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下午,筆者在社交媒體上刷到了一條讓人嘆息的噩耗:
根據媒體報道,香港動作導演陳木勝不幸於8月23日上午病逝,終年58歲。
如此年紀本是導演的黃金時期,就這樣早逝,著實讓人惋惜。
陳木勝導演的最新作品是由甄子丹與謝霆鋒主演的《怒火》,這也是我個人今年最期待的港產警匪片之一。
沒想到,電影還未上映,這位香港最會拍警匪動作片的導演就已經離開了我們。
對於筆者這樣從小看著香港動作片長大的影迷而言,陳木勝是香港影史繞不開的名字。
所以今天臨時寫了這篇文章,作為一個動作片影迷對陳木勝導演的紀念!
導演 陳木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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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61年,陳木勝生於香港,家裡六個兄弟姐妹,他是最小的一個。
彼時正是香港電影業騰飛的年代,以邵氏為代表的武俠片風靡港台和東南亞,這帶給了陳木勝最初的電影啟蒙。童年時,陳木勝就經常一個人泡在電影院。
12歲時,哥哥帶他去看了李小龍的《唐山大兄》、《精武門》,回家路上他興奮得飛起,學著李小龍的姿勢和嘯叫,他第一次感覺原來功夫片也可以那麼精彩那麼震撼。
1981年,陳木勝中學畢業以後,加入了麗的電視,翌年便跳槽到無線。在無線電視台,陳木勝遇到了自己電影生涯的啟蒙者,當時還在無線做編導的導演杜琪峰。陳木勝從杜琪峰身邊的助理導演做起,參與制作了《雪山飛狐》、《倚天屠龍記》等電視連續劇,頗受杜琪峰的器重。
80年代中後期的香港影壇,仍然處在一個鼎盛的時期,那時一年就要開拍數百部電影,所以給了新人導演眾多磨練的機會。1987年,陳木勝決定離開無線電視正式電影圈,靠著前輩杜琪峰的引見,陳木勝認識了當時赫赫有名的新藝城大佬黃百鳴。
陳木勝(左三)
他先後為黃百鳴執導了《呷醋大丈夫》、為梁普智執導了《殺之戀》,雖然這兩部影片的票房和口碑都不錯,但觀眾往往忽略了這位執行導演,大明星和大導演蓋過了陳木勝的風頭,從出道開始,陳木勝就似乎註定了日後為他人做嫁衣的命運。
《呷醋大丈夫》
一直到了1990年,陳木勝才首次掛名導演執導了影片《天若有情》,內地觀眾熟悉陳木勝也大多是從這部影片開始。影片由劉德華、吳倩蓮和吳孟達主演,講述了一個黑社會青年華仔和一個富家小姐Jojo的愛情悲劇故事。影片不僅票房大賣,拿下了1200萬的票房,而且在當年的金像獎上獲得了四項提名,並最終奪得了金像獎最佳男配角獎,讓首執導筒的陳木勝一躍成名。
影片上映之後,劉德華飾演的浪子形象風靡萬千少女,雖然片中的阿華混黑道、飆車、抽煙喝酒打群架,但劉德華騎著摩托車后座上載著吳倩蓮的畫面,滿足了當時年輕觀眾對於浪漫愛情的所有想像,被公認為港產片經典愛情的範本,搭配上羅大佑創作的名曲,成為九零年代香港電影的經典一幕。
天若有情袁鳳瑛 - 天若有情 電影原聲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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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若有情》雖然大獲成功,但觀眾記住的卻是主演劉德華的個人魅力。
再加上,由於這部電影是杜琪峰和林嶺東兩位當時也已成名的大導演策劃,杜琪峰本人更是擔綱了監製,因而留給陳木勝的主導權並不多,影片的風格基本完全是依賴於導演杜琪峰。也因此,在這部電影之後,陳木勝所接到的片約大抵上也就是以感情戲為主的商業作品。
《天若有情2》
隨後的《天若有情2》、《帶子洪郎》、《旺角的天空》等也大多是此類作品,這些作品雖然有一定的動作元素,但本質上還是較為注重男女情感方面的刻畫,動作場面為輔,此時的陳木勝還沒有建立起比較成型的個人風格,只能說是一位比較合格的商業片導演。
《旺角的天空》
