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菌”与“巴赫”宛如两条平行线,他们如何交织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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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灿烂的哲学星空中,丹尼尔·丹尼特已然成为当代心灵哲学界的璀璨领袖。他的著作,诸如《意识的解释》《意向立场》《自由的进化》《直觉泵和其他思考工具》等,仿佛一把把开启哲学新纪元的钥匙,不仅拓宽了哲学研究的疆域,更在学术界刻下了永恒的印记。《从细菌到巴赫再回来》更是他智慧的结晶,它犹如一部宏大的交响乐,奏响了人类心智起源的壮丽篇章,同时也对生命、意识、文化和科学进行了深刻的反思。

一把特别锋利的剑

人类的意识和心智究竟从何而来,其本质又是什么?这一问题就像一把锋利的剑,直戳传统认知的铠甲,与我们的常识产生了激烈的碰撞。几个世纪以来,这个议题就像一块磁石,吸引了来自世界各地的心理学家、物理学家、诗人和哲学家们。他们渴望解开这个谜团,探寻人类心智如何孕育出无与伦比的创造力、想象力以及解释世界的独特能力。达尔文的信徒长期以来一直渴望解释意识、语言和文化是如何通过自然选择出现的,为心智起源的解释开辟充满希望的道路,但往往以混乱和争议告终。

过去,人们普遍接受一种被称为“笛卡尔二元论”的观点。这种理论坚信,人既拥有实体般的身体,也拥有难以捉摸的心灵,两者虽然相互影响,却本质迥异。身体受自然法则的支配,而心灵则仿佛置身于一个超自然的领域,其内容和运作方式往往只为个体所知。

正是这种根深蒂固的二元观念,构成了我们理解意识与心智的“笛卡尔引力”。如同地球引力难以摆脱,笛卡尔二元论的影响也无处不在,深深地渗透到我们的日常语言和思维模式之中。即便在科学领域,这一观点也如影随形,使科学家们在探究心灵之谜时屡屡碰壁。

丹尼特并未被这一困境所束缚,他站在科学的前沿,勇敢地挑战了笛卡尔二元论的权威。他指出,这一理论在解释身心相互作用时存在重大缺陷,容易导向神秘主义,阻碍我们对意识与心智的深入探索。

众所周知,丹尼特因其对意识、自由意志、宗教和演化生物学的独到见解而备受瞩目。他与理查德·道金斯、山姆·哈里斯及克里斯托弗·希钦斯并肩,被誉为“新无神论四骑士”,他们的思想亦犹如骑士团的利剑,直指传统信仰的壁垒。而在这位哲学骑士的兵器库中,有一把特别锋利的“剑”——他口中的“斩断天钩”。那么,何为“天钩”呢?这其实是丹尼特精心雕琢的一个生动比喻,用以描述那些被某些哲学家巧妙编织出来的人造概念,它如同《西游记》中帮助孙悟空斩妖除魔的菩萨,以超凡的法力将复杂的哲学问题简化,使得寻求真理的道路似乎变得平坦。

丹尼特便以“斩断天钩”之勇,挑战了这些看似坚不可摧的哲学概念,为哲学界带来了一股清新的风气。在《从细菌到巴赫再回来》中,他运用达尔文进化论的原理,为人们描绘了一幅心智进化的宏伟画卷。从微小的细菌到复杂的植物、动物,再到人类文化的巅峰之作——巴赫的音乐,所有这些都可以被纳入进化论的框架之内,得到合理的解释。如果丹尼特的理论成立,那么人类的心灵或心智将不再是超自然的存在,而是自然进化的产物之一,是宇宙漫长演化过程中的一个中间环节。

在初瞥之下,“细菌”与“巴赫”这两个词宛如两条平行线,毫无交集。但在丹尼特的妙笔下,这两者竟奇迹般地交织在一起,构成了一幅跨越生物学与艺术界的壮丽画卷。细菌,作为地球生命之源的古老痕迹,象征着生命起源的朴素与纯粹;而巴赫,这位西方古典音乐的巨擘,其音乐创作则是人类智慧与创造力的结晶,达到了文明的高峰。从微观世界的细菌,到宏观艺术殿堂的巴赫,这一跃迁不仅是对生命演化历程的生动描绘,更是对人类心智从简单朴素到复杂精妙、从原始混沌到高级文明的进化轨迹的深刻隐喻。

“再回来”这一词语,如同时间的指针,引领我们回溯心智的源头,深思其起源与演变。很显然,丹尼特以这一独特视角,试图引导我们重新审视人类心智的奥秘——它的本质、它的起源以及它赋予我们的意义。这不仅是对心智的一次深度探索,更是对人类文明与创造力的一次崇高致敬。

微观世界里的化学之舞

《从细菌到巴赫再回来》中,丹尼特为我们描绘的画卷便跃然纸上:在生命诞生之前,世界并非一片混沌,而是有着季节的更迭、昼夜的交替、潮汐的涌动等宏大的旋律。此外,微观世界里,原子与分子也编织着独特的化学之舞。这些舞蹈,犹如在化学的可能性空间中不断探索,组合着不同的元素,产生着千变万化的差异。而时间,如同一位挑剔的导演,筛选这些差异,只留下了那些能够继续演绎的“演员”。

随着岁月的流转,那些被选中的差异逐渐编织出更为复杂的生命之舞。然而,这些初生的舞者,却如同木偶一般,没有自我意识,只是本能地对环境做出反应。它们可能只对一场“炸药爆破”般的巨变敏感,而对一只蚂蚁的轻轻触碰毫无感觉。

