楚臉色當即一變,嚴厲低聲訓斥道:「梓竹,芊芊是我的妹妹,豈能妄議!」
梓竹見陳楚楚如此維護陳芊芊,眼神之中多多少少都有一些不滿,但是面前卻依舊還是恭敬的說道:「小人知錯。」
陳楚楚長長的呼出了一口氣來,語氣不明的說道:「韓爍若是良配再好不過,芊芊成婚後就可以安穩些了。」
說著,陳楚楚不知想起了什麼,又寵溺地搖了搖頭。
「芊芊什麼都好,就是為人太荒唐了些。」
驛站的客房之中,韓爍已然穿上了喜服,但是神情卻十分的陰鬱,連那一身赤紅的喜服都在他的臉上映襯不出絲毫的喜色來。
如果有外人看到了韓爍的表情,定然會以為他不是來成親的,而是奔喪的。
片刻之後,白芨悄無聲息的走進房間,關上房門,隨後從懷中掏出一個裝有斷魂散的羊脂白玉瓷瓶直接遞給韓爍。
韓爍臉色一頓,手指微微摩挲著冰涼的白玉瓷瓶,眼帘微微抬起看向白芨。
白芨低聲囑咐道:「少君,此毒名為斷魂散,入水無色無味,中毒者會在睡夢中暴斃而亡,殺人於無形,怎麼查也查不到您身上。」
聞言,韓爍點點頭,將裝有毒藥的瓷瓶藏入袖中。
見韓爍收下了斷腸散,白芨這才想到什麼,將一柄匕首遞給韓爍。
白芨壓低了聲音說道:「屬下聽聞,這三公主唯一可取之處就是功夫了得,您帶上這個,以防萬一。無論如何,少君的清白最重要!」
話剛說完,白芨就被韓爍突如其來的一個冷眼給震退了半步。
「我看你是在這花垣城待傻了!」韓爍臉色難看,諷刺的說道:「你覺得,今晚我要是真和她發生點什麼,是誰占誰便宜?」
聽到韓爍的話,白芨這才想起他們玄虎城是男子為尊的,一時之間臉上也頗有些羞愧,於是收回匕首說道:「是屬下多慮了。」
韓爍冷哼一聲,隨手掂起一個小茶杯,隨手丟了出去。
就在這一剎那,數米開外的花瓶突然碎裂,花瓶後的牆上嵌著剛剛被韓爍丟出去的那個茶杯,完完整整。
韓爍面容冷漠至極的開口說道:「陳芊芊,暴虐成性,刁蠻專橫,花垣城主卻偏寵此人。今晚,她死有餘辜!」
聞言,白芨連忙俯身一拜,無比恭敬的說道:「少君英明。」
就在這個時候,敲門聲突然響起。
白芨與韓爍對視了一眼,轉身去打開了門,隨後,一位女官便走了進來。
花垣城世代都是女係為尊,這裡的官員自然也都是女子,進門的這位女官看起來已經有四十多歲,但是長相比之玄虎城的女子,卻是英氣挺拔得很。
韓爍一轉方才臉上的銳氣,病弱地咳了兩聲。
女官對著韓爍躬身行禮,說道:「稟告少君,三公主剛剛交代,花車遊街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