這一時期,相對值得一提的是《旺角的天空》。影片摒棄了傳統卧底片和黑幫片的模式,讓男主角任達華一出場就宣告卧底任務結束,影片的情節發展是在任達華回到警隊之後的故事,卧底生涯徹底改變了他的生活,與黑幫大哥于榮光及其女友鍾麗緹的恩怨情仇,讓卧底警員即使回到正常生活中,也無法忘卻卧底的那段黑色時光。
《旺角的天空》無論從故事立意和場面處理上都比較新穎,但可惜的是95年左右的市場仍然是由成龍、周星馳、劉德華等票房巨星統領,這樣一部沒有明顯娛樂噱頭的電影,很難在市場上取得好成績,陳木勝也由此開始轉向動作大片的製作了。
同期還有一部武俠片《新仙鶴神針》,該片由徐克監製,改編自卧龍生的小說,這是陳木勝個人迄今唯一一部古裝武俠片。影片彙集了關之琳、梅艷芳、梁朝偉、劉松仁等大腕兒,是一部比較典型的新浪潮武俠片。電影中梅艷芳白衣竹簫駕鶴高飛的絕世風采,至今仍然是港產武俠中的經典一幕。
不過影片本身故事乏善可陳,倒是片中關之琳在片中利用內功排毒的那段台詞,透過網路時代的傳播,居然成為了一大名場面,這就是後話了。
《新仙鶴神針》雖然保持了陳木勝一貫嚴謹的製作水準,但沒有凸顯多少他的個人風格,反而這部電影更被人們注意的是製作人徐克,始終在大牌導演的盛名下工作,陳木勝的壓力是不言而喻的。
所以在這一時期陳木勝除了專註電影圈之外,還在亞視與甄子丹展開合作,接連拍攝了兩部動作劇《精武門》和《洪熙官》,這兩部劇都是香港武俠劇的經典之作。尤其甄子丹塑造的陳真一角,雖在模仿李小龍,但是氣勢上比李小龍版本《精武門》還要霸氣,讓當時事業一度停滯的甄子丹成功翻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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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96年陳木勝執導的警匪動作片《衝鋒隊之怒火街頭》,可是視為其個人創作生涯中的里程碑式作品,這部電影無論是從場面調度、還是演員的表演,各個方面都呈現出完美的態勢,至今仍然是香港九零年代警匪動作片的傑作之一。
該片是一部帶有好萊塢風格影子的警匪片,講述了由劉青雲領導的一致EU小隊,不惜「越權」也要緝捕悍匪的故事,無論是在角色性格方面的處理還是對於槍戰場面的把控上,都被陳木勝拍出了熱血沸騰之感。
本片演技派雲集,劉青雲、黃秋生、吳鎮宇三大巨頭匯聚一堂,還有張達明、黃子華這對棟篤笑好基友負責搞笑,終極大反派則是當年演了不少港片的內地演員于榮光,一出場便目露凶光,對著劉青雲唱京劇,從兩人在電梯里對峙的這一幕起,這場惡鬥一直持續到了影片結尾。
除此之外,該片更有許多較現實更為火爆刺激的警匪大戰,甚至在高潮部分闖入軍用機場攔截飛機,雖有模仿《虎膽龍威2》,但以港片的製作條件而言,已算警匪片少有的大規模場面。而編導除了槍戰,又穿插了友情(劉青雲與一眾手下及吳鎮宇)及家庭(陳小春與弟弟)關係的副線情節,使全片劇情更顯飽滿,這在當時港片普遍樣板化的警察形象而言,是相當難得的誠意之作。
同時該片也確立了日後陳木勝作品的風格,場面激烈、情節緊湊、注重用動作場面配合劇情,陳木勝後來的很多動作電影幾乎都是這個套路。
影片當年的票房不算很好,但口碑卻極佳,最終獲得第16屆香港電影金像獎最佳影片、最佳導演等八項提名。這讓幕後出品方嘉禾堅定信心,決心啟用陳木勝執導成龍當年的重磅力作《我是誰》,這部投資7000萬的電影是嘉禾當年的最大製作,最後陳木勝也不負眾望,讓影片在全球範圍內斬獲了1億元的票房,至此也拉開了與成龍合作的序幕,並由此迎來了電影事業的騰飛。
《我是誰》是成龍繼《紅番區》之後,又一部力圖打入國際市場的時裝動作巨制。影片是成龍當時最具有野心的作品,開篇的非洲戲份讓人眼前一亮,其後故事轉至荷蘭和鹿特丹,當地政府更是無償支持成龍的拍攝,封了五條街,出動了眾多直升機和快艇,可以說是港片最高級別的製作規模。
雖然不乏動作電影一貫的通病,人設塑造較為薄弱,但國際化的格局,離奇的劇情設定,仍舊使電影有著頗為出色的節奏掌控,於此同時這部電影可謂是成龍電影動作上的巔峰之作,險象環生的動作不但偶然能逗人捧腹,更在很多時候令人屏息以待,特別是成龍在大廈上的高空戲,那為了拍攝高難度動作的拚命精神,讓人嘆服的同時,也鑄就了這部電影最為讓人記憶尤深的高光時刻。
