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来内地之前拍了很多香港电影,当时都觉得香港没什么东西可拍了……再回到香港我都发疯了!什么地方都想拍……你很难说清楚自己经历了什么,我们都是人,我们的想法都是经过我们的生活不停地转化出来的。”这几年,重新“沉迷”香港的导演郑保瑞,一连拍了三部本土电影,并一路拿到香港金像奖最佳导演奖,在很多港片迷心里,郑保瑞有种重振港片辉煌的架势。五一档这部《九龙城寨之围城》,更是在假期到来前连续数日点映,引发高口碑和票房预估的热议,但有趣的是,郑保瑞从没真的进过城寨,只有她姐姐走到过城寨门口,吓得转头就跑。“那个时候城寨里那些无牌照的牙医最便宜,家里人就带我姐姐去补牙,结果一到那地方就回来了,她觉得那个地方实在太可怕了,那是我自己唯一跟城寨有一点点关联的地方。”没去过九龙城寨,不影响郑保瑞对那里猎奇,而他真正想要的,是那个年代,以及那个年代的物件与气息。为了逼真还原,剧组开出一大笔美术置景费,重新搭建了一个九龙城寨。这么大的开销,为何一点不借用以往剧组搭建的城寨呢?“因为他们搭的都不是真正城寨的样子,我们是尽量靠近真实城寨的样子去搭……我不能说真实的价钱,但在整个电影里,花费最多的部分就是置景。”香港的m+艺术博物馆曾亲自找上门来,说等这部戏拍完,能不能把这些装置艺术全部搬到美术馆里收藏。很遗憾,答案是不能,因为所有的景一旦移动就会全部散掉,又得重新花钱再次搭建。另外因为香港地价太贵,所以即便不搬走,“九龙城寨”也不能永驻,已经全部就地拆除。这就是港片灵魂,它包括武术指导谷垣健治个人创作史上的一个新高度,“我当时(拍《大闹天宫》)就留意到他,我后来问他怎么做到这些新鲜的想法,他说因为他在日本做了很多电子游戏的片头。”还有在表演上迈出个人临界点的动作明星伍允龙,他一开始也并不知道郑保瑞到底怎么想的,更不知道自己这么做会发生什么,“(试镜的时候)我说你笑一下,他说笑什么?我说不知道你笑什么,你就笑一下,笑多一点,再笑多一点!再再多一点!再疯狂一点你会怎么样!于是他就‘哈哈哈哈’,就是电影里看到的那种笑,我说对对对!他这时候也开始找到感觉了,知道我到底要什么,他就放开了演。很多时候我在找演员的可能性,我觉得不是他不可以,只是我们没尝试。”甚至于,电影里随便一个叉烧饭厨子化身的双刀客,都是香港本土知名武侠小说作家,“那个演员叫乔靖夫,本名叫刘伟明,是写武侠小说的,还是填词作家,他会打菲律宾魔杖,而魔杖耍的形式就是双刀,所以健治知道他懂那个东西,就找他来演这个角色。”更匪夷所思的是,电影中出现香港动作电影里极少再出现的“神打”,也就是被称为硬气功的魔法级武功,郑保瑞不但请来真的神打师父亲临指导,还坦言,神打这门技能,已经被香港中文大学专门体系化研究,“就是研究这个到底是真是假,一些心理学的东西,包括看它是不是一种催眠。他们要设计一些问题,一些根本不可能知道答案的问题,他那个弟子就上身了,你问他,他竟然完全能答出来。”这些,都是《九龙城寨之围城》里的香港魂。但郑保瑞还不止于表达这些,他更想触及当前世界最广泛的命题——“无论内地青年还是香港青年,哪一个地方都一样,都面对这个问题——努力来干嘛?努力时会有非常大的犹豫。”这不是一个无解的命题,这是一个发展中命题,“我自己一直不停地提醒自己,别像那些老年人一样说话,不要总说我们那一代不是这样的,我们是怎么怎么出来的。”这就好像郑保瑞和他师父杜琪峯的关系,无论自己拍什么,怎么拍,总是不满意,但是,杜琪峯会尊重郑保瑞自己的选择,尊重把寻找出路的权利交给郑保瑞。第一导演(id:diyidy)特此专访《九龙城寨之围城》导演郑保瑞,行程紧张,30分钟时间里,尽最大速度high聊,探索这位香港电影之子当前的真实心境。香港中文大学也在研究“硬气功”;伍允龙的演法是我试出来的第一导演:我先紧着我最好奇地问,伍允龙这个硬气功你是怎么想的?郑保瑞:硬气功这个说法,只是为了让观众容易明白一点,其实它真正的说法是“神打”。郑保瑞:也不是,我很喜欢神打这个东西,它就是请神,“啪”一下就关公上身,刀枪不入。《神打》剧照
