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报直击|“结婚16年3孩非亲生”案开庭 这是一场对双方的审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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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报新闻记者 文露漪 首席记者 张海振 江西德兴报道

2023年的12月28日,对于江西德兴人陈志显来说,本应和此前的15年一样,只是陈志显和俞丽(化名)的又一个结婚纪念日。然而,因为三份亲子鉴定报告,这天变成了陈志显与俞丽离婚官司开庭的日子。

“家丑”

陈志显的遭遇在德兴被很多人熟知,很多上年纪的当地人认为,这是一件不光彩的“家丑”,陈志显的公开发声是难以理解的。

“又不是我做错的事情,我为什么要怕?我也不觉得丢人。他们常说家丑不可外扬,我连家都没了,我一无所有了,我还在乎什么家丑不可外扬。”陈志显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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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志显

这段婚姻曾经带给陈家人的是美好。2007年,30岁的陈志显经媒人介绍和俞丽(化名)相识。陈志显回忆,当时俞丽没有化妆,看起来是个朴素的农村姑娘。交往近一年里,陈志显在杭州开混凝土搅拌车,俞丽没有工作,每个月都去他那儿待上十天半个月。2007年12月28日,两人领证结婚。

结婚前俞丽就已怀孕,2008年至2018年,3个女儿先后出生。陈志显家庭条件普通,家里两个姐姐已经嫁人,父母身体都不好。婚后,陈志显回到老家德兴开半挂车挣钱,希望攒钱盖新房、买个车。他开车的吃喝开销不用自己掏钱,每个月工资基本不动都交给俞丽。陈志显认为,夫妻两人的感情并没有因他跑长途而疏远。他跑长途,每隔三五天就会回家一次,就算分居两地,每天也都会和俞丽打视频电话。俞丽家里有客人要招待、农忙时节,陈志显在家都会过去帮忙。

在此次变故前,陈志显一直觉得俞丽同样在用心经营家庭。在大女儿出生到二女儿出生前的三年里,俞丽都在家里带孩子。二女儿出生后,俞丽到家附近的砖瓦厂开过半年车运送砖块。2017年,俞丽又到德兴市一家餐馆做了近一年的收银员。那一年,陈志显开始盖新房,询问俞丽家中有没有存款,俞丽则称家里两个孩子花销大,没有存款,陈志显没觉得不对,借了20万盖了房。

直到现在陈志显都没回忆出俞丽那些年有过异常,“她没有交际圈,没听说有任何同学、朋友约她出去买东西、聚餐什么的。就是工作了有同事聚餐,这是正常的。我在家的时候,她除了在家,就是去河对面的娘家,距离只有不到两公里。平时听她打电话也是和亲戚。”

转变发生在2021年下半年,俞丽开始和“衢州老板”吴某某到衢州跑工程,陈志显当时也在衢州,曾几次看到俞丽开着该男子的车。

2022年大年初六,俞丽告诉陈志显,工地有事一定要接她去一趟。“哪个工地会在初六就开工?”陈志显愈发怀疑。五六天后俞丽回到家,陈志显趁她睡觉时打开了她手机的防盗定位功能,绑定了自己的手机号。

2022年3月的一天,陈志显多次联系俞丽未果,通过定位发现俞丽手机在衢州的一家宾馆。那天下着雨,陈志显躺在床上思考了很久,最后还是决定开车去宾馆。到了宾馆,他看到停放着的吴某某的车。陈志显在自己车里待了整整一夜,他想过让住在当地的二姐带人来找俞丽,但想想三个孩子就作罢了。

次日9时许,俞丽和另外一个男人一同走出了宾馆电梯,退了一张房卡,陈志显非常气愤,上去抽了两人每人一个耳光。而俞丽在接受顶端新闻采访时表示,自己和陈志显所说的“衢州老板”不存在出轨,自己认识吴某某才一年多,并且之前她去衢州都是住陈志显姐姐家,那天住宾馆是因为姐姐把家门锁了,才住了一晚上的宾馆。

“宾馆事件”后的几日,俞丽未回到陈家。过了几天,陈志显带着同学、朋友来到俞丽娘家,把宾馆发生的事情告诉了俞丽娘家人。

“他们家人说出轨很正常,没有一个人去责怪俞丽,只是劝我为了孩子好好过。”陈志显说。当时的他虽难抑怒火,但仍顾虑着三个孩子,并没有想过离婚,只要俞丽回归家庭就好,俞丽也答应和他一起过日子,不再外出跑工程了。为了让俞丽交接好工地的工作,陈志显还从自己支付宝套现了2.5万元给俞丽。

然而在之后的几天,两人再次发生肢体冲突。陈志显在送给妻子的手机里看到一条金融机构单据显示,妻子背着他借了一笔贷款,贷款总额为32.8万余元,每月还款金额1万多元。俞丽并未向陈志显透露贷款的原因。

因此,2022年3月24日,陈志显与俞丽见面时发生了肢体冲突。据上游新闻报道,目睹了两人此次冲突的人士介绍,夫妻俩先是吵架,俞丽扯住了陈志显别在腰上的钥匙,陈志显将俞丽掀翻在地,还用脚压了压。冲突过后,陈志显离开,俞丽住院。陈志显则告诉海报新闻记者,他在发现俞丽背着他贷款后,扇了她两巴掌,这也是他第二次打俞丽,也从当天开始,他再没见过俞丽。

之后,陈志显决定带小女儿进行亲子鉴定。

2022年4月26日,陈志显得知小女儿非他亲生,“我都要疯了。”陈志显第一时间跑到了俞丽娘家,俞丽母亲和妹妹在家。在这里陈志显与俞丽母亲发生冲突,俞丽母亲受伤,经鉴定为轻伤二级。陈志显因涉嫌故意伤害罪受到刑事处理,后来被取保候审。取保候审期满后,检方做出不起诉决定。

