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奸”的“义气”|《密探》

当国被他国占领时,必然会出“国奸”,在中国叫汉奸,在法国叫法奸,在苏联叫苏奸,在朝鲜就叫“朝奸”。而在电影中,这些“奸人”一般都是被唾弃和杀死的对象,很难成为银幕上的英雄,因为此,于2016年上映的、由韩国导演金知云拍摄的《密探》就显得别具一格,因为这部电影的主角就是个身为朝鲜人的日本警察,他叫李政出,在影片结束的时候,他成了一位英雄。

电影《密侦》改编自朝鲜近代史上义烈团的真实故事,影片中义烈团团长郑彩山的原型为金元凤,其他角色在历史中也有原型可循,但是,本片却全部采用了虚构的人名,想必导演也是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和纠纷,让创作更加自由而不得不采取这种方法,不过,这种处理倒给根据真实人物及事件改编的电影提供了一种经验,那就是写真事但不一定要用真人姓名。

影片人物造型照片导演金知云的电影以题材诡异和结构奇巧而著称,加上钟情于感伤、恐怖和美的题材,因而他会选择李政出这样一个处于民族大义与个人情感的交汇点、面临着重大抉择的复杂人物作为电影的主角。可以说,他对这个人物的刻画是成功的,而韩国“国民男星”宋康昊也用自己精彩的表演很好地阐释了这个角色。义烈团主要以暗杀破坏为主,主要的敌人就是自1910年开始就占领了朝鲜的日本人。一般来说,无论是中国还是韩国,只要一拍“抗日”影视剧,就基本上会往“神剧”方向发展,其基本任务类型是抗日英雄和群众、叛徒、内奸、日寇,基本桥段有日寇凶残、奸人帮凶、严刑拷打、斗智斗勇、壮烈牺牲、杀死敌酋、取得最后胜利等。因为同在“抗日神剧”的大范畴内,所以《密探》粗看起来,也就是一部说韩语的《风声》或者《东风雨》,但是,仔细分析,《密探》和普通的“抗日神剧”还是有着不小的差别。

李政出带日本警察围剿义烈团金长玉首先,由于近二十多年来,韩国商业电影基本上是以好莱坞类型片为标杆,所以,即使是这种有关“国仇家恨”的“类主旋律”电影,其人物设计也是按照好莱坞的方式,写一个“当朝奸的抗日英雄”这样的矛盾人物,他和好莱坞电影中那些由流氓、坏警察、妓女成长起来的“银幕英雄”同属一个系列,也就是“人物在开始时问题越多,他的成长就越艰难,而最终成为的英雄也越伟大。”同样,影片中其他的角色也力图脱离“抗日神剧”脸谱化的设计而让他们更接近生活中的状态,像义烈团长郑彩山竟然以酒量多少来衡量“朝奸”会不会被策反,古玩店的老板金优进也是个看上去也是个办事不牢靠的家伙,对李政出的策反也显得十分草率,当然还有长相英俊但已经失去必胜信念的埋藏于义烈团里的“内鬼”,按照好莱坞人物设计的方法,金知云对我们熟知的“抗日剧”人物设计的进行了微调,所以,从人物设计上来说,《密探》是一部介于好莱坞类型电影与东方“抗日神剧”之间的影片。

义烈团团长郑彩山用酒局“搞定”李政出但是,“朝奸”李政出却是个典型的按照好莱坞类型人物设计的角色,因为在我们的思维中,当了“奸”的人是不能回头的,即使回头最后也应该在救赎自己的行为中死去,可是,李政出没死,他从监狱出来后,完成了义烈团的未竟事业,找到炸药炸死了日本警察局的高官,最终成为英雄,而他能够弃暗投明的原始理由竟然是因为他是个“够哥们义气”的人。

面临抉择的李政出由人之常情如兄弟、家庭、朋友的利益第一再转化到民族大义和先有崇高的理想再去拯救帮助亲朋好友实际上是两种截然不同的创作观念,好莱坞及其追随者是前者,我们是后者,所以,人家电影中的人物虽然让我们的观众看着别扭但却接地气,而我们电影中“生来伟大”的英雄们虽然也可以让观众看的热血贲张,但出影院一看,那人很难在生活中找到。和《密探》中的李政出一样,韩片中还有《太极旗飘扬》中的振泰和振硕兄弟,《相会的广场》中在“三八线”上挖地洞聚会的那一家人,《共同警备区》和《高地战》中的南北朝鲜官兵,他们都演绎了一种兄弟、亲人、同胞的生死先于国家利益的理念,这跟我们的所听所学所想不一样,但,奇怪的是,在这种观念指引下拍摄的电影却能激起比“国家利益先行”的影片更多的家国情怀。因为,在这些电影中,“国”就是一个活生生的形象和个人,在《密探》中开始就宁死不降的义烈团行动队队长金长玉是“国”的刚烈,被日本警察折磨得死去活来的女英雄延季顺是“国”的坚强,有点江湖气的义烈团团长郑彩山是“国”的智慧,而和李政出同为日本警察的朝鲜人桥本则是“国”的败类,当然还有内奸赵会岭其实也代表了“国”之迷茫,谁说国家就一定是一直明明白白清清楚楚不犯错误的呢?

金优进在列车上击毙内奸所以,李政出所面临的的抉择就是在危难关头尽自己所能保住兄弟金长玉一命,一通酒喝下来知道郑彩山是个可以交的朋友还有出于朝鲜人本能的同族情怀去帮助金优进从上海往朝鲜运炸弹,在整个过程中,他讲的是一个个人的“义”而非庸俗的金钱和伟大的理想。写到此,我想起了一篇文章,文章中说:国家要提倡尊孔,因为孔子说的都是大道理,而民间拜关公为神,因为关公是义气的化身,就具体的事情,有的时候“义”比“道”管用,但遗憾的是,当下的“义”已经很少了,许多人成天喊着“道”的人其实还不如《密探》中的那个“朝奸”李政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