郑保瑞:对,因为那个年代很多人练这个东西,我们找了一个专家来教我们,是真的神打师父。郑保瑞:是的,他就练这个,一头长发,像玩摇滚的,我们去看他的神坛,他正在做法事。第一导演:可是,你会不会觉得这个东西更多是一种表演?郑保瑞:我一开始以为只是表演,他说我们跟香港中文大学正在做这方面的研究,我不知道是心理学还是哪一科。第一导演:啊?不只是对一种文化现象的记录,而是一种完整体系的研究?郑保瑞:对,就是研究这个到底是真是假,一些心理学的东西,包括看它是不是一种催眠。他们要设计一些问题,一些根本不可能知道答案的问题,他那个弟子就上身了,你问他,他竟然完全能答出来。第一导演:我天,你先别《九龙城寨2》了,你下次先拍这个啊!郑保瑞:我真的很想拍这个啊!这是真实存在的东西,非常文化性的东西,也是非常能体现那个年代。第一导演:通过台湾这几年的电影能感觉到,你怎么跟谷垣健治解释这个?郑保瑞:他知道,他90年代就来香港了,对香港文化是非常了解的。第一导演:那最后这场大战,破这个硬气功,你怎么和他想到的?郑保瑞:我们一直在想怎么破解,一直没有想通,其实电影里这个破法,不是我想的,我告诉你是怎么来的,因为那四个年轻人也一直在想,王九这么厉害,怎么破他。第一导演:你是说林峯、刘俊谦、胡子彤、张文杰他们四个演员也在想招?郑保瑞:对,突然有一天,阿谦跟我说,我们不是有一把刀么,能不能用那把小刀,“啪”飞进王九嘴里,那个罩门就在口里面。我当时说,这怎么拍啊?刀飞进口里面,这不是搞笑吗?就否了他。
后来我真正静下来一想,在口里面是可以的哦,但是不能按他们说的那样拍,于是我再提炼,再想一个方法,后来就想到现在这个设计,然后我跟健治说,这么设计能不能实现?郑保瑞:不,早一点,早一个月。我跟健治聊我说不能吞了刀就完事了,还要有一个点,吞了之后,给它拔出来,或者打穿出去。第一导演:这在视觉上可能更让大家明确一些,就是道具别做得太狠,太狠了这个分级不好弄。郑保瑞:我已经比较收敛了,特效都不用,就有那个意思就行。所以是蛮有趣的,我一开始想不到现在的解决方案。
郑保瑞:对。他们几个人老是在想这些,天天在想怎么打。在打的过程中,有时候看到伍允龙的打戏,哇他那么厉害,我们怎么打得赢啊,怎么弄啊,我说这种“不知道该怎么打赢他的感觉”也是观众要感受到的。第一导演:再聊聊伍允龙吧,我真的,从没有见过他这样!首先是表演,你到底怎么确定他可以这样来的?郑保瑞:我最开始在找演员的时候就觉得,香港本土动作演员的下一代就是他了。但我也是找他来聊天才发现,这个人是有幽默的地方的,不像他以前电影里硬汉直男的感觉。第一导演:是不是刚开始的时候他有可能会演城寨四子中的一个?郑保瑞:从没有,他一来我就看他能不能演反派王九。我就跟他说,你接不接受自己的造型完全认不出你来,他说怎么可能会完全认不出?我说你试一下造型吧,看你能不能接受。其实我也看那个造型你能不能接得起来,当时合约都还没签,他就来做造型,就现在电影里的那个样子,我们把衣服先做好,给他试穿,戴上太阳镜,加上胡子,再给他一把武器,一把伞,我说你就拿着就行,他也不明白为什么。