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千千
在近日舉行的第26屆華鼎獎頒獎典禮上，電視劇《老酒館》劇組收穫了中國百強電視劇最佳導演獎、最佳男主角獎等十座獎盃，成為當晚上台領獎人數和次數最多的劇組。
其中，劉江導演同時斬獲「中國百強電視劇最佳導演」「新中國成立70周年全國十佳電視劇導演」兩項個人獎。這也是繼去年他攜《歸去來》獲得最佳導演、最佳編劇、最佳製作機構三項大獎後，再一次滿載而歸。
劉江
《老酒館》的高光表現並不意外。
以「觀眾滿意度」為主要評價標準的華鼎獎，一向重視觀眾的審美取向。而此前《老酒館》無論是首輪播出的成績，還是多輪播出的數據，又或是網播的熱度，都印證了它的到達率。
從首輪播出情況來看，《老酒館》以CSM55城1.475的平均收視率名列前茅。在北京、廣東衛視黃金檔首輪播出後，從9月到12月《老酒館》陸續登陸山東、天津、河北、遼寧、山西、黑龍江、吉林、內蒙古等衛視頻道，創下了「一劇兩星」時期「十星連播」的新紀錄。《老酒館》的網路熱度續航能力很強，在播出100餘天后，仍保持在貓眼電視劇熱度Top10的位置。
「現在陳寶國老師到了澳門，已經有人不叫他白七爺，開始叫他陳掌柜了。」劉江描述了這樣的細節。「我們的付出和努力、心思和表達，觀眾終究是能看到的。」
昨日，我們與剛剛從華鼎獎歸來的劉江導演，進行了關於好作品的標準和文藝工作者的姿態的對話。
什麼是好作品的標準
對《老酒館》的品質，從與高滿堂老師聊起這部劇的第一天起，劉江心中就是有底的。
這部劇以陳懷海在大連好漢街上開的一家「山東老酒館」為主舞台，展現了從四面八方彙集到老酒館的一個個小人物，以及他們在動蕩時代下的命運浮沉。而抬過參、斗過匪、歷經家散國破之世事變遷的陳懷海，則是高滿堂以自己的父親為原型而創作的。
「《老酒館》是編劇高滿堂老師傳家的作品，劇中的很多人物和橋段是他的父親跟他如數家珍說了一輩子的東西，他生活在那條街上，能聞出那條街上的氣息，這不是憑空想像的。」
帶有自傳性的作品，往往凝聚著一個藝術家的心血、靈性與偏愛。在高滿堂老師的劇本中，劉江看到了精妙的戲劇結構，深邃的人生哲學。
《老酒館》是芸芸眾生相，考較編劇技巧，更考驗導演功力。編劇要用巧思勾畫，每個人物詳略講究，多一筆贅余，少一筆不足。導演則需用鏡頭咬合，每條線索運鏡多寡交濟，多一個鏡頭乏味，少一個鏡頭缺意。
劉江不僅在調度、用光、置景、妝化上用盡心思，還遵循著「人生意味優先於情節濃烈，愛恨情仇讓位於世事滄桑」的創作追求，完成了《老酒館》的攝製。
這樣的選擇並不是沒有風險。
在《老酒館》播出時，由陳懷海女兒「小棉襖」的命運起伏引發的討論，因為日本農民村田一家上線引發的評分起伏，都側面反映了，對這種超常規的藝術表達，觀眾的接受度是分化的。
爭論是進步的階梯。收視率波動的因由值得認真研究。劉江對觀眾反饋有著開明的心態。
《老酒館》用長尾的播放效應、綿延的網路熱度，證明著自己。陳懷海的寬博、谷三妹的精幹、小棉襖的血性、方先生的風骨、賀義堂的煙火氣……這些小人物，憑著寬厚和正直、原則和骨氣、風趣與智慧，一步步走進觀眾的心。
雖然劉江導演和他的作品早已在金鷹、飛天、白玉蘭三大電視劇獎項中多次獲獎，但是華鼎獎在他心中的意義不同：「華鼎獎是以觀眾的投票為基礎的。為了對得起觀眾的認可，我們一刻都不能鬆懈。」
關於收視率，業界普遍懷有複雜的心情。一方面造假之風瀰漫，收視排行榜變得魔幻。另一方面它依然是廣告結算的硬通貨，片方回款順利與否的關鍵指標，誰都不敢掉以輕心。
12月還沒過去，年度收視冠軍的歸屬尚未塵埃落定。劉江硬氣地說：「《老酒館》各方面的數據都不錯，但絕不唯數據論。數據不能反映一切，作品的經典性終歸要由時間認定。」
什麼是「心裡裝著觀眾」
近年來，有一種傾向是「觀眾想要什麼，創作者就給什麼。」服務觀眾是劉江一直保有的意識，但「要什麼給什麼」有違他的創作觀。
