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万没想到,周星驰、易小星也入局短剧了?星爷首部短剧幕后纪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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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没什么特别想要合影的明星,易小星算一个。

还记得小学看他导演的网剧《万万没想到》,没想到跟自己一样的小人物也能做主角。

他从反复被摔的阿斗视角重新讲三国故事,用社畜的脑洞拆解职场,包括他吐槽大片只有主题宏大特效就跟纸糊的一样,我当时很少能在其他影视作品里看到这种东西,除了周星驰的电影。

十年过去,周星驰出品短剧《金猪玉叶》,打电话找易小星做监制,我觉得还挺顺理成章。

不过,我也是在跟拍《金猪玉叶》剧组时,才意识到《万万》蕴含着怎样反叛、解构的精神,启发并影响我至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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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我作为箭厂实习生第二次出去拍片,同样是做b机(也可以叫副机位)摄像。万万没想到,我差点因为堵车没赶上去成都的飞机。

距离关闭舱门只有十来分钟,我才到机场,发现托运已经没了,机场工作人员让我去货运口试试。托运完行李箱,我还要过安检,把相机、小蜜蜂的一堆电池抠出来又装回去,再跑到登机口。当时我在想,万一赶不上怕不是要丢掉实习,毕竟买机票的钱大概都够再雇一个我了……

终于还是登上飞机,摄影师小郭老师给吓一跳,说“这孩子跟洗了澡似的”。我就这样,跌跌撞撞地开始了这次拍摄。

跟《金猪玉叶》剧组一起,我们住在“成都好莱坞影视服务中心”。顶楼是化妆室、定妆照摄影棚、会议室等,其余是酒店房间。正式跟拍第一天早上8点半,我们坐电梯上去就能开工。

我拿着70-200mm f2.8的长焦镜头,负责抓拍男女主演员化妆的特写,但也抓不太明白,感觉自己走到哪儿都会妨碍到别人工作,走到这影响制片定时间,走到那会碰到道具。

小郭老师就特别流畅、专业,他像个运动员,如果现场事件是球,他能很快地找到一个地方接住球,把它录到机器里。比如主演在化妆的同时,制片进来敲定进棚时间,小郭老师能立刻判断化妆的镜头拍够了,或者一会再拍也可以,转而找到一个合适的角度拍制片。但我明显跟不上。

我大学学的摄影,主要拍图片。但拍纪录片不一样,记录的是一个连续的过程,很多时候你眼睛看到但机器跟不上,你机器跟上了,因为你的位置和焦段太长,你拍到的画面跟不上。等所有东西都准备好,这个瞬间也失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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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看着我丢掉一个又一个瞬间,就到了转场去摄影棚跟拍定妆照的时候。

这时易小星进来,就像一堆巨大的信息量迎面走来。之前我和他是粉丝和网上的明星,是观众和导演或者说up主,现在一下子成了拍摄者和拍摄对象的关系,很奇妙。

他腕上盘着一串串珠子,一开口声音中气十足,像一口钟,特别响亮。为了调动情绪,他给演员讲戏,经他的节奏说出来,就成了一个即兴表演。闪光灯每咔一下,他的脑袋也跟着闪耀一下,成了全剧组最闪亮的地方。他的眼睛瞪得又圆又大,整个人特别有劲儿。透过镜头, 我看到易小星职业性的一面,把控节奏、推动整个剧组往前走。

下午是剧本围读,主创围坐一团,偶尔插科打诨欢乐一片,但导演和编剧挺沉默。导演马史埋头画分镜,97年的编剧徐涵忙着改剧本。

故事把网络诈骗杀猪盘和杀猪结合在一起,讲述了遭遇杀猪盘的台湾女孩叶小茴跳楼自杀,于是双胞胎妹妹叶小莱来到大陆,联手东北主播朱浩揭开诈骗真相,并逐渐互生情愫。

这是一个完整的电影剧本,被拆成24集,每集5分钟。我常常恍惚,他们在流程上好像和拍电影没什么区别。主创团队大都是做电影出身,演员也没有短剧参演经验。但一些时刻提醒我,这是个短剧剧组。

比如男主角史元庭想要加一句周星驰电影里的台词,但因为“节奏会掉,电影可以这么拍、短剧没时间”被否。

组里没有跟焦员,都是靠机器自动对焦。焦点是导演控制观众视线的一个重要方式,放弃手动对焦其实是放弃了一种表达手段,一些复杂调度就不好实现了。

确实也没有太多时间调度,一共13天拍摄时间,必须加快节奏。

开机第一天,男女主早上五六点起来化妆,然后全员坐车抵达40公里外的四川电影电视学院安仁学院,参加8点的开机仪式,朝四个方向拜完以后,9点拍摄。

拍到晚上九点多,男主角史元庭站着总合眼。十一点,候场房间的空气浑浊起来,气压也很低。后来我跟小郭老师轮班倒,他拍一会我回去歇,再换我来拍。机器和镜头变得特别沉,我拎着它们到地儿,摆好,录制,最后就只有重复这组动作。