然后我说你笑一下,他说笑什么?我说不知道你笑什么,你就笑一下,笑多一点,再笑多一点!再再多一点!再疯狂一点你会怎么样!于是他就“哈哈哈哈”,就是电影里看到的那种笑,我说对对对!他这时候也开始找到感觉了,知道我到底要什么,他就放开了演。很多时候我在找演员的可能性,我觉得不是他不可以,只是我们没尝试。第一导演:关键他不是一时这样,他是这种表演扛到了最后。郑保瑞:对,他扛得住。因为我很早就决定ending的拍法,不论正派反派,都要新一代,上一代我就在三分之二的时候结束所有的环节,但是我一定要有足够的信心,让他们四个人打伍允龙,他有足够的力量给我看到。谷垣健治从做电子游戏练出了灵活感;叉烧饭快刀手本身是武侠小说家第一导演:想问这次武指的选择,决策权是在你这里的对吧?郑保瑞:对,我一开始就选的谷垣健治,没做别的考虑。第一导演:你以前就认识他吧,拍《大闹天宫》的时候他在?第一导演:《大闹天宫》孙悟空练成火眼金睛后,在地上暴走,这个有谷垣健治参与设计吗?郑保瑞:是的,我记得他有做预演。我当时就留意到他,我后来问他怎么做到这些新鲜的想法,他说因为他在日本做了很多电子游戏的片头。第一导演:我知道,2004年甄子丹做了ps2《鬼武者3》开场片头,第二年《真·三国无双4》的片头就找了谷垣健治,好像从《真4》开始一直做了三四代。郑保瑞:对,所以他做出来的东西不那么死板,比较灵活一点。郑保瑞:我就很想有一点漫画的味道,但不是日本漫画里那种超能力战斗,而是香港传统连环图,《中华英雄》《风云》的感觉,以中国功夫为基础的动作。郑保瑞:多啊,最早是《龙虎门》,那时候《龙虎门》还叫《小流氓》。但最早影响我的港漫是《醉拳》,里面连载了当年刚出道的中华英雄,后来《中华英雄》就有了自己独立的一个作品,我就发现它真的很好看,从这儿开始就一直看下去了。《风云》已经是我看香港漫画的尾巴了。第一导演:所以《九龙城寨》里古天乐给洪金宝的那本漫画是《龙虎门》对吗?郑保瑞:他们很帮忙的,也没收多少钱,他们就说,好啊,你们用吧,很久没在电影院看到《龙虎门》漫画了。第一导演:《九龙城寨》基本上除了最后天台大战,全都是狭窄空间对决,不知道你是不是要全程跟谷垣健治的机位?郑保瑞:机位的决定大部分都是健治,但我一直跟他一起拍,一直看着监视器。郑保瑞:我都在,一定一起拍。最重要的是,有时候我说我想加一个镜头,他摆弄完他的机器,我可能在旁边再加一台机器。郑保瑞:不是,也是打的,我想多一个角度,多一个感觉,我不会影响他原来的东西,但是我会去辅助一下。第一导演:从双层巴士车上冲摔下来,有点致敬《警察故事》,这个是谷垣健治想的还是你想的?郑保瑞:是我想的,也不是致敬,我是很想拍那个年代的老型号的巴士,它以前叫“热狗巴”,没空调的,很热,只能开窗,那个年代的东西有它自己的味道,现在香港没有那种型号的巴士了。但你知道我怎么找到的吗?有一帮巴士迷,巴士公司不要的车型他们就买回来自己收藏。郑保瑞:他们租了一个车场。我就把这巴士租过来拍,再设计一场动作,拍着拍着,我也觉得真的挺像《警察故事》,没关系,ok,这场面很久没见了。第一导演:然后做叉烧饭的那个刀法很厉害的人,也很像《新龙门客栈》里的剔骨厨子。郑保瑞:我告诉你,那个演员很特别,他叫乔靖夫,本名叫刘伟明,是写武侠小说的,还是填词作家。郑保瑞:40多岁,他会打菲律宾魔杖,而魔杖耍的形式就是双刀,所以健治知道他懂那个东西,就找他来演这个角色。另外我觉得他的外形非常特别,光头。郑保瑞:对,他练得挺好的。他小说也写的还行,有一个系列叫《武道狂之诗》挺不错的。