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康妮
去年底，第70屆柏林電影節宣布，海倫·米倫獲頒本屆電影節終身成就獎（榮譽金熊獎）。新任柏林電影節主席瑪麗特·里森貝克評價：「海倫·米倫對一些特殊角色的刻畫總是給人帶來驚喜，無論是在《日曆女郎》中飾演克里斯，還是在《女王》中飾演伊麗莎白二世，她塑造的角色是強大女性的典範。」
簡單幾句就涵蓋了海倫·米倫這位時年75歲，50多年中出演了80多部電影的女演員最經典的兩個角色符號：性感女郎和女王。
像大多數英國演員一樣，海倫·米倫成為演員的第一步是走上舞台。
13歲看過《哈姆雷特》後便立志做演員，18歲被英國國家青年劇院錄取，21歲加入皇家莎士比亞劇團，但直到22歲才成為全職演員。
海倫·米倫年輕時照片，為了應付父母做過三年的老師
她曾在《洛杉磯時報》的採訪中表示：「我被邀請出演了兩三部電影，我當時非常專註於一個想法，成為偉大、經典的女演員。」
1965年，20歲的海倫·米倫出演莎翁劇《安東尼奧與克麗奧佩特拉》里的埃及豔后克麗奧佩特拉一角劇照
但是她沒想到自己成為「經典」的方式會有這樣一種可能，出演愛情喜劇《沙灘上的夏娃》後一脫成名。電影講述的是她飾演的少女科拉·瑞安與畫家莫拉漢之間不道德的愛情故事，24歲的米倫在海中裸身潛水的畫面震驚了整個電影界。
《沙灘上的夏娃》劇照
因為這部電影，英國《衛報》對她有了第一次採訪，並以《我從14歲開始就看起來很性感》作為文章標題。隨後，米倫寫信給該報的讀者來信版：「這真是恥辱，接受《衛報》的採訪，卻變成一次如此悲慘的經歷。」
也是在那次採訪中，海倫·米倫被蓋章：「米倫小姐仍然被廣泛認定為是一位性感女演員。」時隔多年，2011年當《衛報》又一次採訪她時提及這次採訪，海倫·米倫不無感慨地說：「（性感）這個詞糾纏我的時間遠比我想像的長得多……」
海倫·米倫年輕時期演過大齡性感角色，而她後來也用了幾十年的努力，撕掉了這個標籤
據坊間不完全統計，海倫·米倫曾14次全裸出鏡，包括歸類為情色電影的《羅馬帝國艷情史》和CULT經典《情慾色香味》（又譯作《廚師、竊賊、他的太太和她的情人》）。只要劇情需要，她不會遲疑，因為「拍裸戲只是我的命運，並不是我故意要做的。」
《情慾色香味》（上）、《羅馬帝國艷情史》（下）劇照
拍《情慾色香味》的時候，海倫·米倫已經44歲。58歲時，她出演《日曆女郎》——柏林電影節主席提到的那個經典角色克里斯——再次全裸出鏡。
63歲，這位女演員被狗仔偷拍到在義大利海灘身穿紅色比基尼的照片，沒有贅肉，依然性感，這張偷拍照也被認為是狗仔助力明星形象的經典案例，以至於偷拍海倫·米倫的泳裝照成了英國狗仔的固定項目。
《日曆女郎》劇照
即便到了現在，海倫·米倫仍然可以在男人戲裡出演一個迷人性感的角色，哪怕是傑森·斯坦森的媽媽（參見近兩年的「速度與激情」系列）。
但是1985年，《紐約客》著名女性影評人寶琳·凱爾就曾這樣評價過她：「也許再沒有第二個女演員能像她那樣快速而經濟地告訴你：她正在演出一個重要的女性。」
1985年11月18日的《紐約客》雜誌刊登的《白夜逃亡》的影評，該電影為觀眾留下的最深印象則是主題曲Say You
莎翁舞台劇的訓練讓她可以做到不用張嘴，只用一個眼神，一個動作，就表達千言萬語。39歲主演《卡爾》成為戛納「影后」，10年後出演《瘋狂的喬治王》再次成為戛納「影后」的同時也被稱為「偉大的女演員」。
《卡爾》劇照（左）《瘋狂的喬治王》劇照（右），都讓米倫獲得國際影后，也同時展現了她演技上不斷的突破
但這些「最佳女演員」不過還都是男人戲裡的配角，直到遇到《女王》，扮演「超長待機」的英女王伊麗莎白二世，展現女王在黛安娜王妃身亡後，如何應對王室與大眾之間的公關危機。這個角色讓她包攬當年奧斯卡、威尼斯、金球、英國電影學院獎、歐洲電影獎、美國演員工會獎等共36個表演獎項。
61歲，她才用伊麗莎白二世這個角色洗掉了「米倫小姐仍然被廣泛認定為是一位性感女演員」這個印戳。
《女王》劇照，通過飾演伊麗莎白二世女王，米倫開始了她的「女王之路」
不是歲月熬過了白頭，而是海倫·米倫終於把自己熬成了「戲精」。2014年，海倫·米倫憑藉在百老匯出演舞台劇《觀眾》，獲得勞倫斯·奧利弗獎最佳女演員獎和托尼獎話劇類最佳女主角獎。對這位已經69歲的女演員而言，此時離影、視、劇界的大滿貫，可能也就只差一座格萊美獎盃了。
