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兆钧(乐评人)
1997年7月,亚历山大红旗歌舞团来到北京,在北展举行了演出。我没赶上前一轮,词作家甲丁当晚给我打电话:“你为什么没有来,不看是太遗憾了。哥们儿,这年头能让咱们激动的东西不多了。”
我看了亚历山大红旗歌舞团回北京的加演后感慨的是——
听了亚历山大红旗歌舞团的现场,你不能不问:我们那些经典的进行曲、圆舞曲、新民歌为什么只能以卡拉ok的改编版生存,而失去了他们本质上的存活?你也不能不问:我们遍及全国、每年都有五月盛事的合唱事业为什么至今只能作为群众文化活动而没有进入市场?你还不能不问:我们的民歌为什么除了当年为数不多的如《远方的客人请你留下来》等作品至今似乎只能“原汁原味”还无人问津?
2016年12月25日,一架俄军的图-154型运输机在索契附近的黑海沿海坠毁。遇难者中64人都是俄军亚历山德罗夫红旗歌舞团的音乐家。在中国这个消息也引发了很多人的哀悼。
1997年8月,杭州的一次大型演唱会上,韩红登场。
韩红当年是进圈子很早也很年轻的一个,她早期的发展算是一路崎岖,不管是各种歌曲大赛的年代还是早期的歌手“包装”时期,她都没有机会,但是没有人说她唱得不好。
最后,倒是摇滚音乐人程进给了她机会,为她录制了专辑。
这场演出前,程进托了不少人希望让韩红参加:垫个场就可以。
演唱会开场,韩红上场,一时间全场嘘声四起,口哨乱飞,有人直接喊:下去吧!
韩红却是不慌不忙,随着前奏起唱:
北京的金山上光芒照四方,毛主席就是那金色的太阳……
观众静了。
唱完一首,嘘声完全变成了掌声,前奏再起,韩红唱起了“是谁带来远古的呼唤是谁留下千年的祈盼”……
观众疯了。
这是我再一次看到什么叫“一夜成名”。
10月,周华健来北京演出,我的体会是——
大体上,说到音乐上的新理念和新创意,我们的音乐人整体上具有强大的文化优势,但在切入大众需要、提供精良制作上,我们却多年来一直没能“迎头赶上”。上世纪80年代后期的内地音乐人对港台是很不屑的,现在这种情况好多了,但在具体的操作上却改进不大。
奇怪的是:一向自称很文化的内地音乐圈子至今没有能用“文化”打败很“没文化”的港台“商业”音乐。这不是可以用“商业”两个字来对付的,现实是我们也不可避免地要“市场化”,因此,如何使我们的艺术成为艺术、文化成为文化、市场成为市场,虽然不是某一个人或某些人的事儿,却又首先是流行音乐界、唱片界的大课题。
11月份,“清醒”乐队发布了首张专辑《sober》,我看了一篇通稿后吃了一惊,几乎当时所有的“乐评人”全发表了支持言论,而我事先却没有得到任何一点消息。
有点不舒服,但是还是打听了一下,有人告诉我:“主唱沈黎晖他爸爸就是你同事,在音乐生活报任副主编的沈尊光老师啊。”
我还真没听老沈跟我提起此事。
再打听一下,原来沈黎晖等该是又一拨“新生代”了,他们自己制作的早期作品《石头心》和《需要》在汇聚六支乐队作品的《摇滚94》中已有收录,而且他们并不是“贫困摇滚”——哥儿几个各有专长,小生意都做得不错,玩摇滚纯粹是“玩”。
听完磁带,最大的触动是,他们真的是“新生代”了。事实上,“清醒”确实成了内地摇滚史上一个拐点上的代表——乐队很快就解体了,而沈黎晖成了召集更年轻一代另类音乐人的“摩登天空”唱片和草莓音乐节的创办者。这是后话。
12月5日,王酩先生突发脑溢血去世。我写下了《又为斯民哭健儿——悼王酩先生》——
王酩先生去了,在这个冬天,给我们留下了他未完成的交响乐,给我们留下了他永恒的歌。人固有一死,但有些人能够以自己生时的作为而超越生命的局限而接近永恒,王酩先生就是其中的一个。
在那昏暗的日子里,他的《海霞》是阴霾中的一缕阳光。
在新时期开始的时候,他和施光南、王立平成为那个时代作曲家中杰出的代表。1980年全国听众喜爱的十五首歌曲中他的作品整整占了三分之一!
而他与乔羽先生合作的《难忘今宵》使得1984年的春节晚会永远叫人难忘,以至于以后几次春节晚会仍然要再度唱起这首令人荡气回肠的歌。
年底有人通知去香格里拉饭店参加个互联网活动,我那时只是知道互联网的基本概念,却并不知道中国已经有了互联网。活动是瀛海威信息通信有限责任公司搞的,实际上是一次面对文艺圈子的促销活动。听创始人和总经理张树新讲了半天,也不甚了了,只是知道这是未来的发展趋势、能够在网上获得传统媒体得不到的信息之类。
最实惠的是瀛海威给来的人每人发了一块网卡,赠送了不少流量,并答应如果自己不会安装或调试的话,他们公司会派人上门。
但在当时,恐怕没有多少人意识到互联网将怎么改变人们的生活,对于音乐界人来说,很多人连midi技术都非常排斥,更不必说想象“电音时代”,其实已经来临。
2024.3.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