在这漫长的岁月中,生命之舞逐渐变得更为复杂。每一次的循环、每一次的变异,都在为未来的舞者铺就道路。没有那些对环境响应的细微差异,就没有今日我们所见的纷繁世界。

在进化的长河中,并没有一个明确的界限来划分无知与知晓。但丹尼特巧妙地将生物分为四类:一是“达尔文式生物”,虽然具有天赋,但不是学习者,它们通过自然选择,优胜劣汰,逐渐适应环境;二是“斯金纳式生物”,具备一定的可塑性,能够通过操作性条件反射的学习能力来适应环境,类似小白鼠等动物就能够学会按下按钮获取食物或避免电击;三是“波普尔式生物”,具有学习能力,还能够通过假设试错法来降低生存成本,它们能够在“脑”中想象一个环境模型,预测自己的行为会带来什么后果,并通过实践来验证这些预测——比如,黑猩猩通过建模和试错来获取食物的行为,是这类生物的典型代表;四是“格雷戈里式生物”,拥有丰富的思考工具,能够探索世界的无限可能。

作为“格雷戈里式生物”的杰出代表,人类不仅使用语言交流,更通过询问和反思来探寻世界的本质。我们不断地寻找和表征那些支撑生命存在的理由,将它们从混沌中抽离出来,固定在我们的思维之中。正是这种追寻,使得理解、意识和自我意识在人类身上得以诞生和绽放。

丹尼特还引入模因理论,用来解释文化的进化。他认为,模因是文化信息的基本单位,通过模仿、学习和传播等方式在人类社会中传递。模因之间的竞争和选择,推动了文化的发展和演变,也塑造了人类心智的独特性。以音乐为例,丹尼特详细分析了巴赫音乐作品中的模因结构。他指出,巴赫的音乐不仅是一种艺术形式,更是一种心智的表达与展现。通过模因的传播和变异,巴赫的音乐作品不断被后人传承和发扬,形成了独特的音乐风格和传统。这种文化传承的过程,正是人类心智进化的一个重要方面。又如,一些流行的文化观念、习俗和信仰等模因也可以通过社会传播影响人们的心智结构,从而影响人们的行为和决策。

毋庸置疑,这是一个从混沌到觉醒的传奇故事,一个关于从无意识到有意识的连续演变。丹尼特告诫我们,在进化的历程中并没有明显的界线来划分无知与智慧。然而,由于“笛卡尔引力”的影响,人们往往容易陷入二元论的陷阱,将意识和心理视为神秘莫测的现象。

保持开放如星空般的心

在计算器横空出世之前,算术的王国仅向精通数字者敞开。人们常常坚信,通晓算术是进行计算的铁律。若是不通,则需勤学不辍。然而,计算器的诞生,像一道闪电,瞬间击碎了这一陈旧的观念。它不懂算术,却仅凭电流电压的微妙变化,就给出了精确的答案。瞧,一种能力的掌握和运用,竟不必依赖于对它的深入理解。丹尼特幽默地称之为“图灵奇怪的推理倒置”。

提及图灵,不过是为了让我们更轻松地理解达尔文的深邃思想。19世纪的历史学家罗伯特·麦肯齐·贝弗利曾精辟总结了达尔文理论的要点:“经由一种奇怪的推理倒置,他似乎认为,在创造性技能的所有成果中,绝对无知完全有资格取代绝对智慧。”这正是达尔文为我们描绘的图景——智慧的人类并非源自全知的神灵,而是从无知无觉的自然界中逐步演化而来。

丹尼特对此进一步指出,普通人之所以对意识现象感到神秘莫测,坚信世界背后必有一个创造者,其实是因为他们不自觉地将人的特质投射到了整个宇宙。进化论却为我们揭示了残酷的真相:那些未能产生这种期待的生物,要么已经消失在历史的长河中,要么根本不属于人类,因为它们无法进行因果推理。而这种期待的诞生,在最初的生物那里,也不过是随机之举。所以,进化需要漫长的时间去雕琢和完善。

不过,丹尼特的思想比休谟更为深远。在常识中,我们总以为自己拥有许多特质,但实际上,它们并不真正属于我们。譬如,当你目睹天空中耀眼的闪电,闭上双眼,你依然觉得那道闪电历历在目。然而,那道闪电早已远去,你的视网膜和大脑中也早已没有它的痕迹,但你分明看到了什么。若那道闪电既不在天空,也不在视网膜和大脑中,那它必定存在于你的心灵深处。由于它只存在于你的内心,自然他人无法窥见。此刻,笛卡尔的二元论似乎又在耳边响起。但丹尼特直截了当地告诉我们,是你的感知能力、你的判断、你的意愿和你的情感反应,让你误以为那道闪电存在于你的主观世界中。

人类心智的雕琢与演进,宛如一部波澜壮阔的史诗,既繁复又绵长,需要我们以无尽的探索精神与不懈的研究毅力去揭开其神秘的面纱。丹尼特,这位智慧的领航者,或许正是借助《从细菌到巴赫再回来》这部著作,向我们传达了一个深邃的启示:在心智的海洋中航行,我们必须保持一颗开放如星空般的心,批判的思维如同锐利的航海灯,不断照亮并挑战那些认知的暗礁与边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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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细菌到巴赫再回来》

[美]丹尼尔·丹尼特 著

冯文婧、郭瑞东 译

中国纺织出版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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