美术上和《智齿》有潜意识关联;姐姐曾去城寨看牙直接吓跑第一导演:咱们接着聊下项目起源,我很好奇很多年前郭子健计划和甄子丹拍的《九龙城寨》是不是也是这个?郑保瑞:他是有这个项目,但不是这个故事,是郭子健自己写的一个故事,和余儿的小说没关系的。后来可能是因为成本就做不下去了。郑保瑞:我接的时候已经发展出来几个版本的剧本,加入之后就变成自己现在的版本了。第一导演:私心一点,你希不希望它走到另外一种更极端化的格局上?跟《智齿》《命案》那个方向靠拢。郑保瑞: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性,但是拿那么大的投资,还是要更保险一点,更靠近观众一点,不能完全用这个方法。其实我分得蛮开的,哪些是类型,哪些电影变成我非常个人的电影,哪些不可以,我是能分开的。第一导演:说实话,《命案》的美术置景,包括《智齿》,跟《九龙城寨》有一种潜在的心理关联吗?郑保瑞:应该是有的,肯定会有一种这样的东西在里面。但我自己反而想分开它们,《命案》好一点,它强调命运的一些元素,跟《九龙城寨》区别很大,但《智齿》比较靠近了,所有的景物、设定,都比较靠近。所以《九龙城寨》这一次我们是取了“乱”,而“脏”的东西弱一点,它有,但不能强化,因为《智齿》已经把“脏”那个事情非常具象化呈现了。郑保瑞:黑白你们都感受得到,颜色你们真的看下去吗?哈哈。郑保瑞:对,有气味的电影。所以尽量把《九龙城寨》区分开来,当然它有一些心理上的暗示,我们逃不掉。第一导演:其实九龙城寨应该对你的童年没有那么大阴影吧,你是在澳门长大的?郑保瑞:我在10岁就来到香港了,那个时候城寨还没有拆,但是我也没有去过。郑保瑞:是。其实我姐姐曾经有一次差一点就在城寨里看牙。郑保瑞:没有,她当时坐巴士撞到了,把牙弄崩了,因为那个时候城寨里那些无牌照的牙医最便宜,家里人就带她去补牙,结果一到那地方就回来了,她觉得那个地方实在太可怕了,就回真正正规的诊所看牙了。那个是我自己唯一跟城寨有一点点关联的地方。九龙城寨历史影像,图源书籍《黑暗之城:九龙城寨的日与夜》
郑保瑞:有印象。我记得那时候我都入行了,当时电影圈干过一个大事,就是成龙大哥的《重案组》。郑保瑞:对!装了好几天的炸弹,拍摄当晚整个城寨都封了,20台机器一起运作起来,拍爆炸,只有一次机会,炸完了所有人立马走。第一导演:很多喜欢成龙的影迷都很少反复看《重案组》,但这片在城寨拆除前做了一次最后的毁灭式的记录,很牛逼。不过事情已经过去了30年了,别说大陆的小孩,就是香港的小孩也不知道城寨是啥,越来越都市传奇了。郑保瑞:它是有机会,但是我觉得我不应该这样。因为我后来改编的过程里,觉得那个年代对于他们很重要,我就把那个年代放进去,1984年,当你有时间定位之后你就不能太过了,因为有年代支撑了,你不能把它变成什么朋克那些东西,不行。第一导演:话说,为什么这次置景,还要从头搭建,为什么不用以前别的组的景?郑保瑞:因为他们搭的都不是真正城寨的样子,我们是尽量靠近真实城寨的样子去搭。第一导演:这笔费用是多少,是整个成本里占比最大的环节吗?郑保瑞:我不能说真实的价钱,但在整个电影里,花费最多的部分就是置景。郑保瑞:因为香港的地价很贵,所以你很难保留。香港有一个美术馆叫m+艺术博物馆,我们拍的过程中,m+的人来看,他们非常想把城寨挪到它的美术馆里面。郑保瑞:因为留不住,一拆所有的东西都散掉了,比如墙壁,又只能花钱重新搭建才行。第一导演:可惜了啊,其实还能在这里面拍很多奇怪的电影呢。上代人的问题不要遗留给下一代;从内地再回香港我都发疯了,什么地方都想拍!郑保瑞:对,期望能做到,但是我主题是这样,不代表现实就能做到。