《我是誰》之後,陳木勝拍攝了兩部《特警新人類》,啟用了謝霆鋒、吳彥祖、馮德倫、李燦森等初出茅廬的年輕演員,影片走的也是新人類風格和國際化大動作大場面的路子,在警匪片的類型中帶出一種酷得過癮的青春感覺。
陳木勝在片中安排了許多動作戲,包括打鬥、爆破、高空跳傘。因為很多設計好的大場面不捨得丟,預算從最開始的1500萬加到了3000萬。三個青春特警有風趣、有冷峻,反派的吳彥祖演技突出,曾志偉和吳鎮宇在娛樂片中也表現出悲情,成為了當年的香港票房冠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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進入新世紀之後,陳木勝繼續探索著港產警匪片的格局與視野。
一方面,他繼續與成龍合作拍攝了《新警察故事》、《寶貝計劃》兩部風格截然不同的電影。
前者是成龍步入中年以後的轉型作品,片中他不再是那個打不死的正義警察陳家駒,而是一位落魄邋遢活在陰影中的頹廢中年男人陳國榮。借著「警察故事」的系列招牌,影片卻沒把故事延續下來。
不同的是,前四部警察故事是塑造英雄,本片則是抽掉牆角的磚,讓傳奇色彩瞬間崩塌,影片為迎合新時代年輕觀眾的時尚新潮,削弱了一部分英雄的光環,更多地從人物內心去表現成龍所飾演的這個警察角色。這對成龍來說,是一個挑戰,也是一個創新。
而在《寶貝計劃》則是成龍少見的以非正面形象的角色出場,成龍飾演的人字拖是一個失敗的中年男人,雖有不凡的身手,可惜用錯地方,當上竊匪,終日沉迷賭博毫無人生目標,與家人疏離,便與包租公、百達通一起盜竊,干著偷偷摸摸的犯罪事。影片中的溫情元素也是此前成龍電影少有的,既有令人捧腹的搞笑橋段,又有漂亮的打鬥動作,是陳木勝北上大陸合拍片中最成功的作品。
另一方面,進入21世紀之後,陳木勝的導演技巧越發成熟,作品風格也開始呈現出了多元化的趨勢,但始終離不開他的老本行——警匪片。
近十幾年來,陳木勝依然交出過不少精彩的作品,譬如講述三方人馬暗鬥的《三岔口》,以催眠作為主題的《雙雄》,根據好萊塢驚悚片《一線聲機》改編而成的《保持通話》,以及向香港動作片情懷致敬的《掃毒》等等。尤其是後者,劉青雲,古天樂和張家輝飾演的緝毒警員身陷金三角毒販老巢一場戲,陳木勝搬出了陸空大戰,充分體現出了他駕馭火爆動作戲的深厚功力。
而2007年的《男兒本色》則是向成龍靠攏的一部電影,陳木勝借鑒了成龍動作片的拍法,最終將謝霆鋒打造成華語影壇第二個敢於玩命的動作巨星。這些作品大多票房不錯,也讓陳木勝成為新千年後香港動作片領域的代表人物。
每個優秀的導演都無可避免地拍出過爛片,陳木勝也不例外。
譬如再度與成龍合作,彙集了劉德華、謝霆鋒和吳京等全明星陣容的《新少林寺》口碑就差強人意,而將動作和科幻元素相融合的《全城戒備》和民國武俠片《危城》,以及家庭科幻喜劇《喵星人》,也被不少觀眾打上了「爛片」的標籤。
不過這並不妨礙陳木勝成為今天觀眾心中「最值得期待的一位大導演」——他師承杜琪峰,卻深受成龍和徐克影響,最終創造出了屬於他的獨樹一幟的風格,在他身上仍帶著老港片的鮮明烙印。
他最新指導的電影《怒火》雖然還沒有上映,但從目前曝光的物料來看,影片將是一部非常刺激緊張的動作警匪大片。
電影講述的是重案組在追殺歹徒的過程中遇到的一系列勾心鬥角,險象環生的故事。甄子丹飾演的重案組督察張崇邦,看到了自己的戰友剛在自己面前決定深入調查此事的真相。結果發現此事的幕後主使居然是自己曾經的好朋友,而兩人的恩恩怨怨也牽扯出了一系列的故事,他們兩個人之間的未來和過去,都在當下成為不得不面對的矛盾。
可惜的是陳木勝導演,再也見不到影片上映的那一刻。
回顧陳木勝導演的作品,會發現他的作品中會有一種英雄情結。陳導曾經在採訪中說過:他自己是從小看武俠小說和英雄電影長大的,所以他對於英雄的肝膽雄心是很崇拜的,所以他把這些對於大意的理解融入到了自己的電影當中,既滿足了自己的年少情懷,也滿足了觀眾的需求。
曾有媒體這樣評價陳木勝:
他並不具有偶像氣質,卻像一個一絲不苟的匠人,專業精神才是他的強項。
陳導演,一路走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