《觀眾》講述英女王伊麗莎白二世從1952年繼位到2012年間六十年中，與12位在位首相每周的機密會議，展現統治背後不為人知的故事。海倫·米倫穿梭於青春與遲暮之間，僅憑服裝、聲音和體態塑造女王的滄桑變化。
話劇《觀眾》劇照
更有趣味的，是《觀眾》某次於倫敦西區演出時的段子：當天恰逢街上遊行，在劇院里受到打擾的海倫·米倫穿著女王的戲服走到大街上，對遊行隊伍厲聲訓斥：「安靜！我正在這裡演出，人們為了門票花了大價錢！」
隨後，她重新走回舞台，向台下的觀眾致歉後繼續表演。
無從考證這個段子的真實性，但樂得相信，因為海倫·米倫不是在演女王，你，就是女王。
話劇《觀眾》劇照
寫到這裡，基本上可以看做濃縮了作為女演員的海倫·米倫的表演軌跡，但是這篇文章還有一個重要目的，表演外的海倫·米倫。
2017年5月20日，在被授予南加利福尼亞大學榮譽藝術博士學位7天後，海倫·米倫又被授予獲杜蘭大學榮譽文學博士學位。她在該校的開學致辭中做了一番精彩演講，為台下的學生們奉獻出自己人生的五條建議：
一，不要太早結婚。
海倫·米倫自己就是在52歲的時候才嫁給現在的丈夫，導演泰勒·哈克福德，如果不出意外，這也將是她一生中唯一一段婚姻關係。而在結婚前，他們談了11年戀愛。
米倫和男演員連姆·尼森曾經戀愛
米倫後來嫁給了導演泰勒·哈克福德，婚姻延續至今
二，「待人如己」。
她說：「每個人，無論他們是否統治你的生活，都應得到同等的尊重和慷慨。無論是什麼性別或者種族，都應該『成為女權主義者』。
2019年十月《紐約時報》為米倫拍攝的攝影作品
「在我曾探訪過的那些國家和文化中，從瑞典到烏干達，從新加坡到馬里，一個明顯的事實是，當女性被尊重，能夠自由追求夢想和實現自我抱負時，每個人的生活才會得到提升。
「直到最近我才將自己定義為『女權主義者』。雖然我一直像『女權主義者』一樣生活，並堅信：女人與男人一樣有能力，精力充沛和鼓舞人心。但要加入作為一名女權主義者似乎太理性，太政治化。
《紐約客》雜誌湯姆·巴赫特爾繪製關於《愛在記憶消逝前》唐納德·薩瑟蘭和海倫·米倫漫畫
《紐約客》雜誌羅伯特·里斯科繪製多米尼克·庫珀、海倫·米倫和斯坦利·湯森在讓·拉辛悲劇中的漫畫
「不過，我已經明白，『女權』不是一個抽象的概念，而是如果我們——雖然我說的是『我們』，但我的意思是你們——要使我們前進，而不是退回到無知的恐懼和嫉妒中，這是必須的。所以現在，我宣稱自己是一個的『女權主義者』，並希望你們也一樣。」
三，忽略任何人對你外貌的評價，特別是那些藏匿在社交媒體後的「噴子」。
《Zooming》雜誌拍攝米倫封面
米倫在巴黎時裝周赤腳走秀
很多年前就被打上了「性感」標籤的米倫其實飽受這種困擾，認為自己不夠漂亮。
但是現在的她是那個敢在奧斯卡頒獎典禮前，在INS曬出素顏自拍，還在對《每日郵報》的採訪中大方承認自己紋了眉，「我受夠了我的眉毛幾乎沒快沒了。當我的一位女友紋眉後，我認為它們看起來棒極了！非常細膩，這意味著當我早上起床並且沒有化妝時，至少我有眉毛。
「這的確有很大的不同。」
四，「不要害怕恐懼」，第五條也是最後一條建議是，「不要讓事情過於複雜」。
從引用這五條建議所佔的篇幅即可知，第二條是多麼重要，至少就當今的現實而言。
米倫在接受《衛報》採訪時表示，自己想要出演《哈姆雷特》
就像她說的，無論你是男人還是女人，是黑皮膚還是黃皮膚，你是否能夠做到待人如己，你是否真正在意關愛理解身邊的女性？到了二十一世紀的二十年代，這依舊還是我們生活的這個社會的大問題！
2018年，海倫·米倫接受《Vulture》採訪時說過這樣一段話：
「我認為，我們的工作，無論是戲劇屆還是娛樂圈，包括劇院，電影，電視等，反映的是我們周遭的世界。我一直說，花精力改變周圍的世界，真實的世界，然後戲劇中的角色就必定會隨之而來。我確實認為這已經得到體現。有女性參軍，屏幕上才會看到女軍人。在沒有女性參政之前，你不會在屏幕上看到女政客。婦女在各種職業中的存在正在擴大，因此，不可避免地，我們的戲劇世界反映了這一點。」
所以，希望通過海倫·米倫，我們的世界真正被改變著，因為在銀幕上，我們已經看到性感女郎變成了女王。
米倫電影劇照集錦，快來看看你能認出哪些電影吧！
本屆奧斯卡幕後鏈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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