我们那代年轻人比较幸福,努力的成功性会很大,但是现在,无论内地青年还是香港青年,哪一个地方都一样,都面对这个问题——努力来干嘛?努力时会有非常大的犹豫。但是我看到那帮有热爱的年轻人,对于某一个事情非常喜爱,他们蒙着头在做,那个是我非常尊敬的。我自己一直不停地提醒自己,别像那些老年人一样说话,不要总说我们那一代不是这样的,我们是怎么怎么出来的。郑保瑞:我就不想干这个事情。我就跟古天乐说,你是有高度的,但是你不要和年轻人有隔阂。古天乐现在就是这个处境,我想不到另外一个这个年龄段的演员能演得跟古天乐一样舒服,他跟年轻人是有交流的,但是他又是有他的位置在这儿。这就是我想要的两代人的东西,电影里龙卷风告诉狄秋,上一代的事情算了吧,别把仇恨延伸到下一代。你看到现在很多现实情况是,上一代的问题不停地遗留给下一代。第一导演:我特别想问,你自己要是对一些年轻人的做法不满意,你怎么做这个沟通?郑保瑞:我坦白跟他说,当然有些时候都有说教的成分在里面,但是我不停地提醒自己,不能把我自己经历过的事情强加给他。郑保瑞:对。比如我当监制的时候,我经验肯定比他们好,我已经告诉你有可能产生的问题,但是到最后,还是应该导演做决定,还是他们自己来决定。第一导演:因为九年前咱俩聊《杀破狼2》里那个女孩看见狼的时候,你当时跟我说剧本里写到这个女孩得了血癌,结果玄学的是,创作到一半的时候,自己的女儿也查出来肿瘤,所以那段戏是用狼来表达恐惧,女孩要勇敢直视它,恐惧就会消失。所以我一直惦记着你这件事。郑保瑞:她现在身体还ok的,现在在加拿大上学,妈妈一直陪着她。第一导演:挺好的。其实刚才你说的两代人,其实师父杜sir也是这么对你的。郑保瑞:是的,他肯定总骂我,但是他还是给我选择,他就是一个这样的人。郑保瑞:没有,不敢给他看,他会骂死我的(开玩笑状),哈哈哈。第一导演:哈哈哈,他对你现在的培养方向到底是怎样的?郑保瑞:也没有,我最初以为是往影展的那个方向,但不是,我说想做一些比较偏门的题材,他却说商业一点,他老是叫我商业一点。我们是师徒嘛,他肯定有他的想法。比如他自己也不喜欢的项目,觉得剧本不好,但是也应该按照我自己的方法去做,他也明白我在干一个自己想要走的路,也欣赏我的做法。但是在故事的走向上,他总是不满意,哪怕《命案》他也不满意,哈哈。他觉得我处理《命案》的方法不够好,我也老实告诉他,我说《命案》那个方法我一直在寻找,但是可能没找到最准确的,那个是我一直在犹豫的地方。第一导演:那你这次《命案》拿金像最佳导演心情如何?郑保瑞:当然开心啦,但是我在台上都说了,我做这个电影的时候比较单纯,老是说能不能回来拍戏,我说可以,就是这样去拍,一步一步走下来,我不能不承认它可能不是我最好的作品,但命运就是这样的。第一导演:这很命运,《智齿》没有拿到,《命案》反而拿到了。郑保瑞:肯定是这样,我越来越觉得是这样。当然我是要看那个电影本身能承受的东西,我不保证以后都会这样,但是可能有一部电影我就非常坚持走回以前的那个风格,也说不准,每个电影的命运不一样。第一导演:香港对你来说还是一个特别磅礴的,能不断给你提供创作灵感上的精神支撑的地域吗?郑保瑞:现在还是,我不知道将来是不是。我来内地之前拍了很多香港电影,当时都觉得香港没什么东西可拍了。第一导演:哈哈,于是在内地拍了几年《西游记》之后……郑保瑞:你很难说清楚自己经历了什么,我们都是人,我们的想法都是经过我们的生活不停地转化出来的。但是我经历了这些之后再回香港,发现香港还是一个非常活跃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