技术创新被质疑, 电影究竟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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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电影与生俱来的假定性,在120帧的影像中无处遁形,并最终沦为一场毫无沉浸感的游戏,那么我们不禁要问:此时电影还能被称为电影吗?电影究竟是什么

即使《比利•林恩的中场战事》遭遇口碑滑铁卢,李安并没有放弃他的电影实验。近期全国上映的《双子杀手》,依然被打上了新奇的技术标签。实际上,李安的两部120帧电影,在探索两种全然不同的拍摄方式、主题构建——在《比利•林恩的中场战事》中,大量脸部的大特写取代了对残酷战争的奇观性描述;而在《双子杀手》里,威尔•史密斯激烈的枪战戏、追逐戏、飙车戏仍令观众心有余悸。前者以静代动,试图窥见人物内心的矛盾情感;后者以动代静,感官刺激成为电影最大的卖点。

在120帧的镜头中,影像更加清晰,动作更加流畅。然而,极致清晰与流畅,带来的是人物和场景的虚假感。让-吕克•戈达尔口中的“电影是每秒24格的真理”,似乎消解于这部高帧率电影的“行为艺术”之中。如果电影与生俱来的假定性,在120帧的影像中无处遁形,并最终沦为一场毫无沉浸感的游戏,那么我们不禁要问:此时电影还能被称为电影吗?电影究竟是什么?

与其他艺术不同,电影从始至终都依赖于技术而存在。电影的出现,与电影摄像机和放映机的发明有关。电影语言的产生与变化,电影创作者与接受者们对电影本质的认知,都离不开电影技术的变革。在世界电影史上,电影语言曾随电影技术的更新,历经了数次变革和丰富:蒙太奇、声音、色彩、宽银幕、长镜头等等。新的技术变革,最初往往会遭受业界贬斥。例如,声音的出现曾遭到包括卓别林在内的电影创作者的声讨;导演弗里茨•朗曾笑言,宽银幕只适合拍摄葬礼与蛇。那些现在早已习以为常的电影语言,大部分曾被视为是能毁掉电影的洪水猛兽。从历史的角度来看,这些技术变革,促使电影朝着更加真实的方向发展,也引发了一系列有关“电影是什么”的讨论与质疑。

电影曾被视为戏剧,后又被视作文学,直到摄影机的运动获得了前所未有的自由,电影才终于被认为是独立的影像的艺术。电影机是一支“自来水笔”,以独立的影像语言写就故事、情感与哲思,甚至表达政治立场和抽象的观点。“一切艺术都是以人的参与为基础的,唯独在摄影中,我们有了不让人介入的特权”“电影是现实的渐近线”“再现一个声音、色彩、立体感等一应俱全的外部世界的幻景”“电影是物质现实的复原”……安德烈•巴赞与齐德弗里格•克拉考尔对电影本质的探讨和论述,成为经典电影理论的金科玉律。可随着电影数字技术的发展,这些被广为接受的对电影本性的认知,变得只有在特定条件下才能成立。就像电影技术变革时,对“电影是什么”的一次次争论一般,历史正在重演。数字技术创造出的不存在于现实世界的虚拟现实影像,拓宽了电影的本质——电影影像不仅来自对现实世界的反映,还能被人为地凭空创造,电影无疑正在生成全新的电影语言,这种电影语言改变着电影的未来。

回到李安的作品序列中来,《推手》《饮食男女》《卧虎藏龙》《少年派的奇幻漂流》等,一直在探索这样的叙事母题:父辈与子辈的关系、传统与现代的关系、东方与西方的关系。即使多年过去,在这些作品中,父亲面对西化的儿子、独立的女儿时所表现的犹疑不安、李慕白临死前投向玉娇龙那饱含深意的一瞥、以为失去了爱德华的埃丽诺止不住的嘶哑哽咽、杰克与恩尼斯在屋外的一场场激烈拥吻等,一切与人有关的细节,至今依然触人心怀。故事的时间纵贯古今,故事的内容千变万化,永远不变的都是对人的情感的关注。

若说《比利•林恩的中场战事》还是一次具有企图性的技术变革,那么《双子杀手》则成为一场舍本逐末的追逐游戏。《比利•林恩的中场战事》着力探索的人物关系和情感走向,在《双子杀手》里已然消失殆尽。《双子杀手》的重点,几乎完全转移到了对新技术的展现中来,新技术被视作制造感官刺激的有力手段。所以,《双子杀手》一改李安一贯深刻、细腻的情感风格,变得平庸、老套和无聊。回顾电影的技术发展史,《爵士歌王》之后以声音为噱头的有声电影逐渐被人遗忘,只有安东尼奥尼用色彩外化人物情感的《红色沙漠》才被学界称为第一部“真正意义上的彩色电影”,技术从来不是优秀电影作品的主角。当然,没有人能就此断言,120帧对电影的未来永远毫无意义。但所有对电影有所裨益的新技术或者电影语言,都在一定的前提之下——承认电影永远都是有关人的艺术。(万毓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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