凌晨一点半空出了把椅子,我坐着直接睡了过去,醒来凌晨两点多,现场还在拍最后一个镜头。回到酒店快四点,我只能靠刷短视频勉强支撑着,拷贝完素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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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十点我们爬起来吃午饭。经过一栋楼像是前阵子着了火,整个二楼焦黑一片,烧得连门框都不剩。那栋破楼跟我的精神状态差不多,很崩溃。身体也像是大火烧过的一片废墟。

但是再次回到片场,我好像稍微找到自己的位置,和小郭老师的配合更默契了,能做到一个人roll全景的时候,另一个人抓特写,一个人负责抓一些导演的镜头,另一个人记录现场围观的学生反应。

摄影组转场在车上架机位的时候,易小星找了个马扎,一个人坐在片场稍远处的树荫下,不说话。

后来才知道,他那两天只睡了一个多小时。这可能是导演走向职业道路后,必须要面对的压力,在现场你要高速运转,对很多东西负责。

看着相机屏幕里的易小星,我也开始瞎操心,成片会是什么样子。片中很多台词利用台湾和大陆的文化差异,用谐音梗制造冲突,比如台湾女孩叶小莱的车和一北京大妞的车撞上了,听见对方说“丫头片子”,叶小莱就冲出来问“为什么骂我骗子”,我笑不出来。

但我现在还会把《万万》拿出来看好几遍,我觉得有些好笑的东西不一定是当下的。

近一个月后的一个雨天,我们在北京望京拍易小星采访。当时《金猪玉叶》进入项目后期。

采访一开机,易小星又发出了他钟一般洪亮的声音。他说这个故事其实是讲两岸情感,台湾女孩来到大陆破案,东北男孩一路相助,最终两人相爱。他还问我们,有没有发现金猪是中国大陆版图,玉叶就是台湾岛的那片叶子。后来我才想到,片中女主角姐妹一个叫叶小茴,一个叫叶小莱,连在一起就是台湾“回来”。

说不清为什么,我觉得易小星变了。

记得之前拍摄间隙我们在川影吃盒饭,讨论学生时代看《万万》、《屌丝男士》,那些网剧激励着大家也可以自己动手做片子,甚至往恶搞、讽刺的方向去做。包括我后面艺考再到拍片子,就也想像他们一样解构旧东西,玩出新花样。

采访莫名触发了我的一些怀旧情绪。变的其实也不只是他。社会环境、创作环境都不一样了,某种我觉得好看的东西,可能确实告一段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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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没想到,易小星会用“一场小小的革命”形容自己拍万万和现在做短剧。

我见到的易小星,好像只要一开口就忍不住吐槽,包括自我介绍时他开玩笑说“一看我就是个不正经的人,确实我的人品也非常差”。但一个人在真诚讲话的时候,你是能感受到的。当他脱口而出“革命”的时候,他好像突然认真了一下。

他说革命就意味着激情和意外,做短剧就是想要带来一些改变,或许可以开启全新的事业,即使很有可能碰得头破血流。他形容自己“狂妄自大”,哪怕没那么懂现在的短剧行业,也想去试,就像他9年前对电影工业尚且懵懂就去拍《万万没想到》大电影。但这也是他锐气的体现。

他开始回顾自己的创作过程。

易小星曾在工地上踏踏实实干过五年工程师,见过大老板,也见过杀马特来搬砖,一个工地浓缩着中国社会百态。五年的观察是他早期创作的土壤和根基。后来拍电影《沐浴之王》,他远离了自己熟悉的社畜群体,只是带着一种功利心拍,“果然世界就给了我一记耳光”。现在他想把根一点点找回来。

做采访,调试好机位、布好灯光,接下来只用偶尔看下机器电量防止没电关机。我逐渐听入了神,仿佛不是在工作,只是听一个影视圈前辈的分享。我开始思考自己创作力量的来源是什么?

收工回去的路上,我发现很多东西逐渐清晰起来。

我要确信自己在现场是一个持摄影机观察的人,而不只是微妙地扮演一个b机位摄像。而知道自己进步的空间在哪,对我来说是最能增长信心的事。

之前结束成都拍摄,在回北京的路上,我们吃着麦当劳,没人聊拍摄。小郭老师要回去打飞盘,姿懿要跳舞,我们都要回到各自的生活里。

肯定会有那种散场后小小的落寞。但拍纪录片就像是莫名其妙地,这个世界上有个地方向你敞开了大门,但开放时间有限,当你饱览一遍,通过影像、声音把门内的一部分运送出来,这个门就会关上。于是,我们就各自回到自己的世界。但无数个世界就这样被轻轻地连接在一起。

我忍不住地,开始期待下一次开门了。

箭厂厂工在片场

文/嘎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