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影《愛·回家》: 人來人往, 滾滾紅塵中多見一面也是奢侈, 也是貪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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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愛·回家》是一部關於孩子和老人的電影。故事以女兒和外孫的到來開始,孩子被留在外婆家,開始了他生命中一段難以忘懷的短暫歷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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片中的男孩名叫相宇,7歲,有著那個年齡段的孩子常有的特點:貪玩、自私、虛榮又脆弱。外婆,77歲,長著老年斑的臉上有著平靜的沉默,樹皮般的皮膚包裹著佝僂的變了形的身體。老人穿著寬大的長褲,拄著木頭拐杖,一小步一小步地在山路上挪動。

男孩的眼神令我心生戰慄,他斜視的目光充滿挑剔與不屑,像一束強光直直地打在外婆隱忍的臉上。 老人用手比劃著,沒有言語。 她從柜子里找出袋子,從袋子里摸出糖果,小心翼翼地移到孩子面前,而男孩看也沒看,半空中只有老人舉著糖果的手。

不想複述劇情,只是有很多類似的情節像一把把刀子,細細碎碎切割著我的心。老人卻依然平靜的表情,我努力壓住想哭的衝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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住在一樓的阿婆和她的小孫子不正是電影中人物的真實寫照嗎?星期天公園裡遇到的戴紅帽子的小男孩,我看到他的時候,他正對著滿頭銀髮的爺爺號啕大哭,只是因為爺爺沒有給他買滑板,那不正是相宇嗎?影片中的相宇只有一個,而生活里卻處處可見這樣任性又自私的孩子。

鍪部電影的基調是平和的,寧靜的,背景簡潔,故事乾淨明了。翠綠的叢林,古樸而門陽的石子路,醇厚善良的民風······老人住的地方,是一所衰敗的房子,這樣的一座老屋州這樣一位風燭殘年的老人相依相偎,這樣的地方,這樣的老人,我在哪裡見過的?

我在哪裡見過的?在中國的城鎮或是鄉下,在大多數家庭里,在無數空巢的家中和老人孤獨的眼神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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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又不僅僅是一個孩子和老人的故事,整部電影都是以老人的家鄉為背景,布滿視野的是生機勃勃的綠色,清涼的鄉野田莊和冷硬的石頭。故事開頭,32歲的女兒起身要走,77歲的母親雙手比劃著睡眠的姿勢,女兒說:「我今天必須走。」話語簡單,口吻冷碩得如同山上的石頭。

老人是沉默的。她站在那裡,站成一個巨大的孤獨。蒼老的臉上沒有悲與喜,也沒有欲和求。她孤零零地站成一棵滄桑的樹,塵土飛揚的路邊,老人的石手在胸前畫著圓圈,沉默的表情讓人猜想老人心底該有怎樣的失落和傷感。我想到我們家鄰居那位老奶奶,她一個人生活了一輩子,現在她老了,病了,不能走了,於是整日整日坐在破舊的小屋門口,微微地低著頭,像是做錯了事的孩子,她的目光盯著空中的某個地方,混濁的眼睛裡看不出表情。

影片中,在山與山之間的村莊里,一群質樸的人活得無聲無息,他們沉默地、滿足地和安靜的草木一起,心安理得地過著無欲無求的日子。 世界日益喧囂,然而,有多少人活著,也就存在多少種生活方式。總是有那麼一個群體,他們謹慎而小心翼翼地活著,這是一種卑微的小人物的生活,也是很多人的生活方式。不管世界有多吵,我願意像一棵樹木那樣,活在二月的綠意里,活在吵鬧的蟬鳴聲中,活在蕭瑟的秋風裡,活在飄飛的白雪裡。我願意,安靜地和草木一起生活,用長長的一生做好一件事情。

片中的阿婆去見老友,另一位老婆婆。分別時,年老的婆婆緩緩說道:「死前再見一面。因為我膝蓋受傷不能去看你,以後再來,再來。 去吧,小心!」婆婆面帶笑容,坐在門內。然而這又是多麼凄涼的要求啊!有多少人能夠懂得,有些人一生只見一面,人來人往,滾滾紅塵中多見一面也是奢侈,也是貪慾。

讓人欣慰的是,相宇終於成長,回城前的夜晚,他認真地穿著針線,俊秀的小臉上滿是耐心與小心。 那一刻,給外婆的針穿上線彷彿成了全世界最崇高的事。男孩說:「外婆,如果你病了,就發個空信來,我就會知道是你,我會儘快來,好嗎?」一些埋藏已久的感情像一束花香在內心蔓延擴散,久違的感動打濕屏幕前人們的眼睛。

片末,黑幕上打出7個小字:獻給所有的外婆。小小的幾個字,讓人忍不住熱汨血眶。

世界上有千萬個和電影中的外婆一樣的老人。他們拄著拐杖,佝僂著背,在門莊裡一遍又一遍地眺望路的方向。

晚上,我做了一個夢。我看見老人彎成弓的背,和那艱難的揮舞著的手。

我夢見,一封空白的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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