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影老演员, 演技质朴自然, 张弛有度, 《艳阳天》马连福令人难忘

昨重看1981年北影片子《海囚》,想起演疯子潘元坤的老演员邵万林。潘元坤虽不是主角,却是一个贯穿全片的悬念人物。影片一开始就是海面上漂浮着几具浮尸,紧接着抱木头的潘元坤被唐金龙救起。潘元坤上岸逃跑,与亲人石桥相遇,不会说话,只会呆笑还怕火。随着剧情展开,知道了他发疯的原因,是船上的人统统烧死了,他受了刺激而成疯子。械斗的唐姓和潘姓双方都被抓到贩卖华工的船上,大家陷入了迷惘、痛苦之中。这时潘元坤苏醒过来,揭露了潘氏族长、买办潘汝非的丑恶嘴脸,挑开了唐、潘两族械斗的真相。唐、潘两族的械斗,都是潘汝非挑拨、煽动造成的,目的不仅在于制造流血,而且为了贩卖人口,连他这个亲堂侄也不放过。于是,两族兄弟擦亮了眼睛,团结起来在船上举行了起义。

银幕上的疯子角色,我有印象的不多。一部是《烈火中永生》蔡松龄的华子良,装疯潜伏,院子里跑圈圈,为狱友们传递消息,眼神坚毅沉着。另一部是《泪痕》谢芳的孔妮娜,一个装疯装得很象的归侨,对待邵万林演的这类帮派爪牙,她的对答是划清界限,一刀两断。再一部是《芙蓉镇》祝士彬那个“运动”疯子,一旦风云有变,敲着破锣喊“运动了,运动了”。同是疯子,我感觉邵万林演的也不一般,演出了潘元坤这个人物眼光游离不定、呆滞的特征。邵万林的电影,我记忆比较深的是70、80十年代几部反角或有问题人物的片子。

东山坞村急浪奔腾,狂风暴雨,《艳阳天》拉开了一场阶级搏斗的序幕。生产队长马连福与民兵排长肖长春,解放前是曾经一起在地主家做长工的阶级弟兄,如今的马连福忘了本。他被暗藏的反革命分子马之悦和地主富农们所蛊惑、挑唆,不仅驱车弃农经商,私卖国家贷给的麦种,走资本主义邪道,而且充当土地分红和闹粮代言人和出头鸟,说了马之悦等人不敢公开说的话,做了不敢公开做的事,被人当枪使。难忘马连福在村干部会上大吵大闹,大闹土地分红时的冲动莽撞起哄劲,被郭振清等人演的贫农们批驳后理屈词穷,既垂头丧气又倔强不服,恰当好处、张弛有度的精彩表演。毕竟是被敌人利用的掉队战友,肖长春村口碾盘前对他既严肃批评又热诚帮助,终于使马连福泪流满面,幡然醒悟。

《泪痕》里的金县县委有三个帮派爪牙,方辉演的许飞雄是个文革中靠打砸抢起家的典型恶棍,于文仲饰的喻少康则是唯利是图的投机分子,看到邵万林扮演的张伟走进许飞雄家,见许飞雄与喻少康借酒浇愁,惊慌失措的样子,他脸色阴沉,厉声斥问,几下耳光打在喻少康脸上,骂事儿全毁在你们这些人身上,教你们忍着点儿,全当耳旁风时,我是有些惊讶的。原来这个县委办主任,才是帮派头目。他在文革中造反夺权,害死了原县委书记曹毅,又将曹毅之死定为自杀,故意制造冤假错案,使曹毅之妻只能装疯自保。新书记朱克实要彻查真相,他又杀害了曹毅案件的知情人,制造车祸假象遮人耳目。这个外表温文尔雅,实则阴险凶横,不仅坚决执行错误路线,而且践踏法律、草菅人命,最后畏罪自杀、死不改悔的帮派分子,给我较深印象。

如果纯粹从专业技能角度说,我觉得苏哲是个很不错的干警。要知道刘杰是个久经沙场的老公安,生死搏斗中两次险些被他所害,且不说火葬场奇迹般起死回生,单说高速奔驰的火车上被苏哲从窗口扔出,现实中估计非死即伤,银幕上的英雄当然安然无恙,哈。这也从另一个角度说明了这个盗窃国家机密材料、里通外国的特务非等闲之辈。他心狠手辣,不仅杀害了自己的妻子,巧妙地伪造了现场,并且企图嫁祸于正在受批判的老公安。除了最后与刘杰搏斗中表现出少许的奸相外,我个人觉得这个特务也没被脸谱化,在改革开放初期的电影中,不失为一个较好的反角。

邵万林(1939年生,山东莱州人)与电影结缘是1958年,从当年一百多名长影演员训练班学员中脱颖而出,曾经在林农导演的《绣江山》中扮演男主角南松云,因此片主题思想跟当时知识分子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相悖,故而未能公映。要是此片公映,也许邵万林的从影之路会有另一番景象。我在看片过程中,觉得17年时期除了《马戏团的新节目》,他尽演些龙套类角色,如《万木春》中的伐木工人,《自有后来人》中的汉奸特务,《特快列车》中的乘警,《景颇姑娘》中的无名青年,还有《雁红岭下》旅客等。文革片子《艳阳天》本来也是去跑龙套的,演马连福的演员变动,经老师黄玲推荐,才有了这个角色。包括他1974年调北影,《侦察兵》中客串的地下工作者老王,也是龙套。

邵万林从1960年长影《昆仑铁骑》至2016年中国影协《南口1937》止,50多年电影生涯中,参拍过35部左右影片,几乎全是配角。也许作为演员,被动性较大,他也曾经尝试过导演工作,《白鸽》《泥人常传奇》等片任过副导演,自感性格不合适,就放弃了。演的角色正反都有,基本相当。他戏路较宽,工农兵学商全演过,工人如《马戏团的新节目》《万木春》,农民如《艳阳天》《红雨》《牛角石》,军人如《昆仑铁骑》《从奴隶到将军》,知识分子如《绣江山》《泥人常传奇》柳先生,商人如《爱与恨》《迷失的古铜簋》,还有其他各类型角色,他都能驾驭,表演质朴自然,不脸谱化,人物分寸把握恰到好处,个人觉得邵万林老师是位演技被低估了的老演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