娱乐脱口秀 | 亲爱的敌人

新剧《不够善良的我们》演到最后,林依晨终于见到许玮宁,她称对方为亲爱的敌人,在其临终前一番关怀。两人似乎尽释前嫌,中间过程却又来回反复,好一时歹一时,最窝心的与最狠毒的话,可以在一分钟内随时切换。她俩才像是一对怨偶,那个共同爱过的男人贺军翔,此时几乎等同于不存在,是两个女人贴身过招,赤裸相陈,直见性命,甚至可以说,剧集前期所有铺垫,都是为了最后的这次交汇。

你以为是发生在此刻当下的都市故事,其实讲的仍是那些过去遗留下来的无解议题。比如贺军翔饰演的何瑞之,永远受制于母亲极不稳定的情绪起伏,无论婚前婚后,他逆来顺受,不管最后娶了谁,让那个女子来接盘便是,这简直就像是一个请君入瓮的恐怖游戏。林依晨饰演的他妻子简庆芬,以为从情敌手中抢得绝世好夫君,谁知接下去就得面对一段极为棘手的婆媳关系,这是比夫妻关系更难处理的、旷日持久的两个女人的战争,这场战争以婆婆伤残离世、媳妇身心俱疲告终。当然另一位女主角也好不到哪里去,许玮宁饰演的张怡静,相当于台北版樊胜美,不争气的哥哥永远在添乱。这部剧里的女人们,以为要面对的是新女性的各类议题,谁知仍然摆脱不了原生家庭换汤不换药的永恒宿命。她们既是敌人,更是同盟。

三角形最具稳定性,放到二女一男的人物关系上,还会发现这个故事就是《红玫瑰与白玫瑰》的一个变种。稍有不同的是,这部剧集的叙述视角不是男主角,也不是红玫瑰,而是白玫瑰——走入婚姻围城的简庆芬,她更能让女性观众代入。按照这一设定来推演,那些剧情疑点也迎刃而解:白玫瑰被丈夫冷落,心理奔突中一度出轨,简庆芬也是如此;得不到的红玫瑰则成为男人心中的朱砂痣,剧中的张怡静则一再被提及是成为对方心里那滴眼泪,还是成为他心底永远的微笑。

白玫瑰终于在红玫瑰凋谢前奔赴她,在同一屋檐下短暂生活,也把两人的前世今生翻了个底朝天。对于她俩的关系,主创动用了太多设定来试图解释,比如生辰八字、服饰偏好、平行宇宙、量子纠缠、薛定谔的猫……每一种解释都是金句连连,但也是人为设下层层迷障,讲得太多未免让人生疑:这是女主角在自欺欺人,还是主创的刻意为之——搬出这么多理论标签来让她们对号入座,仍是为了最后一刻照见人生真相,简单直接,并且残酷。

敌人存在的意义,是让人时刻保持斗志,并以其为坐标来衡量自己的得失成败,张怡静之于简庆芬,意义也是在此。不过,简庆芬最后甚至需要张怡静来点醒丈夫对自己的爱,这未免过于牵强。婚姻生活中的千疮百孔,那些不上心、不走心、冷暴力,当事人冷暖自知。旁观者用一则短信就能全盘推翻,只能说明这个敌人在退场前,其言也善。这番良苦用心,也算是她留给对手的一点慈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