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承想，在这个冬天，最冷的哈尔滨，成了最火热的旅游目的地。这一文旅热潮不仅吸引了无数南方人、外国人，更是引发了全民玩梗的互联网狂欢。甚至哈尔滨已经不再是哈尔滨，而是被亲切地称为“尔滨”。网友说，“这一次，尔滨要把失去的全部夺回来。”
△哈尔滨冰雪大世界
上半年有淄有味，下半年滨至如归。从总要来一趟春天的南京，到让烧烤飘香整个夏天的淄博，再到专宠南方人的“讨好型市格”哈尔滨，这一年的文旅爆款可谓层出不穷，各有千秋。
哈尔滨是如何接住了这“泼天的富贵”？现代快报记者就此采访了江苏匠工营国规划有限公司总经理、江苏省扬子江创新型城市研究院理事长、南京市文旅创新融合研究博士工作站负责人邵颖萍。
△邵颖萍
哈尔滨这次做对了什么？
热气球在冰雪大世界上飞、气垫船在松花江上跑、索菲亚教堂升起了人造月亮、中央大街铺起了地毯，甚至连鄂伦春族人都自发来到中央大街表演驯鹿……这个冬天的哈尔滨，让本地人直呼“感到陌生”。不少当地网友评论，在哈尔滨生活了30多年，都没见过这些好玩的。
△索菲亚教堂的人造月亮 图源：央视新闻
而这些“大招”的出现，都是为了迎接从南方来的无数“小土豆”们。为了让这些“南方小土豆”玩得舒心，哈尔滨可谓“有求必应”——从机场开始就一路热烈欢迎，还把音乐会搬进了商场，广场上设立起了温暖驿站，就连企鹅和鸵鸟都拉上了街，还有185大帅哥倒红糖水，网友辣评“家里来两客人，真是啥活都往上整啊”。
△广场上的温暖驿站 图源：央视新闻
“哈尔滨的成功是多方因素共同促成的。”邵颖萍告诉现代快报记者，首先哈尔滨深刻认识了文旅对城市的价值和意义，从顶层设计和系统谋划上都在积极探索文旅创新驱动城市经济结构转型和新时代东北振兴的有效路径。
△黑龙江省文化和旅游厅党组书记、厅长回应哈尔滨出圈
1月2日，黑龙江省文化和旅游厅党组书记、厅长何晶接受央视新闻采访时曾表示，哈尔滨的火爆其实不是偶然的，已经做了一年的准备了。
据哈尔滨市文化广电和旅游局提供大数据测算，截至元旦假日第3天，哈尔滨市累计接待游客304.79万人次，实现旅游总收入59.14亿元。
一时间，“三天60亿”的词条冲上热搜，阅读量达2亿。这是什么概念？以哈尔滨2022年全年的gdp数据5490.1亿元作类比，等于三天干了近1%的生产总值。
△“小砂糖橘”和“淘学企鹅”同框
“其次，我们开玩笑说哈尔滨是‘讨好型市格’，其实是它充分尊重了游客和用户的实际需求。”邵颖萍表示，人们希望在快节奏、高强度的工作间隙中寻找旅游的乐趣，会更加注重治愈、猎奇、探险等沉浸式氛围感的旅游体验，而哈尔滨懂得如何满足了这些“情绪价值”。从东北虎、雪狐和游客的互动，到冻梨摆盘和咖啡，以及对11个“小砂糖橘”的密切关注，哈尔滨让游客看到真诚的东北，同时也让游客感受到了自己被优待、被重视，对游客最大的吸引力也从原来依赖漫天飞雪的资源优势到如今凭借全城一腔热血的服务优势。
哈尔滨火了之后，提振的其实是东北整体的城市品牌和形象。很多哈尔滨市民自发免费拉客，为游客提供便利；甚至大家集体学起了“夹子音”，只为独宠“南方小土豆”。邵颖萍指出，如果只靠诚恳态度是远远不够的，这次尔滨的出圈，很大程度上是因为勇于正视原来文旅产品和服务的短板而做出的针对性调整和提升，是实实在在地用行动来证明“尔滨值得”。
“前几年东北曾被曝出‘雪乡宰客’事件，让雪乡旅游业一度受创，再加上不久前冰雪大世界遭遇‘退票风波’，早前人们对于东北旅游有一种戒备心，担心被宰客被拉黑车，而哈尔滨所做的一切正在慢慢打破这些刻板印象。”邵颖萍表示。
△哈尔滨冰雪大世界的致歉信
例如，面对冰雪大世界的口碑危机，哈尔滨“致歉、整改、退票”一套连贯的组合拳下来，迅速拉回了游客的好感。甚至，哈尔滨政府发布了《致全市人民的一封信》，号召市民一起做东道主，体现冰雪之城的温暖。
△哈尔滨致全市人民的一封信
“另一点不容忽视的是，我们几乎可以称这次哈尔滨出圈是一场全民狂欢，全国恐怕找不到第二个地方比东北更具有网络营销的人才基数和集体氛围优势，老铁们新梗热搜频出，人人都是段子手和营销员，这份天然的幽默感与生俱来、无需培养，正是东北人民对于家乡的深情热爱充分感染了全国人民，某种程度上，上哈尔滨旅游也能为东北振兴出份绵薄之力，这份家国情怀被深刻地共情了。”邵颖萍看到很多网红博主在哈尔滨火了之后，暂时停下了带货的脚步，通过直播间不遗余力地宣传自己的家乡。
