據說偉大的文藝作品之所以偉大，是因為都深深刻畫了複雜的人性。「人性」為何物，又怎樣「複雜」，我是不大懂的，更無法用文字給出一個準確的定義。防疫期間，看多了一些悲歡離合（似乎只有悲離）的故事，便想起一部名為《竊聽風暴》的電影來，找出來重溫了一遍，漸漸地對「人性」似有所悟。
是《竊聽風暴》，不是古天樂的《竊聽風雲》。該劇為德國電影，據說當年橫掃歐洲各大電影獎項並拿下2007奧斯卡最佳外語片獎，在豆瓣TOP250排名第39位，評分9.1。
電影主人公魏斯曼是原東德特務機構史塔西的一員，史塔西據說是世界上最有效率的情報和秘密警察組織，負責監聽監視一切被認為可能危險政權的人士，並對被監視者隨時採取訓誡、審訊、拘押等手段。
對政權忠心耿耿並冷酷無情的魏斯曼是該機構中的佼佼者，主動要求去監視公知劇作家德萊曼和其妻子克里斯蒂娜。但是在監視過程中，德萊曼夫妻真摯純粹的生活和自己上司虛偽荒淫無恥的嘴臉促使了魏斯曼的轉變——從同情到理解，進而在監聽報告上換上無關緊要的內容，最後在德萊曼由於一篇文章即將陷入險境時幫其藏匿證據。劇作家得以保全，而魏斯曼因監聽不力被降職到地下室做拆信員。從監聽者到保護神，魏斯曼完成了從國家機器到人的轉變，這個過程也是人性開始萌芽和長大的過程。
電影中，魏斯曼在讀布萊希特的詩時被深深打動，在監聽德萊曼彈奏貝多芬的奏鳴曲時，留下了久違的眼淚。可見，有些時候，人性中的很多東西是相通的。
人們有時並非分不清真假、善惡、美醜，只是因為習慣了對權力的苟同和崇拜。權力有時能激起人性中最大的惡，面對被掌控者予取予奪的命運，掌控者往往會產生貓戲鼠時的快感，雖然這些快感經常被在面對更高階權力者時獻媚的恥辱感所沖銷，媚上和欺下是政治生態中同一個事物的兩面。我們無法得知的是，在訓誡李文亮醫生的時候，那兩名警察是怎樣的心情？
很多時候，在一剎那間，人們就能完成自我求贖：面對翻越柏林牆的青年，把槍口抬高一厘米是你能做到的；面對街頭的小商小販，勸離而不是砸爛攤子是你能做到的；面對那些不被允許說的真話，裝作看不見也是你能做到的。中國有句古話，「公門之內好修行」其實說的就是這些道理，有權力的人但存一絲善念，更能惠及大眾，比起在寺廟內吃齋念佛要強一百倍。
關於《竊聽風暴》還有個令人沮喪的花絮，這部電影獲得了幾乎所有人的好評，除了原東德監獄博物館的館長，他甚至拒絕了導演的拍攝請求，理由是：這不符合歷史史實，在東德幾十年的歷史中，像魏斯曼這樣的「良心發現」的秘密警察，「對不起，一個都沒有」。
初秋的九月每一天都是憂鬱的
那些筆直的小樹向著天空
就像愛情一樣茁壯的生長著
頭頂是湛藍的天空
天空飄著一朵棉花般潔白的雲彩
而只要你心中有信念
它將永遠不會離你而去
——布萊希特《回憶瑪麗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