此后,陈志显又给其他两个女儿进行亲子鉴定,发现她们也非自己亲生。

而俞丽的母亲则说,是她带大的俞丽的三个孩子。俞丽太老实,自己被陈志显推伤花了五六万元治疗费,他只给了两万。俞丽头年嫁过去,第二年生完孩子就回娘家了,不敢再去陈家,说陈家不给饭吃。陈家盖房子她出了1万多元,结果房子要给陈志显姐姐。现在俞丽在外打工,一个月只有3000元,还要养三个孩子。

对于陈、俞两人的关系,陈志显母亲则有不一样的说法,“他们结婚16年,以前都没有吵过架。”在2022年3月陈、俞闹矛盾后,陈志显村子就开始派人参与沟通,但多次沟通时俞丽都不在家。陈志显2017年新盖了楼房,给女儿们各自安排了房间,用的是隔音的双层玻璃。陈家所在村庄的村民回忆,陈志显爸爸脑梗前,经常看到老人骑车送孙女们上学。

而在2022年5月鉴定结果出来后,孙女们就住到了外婆家。

“审判”

孩子走了,但对妻子背叛的一股气还堵在陈志显心口,决定起诉前,陈志显曾尝试用各种方式发泄出气。

他想搞清楚孩子生父是谁,可俞丽不接电话,他就给俞丽大多数亲戚打了电话述说遭遇。2022年5月,他又在当地媒体上讲述自己“被戴绿帽子”的人生。这次曝光让俞丽短暂地“回到了陈家”,也带来了新的伤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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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兴市公安局行政处罚决定书显示,2022年5月28日零时30分许,在德兴市花桥基建队路边自建房现场位置,吴某某与陈志显妻子俞丽存在不正当男女关系被陈志显发现后,为报复陈志显,吴某某与俞丽使用黄绿相间的电工胶布将两个36响的闪光雷放置在陈志显住宅门槛门口;使用一个冲天炮烟花爆竹放置在陈志显住宅后面卫生间窗户上,使用点燃蚊香的方式延迟引爆,造成陈志显住宅卫生间窗户损坏、客厅窗户玻璃污损。经德兴市发展改革服务中心价格认定,损失价值为582.92元。

双方的相互伤害仿佛没有尽头,于是,2023年8月,崩溃的陈志显找到代理律师,决定用法律武器为自己讨回公道。12月28日,他与俞丽的离婚案件、与“第三者”吴某某的人格权纠纷案件分别在德兴市人民法院开庭。

陈志显的代理律师杨安明透露,陈志显的第一诉求是离婚,第二是关于孩子抚养权问题,第三是婚姻财产的分割。“另外该案件属于欺诈性抚养,按照法律规定,女方需要返还男方这么多年的抚养费,包括教育、医疗费用,因为年代久远,我们花了很多精力去收集。最后是精神损害赔偿,这个事情给陈志显造成了巨大的伤害。”杨安明说。

其实,陈志显最大的诉求是追究俞丽的刑事责任,例如判处俞丽重婚罪。“但是根据现有的证据很难。”杨安明说。

这次开庭,对陈志显来说更像是对自己的“审判”,“因为我给我的父母丢脸了,我让我的父母在全村都抬不起头。”

陈志显的父亲今年80岁,母亲也70多岁了,在整个过程中同样很受伤,却因为顾及陈志显的心情不敢表露。陈志显老父亲想念孙女只能偷偷跑到学校门口等着看孩子一眼,母亲则背着陈志显一遍一遍地整理着早已没人居住的孙女房间。

“我是一个窝囊的‘爸爸’, 是一个不孝顺的儿子,我做自己也很失败。这次开庭以后,我想好好开始新的生活了,好好给他们二老养老。”陈志显说。

在得知女儿们非亲生的一年多里,陈志显的身心都被“困住了”。

受困于取保候审的问题,陈志显始终无法走出德兴,“一直到今年的5月16号,做出了不起诉处理以后,我才能够外出。”

即使能够离开,陈志显也无心工作,整日躺在家里,酗酒、抽烟,不喝酒就睡不着觉,一天有22小时都待在房间里不出门,一度还写了遗书。刚开始,陈志显想通过直播带货来补贴家用,无奈并不尽如人意,“直播间有很多人总是说我在骗钱,举报说我卖惨诱导大家捐款。去年八月初做了几天直播带货,后来我一直在单纯地直播。”

“放下”这个词成了陈志显的敏感词,亲友、网友们一旦劝说陈志显放下恩怨向前看,他只觉呼吸急促,全身发麻,连话都不愿意说。

看到关于他“重男轻女”“一定要妻子生儿子”“家暴”的质疑,陈志显情绪激动。他反复解释,结婚16年他只在发现俞丽出轨、背着他贷款打过她,更没有重男轻女,“那时候还是独生子女政策,如果重男轻女我就不会让她把二女儿生下来。”

12月28日,德兴市人民法院发文:原告陈某某诉被告俞某离婚纠纷案一审开庭。因案件涉及个人隐私,依据《中华人民共和国民事诉讼法》第一百三十七条规定,法院采取不公开开庭审理方式。案件审理中,法院依法充分保障了当事人的各项诉讼权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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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报新闻记者获悉,俞丽与吴某某均未出席庭审,也没有代理律师出庭。庭审中,俞丽提前提交的相关材料,涉及孩子抚养费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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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志显家里的鞭炮痕迹

如今一年多过去了,陈志显家里客厅的一块双层玻璃上还能看到一大片鞭炮留下的深黑色痕迹,厕所被炸碎的玻璃窗被陈家人用纸简单糊上。这次婚姻对他们的伤害就像这些鞭炮痕迹一样,深刻明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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