“我觉得很触动的一点是，一名当地博主说，这些年东北经济持续衰落、人口流失严重，好久没有看到那么繁华的哈尔滨了。其实哪一个年轻人愿意离开自己的家乡呢？我们称文化旅游是幸福产业，因为它产业链长、辐射面宽、就业门槛低、连带效应强，能够创造大量的就业和消费。元旦期间繁华的哈尔滨让人们重新看到了这座城市的活力。”
冬季过去之后，哈尔滨还能维持热度吗？
冰雪赋予了哈尔滨独特的城市魅力，也成了其独特的旅游资源。今年，哈尔滨冰雪大世界更是以81万平方米的园区面积，成功挑战吉尼斯世界纪录，获得“世界最大的冰雪主题乐园”称号。
△哈尔滨冰雪大世界获“世界最大的冰雪主题乐园”吉尼斯世界纪录称号 图源：哈尔滨文旅
那么当冬季过去后，哈尔滨的旅游热度还能维持多久？
在邵颖萍眼中，这个问题的解答，不仅在于哈尔滨还能给游客怎样的惊喜，还在于我们是否足够了解哈尔滨。“这次的热度是一扇窗，它让游客走进哈尔滨，而走进之后大家会发现，它其实是一座宝藏城市。我愿意用‘明珠蒙尘’来形容之前的哈尔滨，它拥有非常丰富的文旅资源，是一座被严重低估的目的地城市。”
△“音乐之都”哈尔滨
现代快报记者了解到，哈尔滨是“欧陆之城”，中央大街被誉为“万国建筑博物馆”；也是“冰城夏都”，太阳岛是中国唯一的城市中心江漫滩湿地景观；同时，哈尔滨还是亚洲唯一被联合国教科文组织授予“音乐之都”的城市，“哈尔滨之夏音乐会”是中国历史最悠久的城市音乐节。
△群力音乐公园大雪人 图源：哈尔滨文旅
哈尔滨其实还有“奥运冠军之城”的称号。去年7月8日，亚奥理事会全体会员国大会宣布2025年第九届亚洲冬季运动会举办城市为哈尔滨，哈尔滨再度成为亚冬会举办城市。
“此外，哈尔滨既是东北亚区域中心城市，被称为‘东方小巴黎’‘东方莫斯科’，有风华绝代的历史和宗教建筑文化遗产，中俄文化交融，国际风情浓郁，待入境游全面恢复后，哈尔滨还拥有东北亚广阔的国际游客市场；作为国家历史文化名城，哈尔滨是金、清两代王朝发源地，生活着47个少数民族，这些少数民族的餐饮、住宿、服饰、民俗节日等，其实都还没有被完全挖掘出来。”邵颖萍表示，现在强调“文旅融合”，需要城市把自己的文化家底通过旅游通道表达出来，形成高品质的文旅产品和服务供给，哈尔滨拥有非常深厚的人文底蕴，下一步将如何发展，令人期待。
网红城市频现，其他城市可以如何借鉴？
尔滨火了，吉林、沈阳、内蒙古、广西等纷纷喊话，希望这“泼天的富贵”可以“有福同享”。
春有南京，夏有淄博，冬有尔滨，网红城市频频出圈，让全国的文旅局都蠢蠢欲动。这些网红城市能否被复制？其他城市应该如何借鉴？
邵颖萍认为爆款频现的原因：一是人们对美好生活更加向往，不再只满足于物质生活需求，而是更加追求精神文化的丰盈；二是当下城市正处于经济结构转型阶段，文旅产业提供了城市发展的另一种选择机会场景，大家都愿意去探索新的可能。
“文旅产业对于提升城市知名度和美誉度是非常快速和有效的，有利于推动优化营商环境，促进招商引资项目落地，并与吸引青年人才留驻形成前后手；也创造了大量就业，极大提升了当地人民生活的幸福感和满足感，对于城市繁荣会产生良好的循环效应。”邵颖萍说。
邵颖萍还指出，比淄博、洛阳等网红城市更具有优势的在于，哈尔滨是黑龙江的省会城市，城市基础设施和配套设施相对齐全，接待能力和服务水平也有充足的容量，有举办世界级节庆赛事等活动的丰富经验，具有应对短时期内巨大客流涌入的城市管理能力和应急能力。同时，哈尔滨非常清楚此次目标客群是哪些人，所以能够制定更精准的营销策略。
“我建议想要效仿的城市，要找准目标客群和区域市场量身定制营销策略，思考自己核心的文旅资源如何投游客所好形成拳头产品和系列产品，如何创造新的文旅消费场景和经济增长点，如何不断提升地区接待能力和服务品质让游客一来再来。只有知道游客是谁、游客为何来、游客为何留下来、游客愿意为哪些产品和服务买单，才能像哈尔滨一样接住这‘富贵’。”
不少人好奇，为啥就突然叫起了“尔滨”，甚至还有人称“滨子”？现代快报记者观察到，坊间主要流传了两种说法：一是因为哈尔滨文旅发布了一条宣传片《我姓哈，哈尔滨的哈！》，为了显得亲切大家就直接叫“尔滨”了；另一种说法则是因为现在哈尔滨花活太多，本地人已经“哈”不出来了。
不过，无论是哪一种，其实这都是出于大家对一座城市的喜爱。哈尔滨的文旅市场还有多大的潜力？是否还会出现更多的“尔滨”？2024年似乎有了更多期待。
现代快报+记者 龙秋利
（校对 张静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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