劉江導演擅長都市劇和年代劇。在都市劇中找熱點話題，在年代劇中講家國大義。他會從大數據中汲取營養，體察觀眾心理，但絕不盲從，更不會想著靠數據指引「複製」成功。
回顧劉江導演的作品，《媳婦的美好時代》探討80後新型婚戀觀和當代都市婆媳關係，引發了後續數年婚戀題材創作的熱潮；《黎明之前》緊隨《潛伏》而來，靠著反類型的雙線敘事和貫穿的信仰主題，為諜戰劇樹立了新標杆；《咱們結婚吧》更是靠趣味盎然的家庭婚姻故事，破天荒地讓央視和湖南衛視聯播，成為了當年的收視冠軍。劇中果然向桃子求婚的經典片段，現今仍是各大短視頻平台熱傳的橋段。劉江導演正是憑藉《咱們結婚吧》獲得了第13屆華鼎獎電視劇最佳導演獎。
加上《歸去來》和《老酒館》的兩座獎盃，劉江已成為華鼎獎歷史上獲得「最佳導演獎」最多的人。
《歸去來》是當代留學題材，《老酒館》是年代傳奇敘事，兩部作品看似千差萬別。不過，細看作品紋理，便能覺察到劉江一以貫之的現實主義創作手法。
「創作必須來自於生活，來自於時代，必須能夠反映生活的本質、時代的本質、人性的本質。」
在劉江看來，想像力是要在細節上起跳的。一定是要能聞到那個空間的味道，感受到那個空間的質感，才能去想像。創作者紮根在生活土壤裡面，想像力才能起飛。
《歸去來》講述留學生涯，見出澄澈的理想。《老酒館》勾勒人生百態，見出恕道的可貴。
「高級的衝突是價值觀的衝突。每個人物都在各自價值觀的引領下橫衝直撞，才會讓戲劇充滿張力。」沒有簡單的正邪對立，不推崇弱肉強食的叢林法則，講究戲劇性卻不止步於情節性，追求節奏感但不放棄文學性。這是導演劉江一直追求的。
「無節制地迎合觀眾需求，不是『心裡裝著觀眾』。用藝術表達與觀眾對話，用溫暖和善意感染觀眾才是。」《老酒館》推崇的仁義、正直、人窮志不短，《歸去來》闡發的文明、良知、信仰，都是劉江導演希望向觀眾傳遞的價值觀。
什麼是回歸常識
《老酒館》沒有流量明星參與，沒有古怪情節發生，它代表紮實製作、認真敘事的態度，反映出影視行業正在驅除浮華，向專業回歸。
在劉江看來，這種回歸是對理性與常識的回歸，也是對藝術規律的回歸。
「這兩年，大家都說行業『寒冬』，但我覺得『寒冬』恰恰是行業『發燒』的後遺症。 『發燒』說明身體里有疾病，需要治療、排毒。有免疫系統的人不會有事，沒有免疫系統的人則要遭殃。我們這個行業的免疫系統是專業和良知。」
對於「寒冬」，劉江從不畏懼。他認為，影視行業擁有強大的自我修復能力，近一年來行業逐漸恢復理性，雖有困難，但沒有停滯。
《老酒館》「十星連播」的播出效果，印證了專業做事的人能夠得到回報。「我一定會在這條路上繼續走下去，堅持專業性和創作良知。」
當下的劇集生產創作，處在一個由亂到治的過渡階段中。本應客觀的數據不再客觀，本應嚴肅的評論不再嚴肅，評價體系在很大程度上是失靈的。這就需要創作者更加善於識別觀眾的真實選擇，更加堅守自身的專業標準。然而這一點何其難也。有太多人放棄了底線，失去了匠心。
劉江導演是一個認真的手藝人。他有佛系導演的良善之心，也有浸淫多年的純熟技能。他在滾滾濁流中也會焦慮，但他總是堅持投入足夠的製作工期和技術含量。他希望自己的勞動成果得到廣泛的認可，但也絕不躺在功勞簿上睡覺。
據劉江介紹，由《老酒館》原班人馬打造的姊妹篇《鑼鼓鎮》已經提上了日程。相對《老酒館》的綿厚悠長，《鑼鼓鎮》將換一種風格，嘗試更粗線條的外化衝突和大開大合的愛恨情仇。關東大地上又會有怎樣的傳奇故事上演，且聽下回分解。
第26屆華鼎獎《老酒館》劇組所獲獎項
《老酒館》：新時代全國最佳電視劇（2019）
劉江：中國百強電視劇最佳導演、新中國成立70周年全國十佳電視導演
高滿堂：新中國成立70周年全國十佳電視編劇
陳寶國：中國百強電視劇最佳男主角、全國觀眾最喜愛十佳電視演員、新中國成立70周年全國十佳電視男演員
秦海璐：全國觀眾最喜愛十佳電視演員
馮雷：全國觀眾最喜愛十佳電視演員
牛犇：終身成就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