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菊次郎的夏天》: 流氓大叔和小正太的寻亲之旅, 爱让人成长重生

爱尔兰作家萧伯纳说:童年时代是生命在不断再生过程中的一个阶段,人类就是在这种不断的再生过程中永远生存下去的。

童年生活对于许多人来说是美好而难忘的,它像炎炎夏日的风,带给人们清凉的慰藉。我们的快乐可以去童年里找寻,我们作为成人的不快更可以在孩童般烂漫的岁月里得到释放和消解。

《菊次郎的夏天》就是这样一部能让你回归童年,把哭泣和欢笑都付诸夏日原野的感人影片。它是日本导演北野武执影史中为数不多的风格清新自然,充满天然童趣的电影。

影片上映于1999年,豆瓣评分高达8.8分,该片曾一度获得当年的金棕榈最佳影片提名。有人评价它是北野武最好的电影,足见该片的深入人心。

影片讲述了一个这样的故事:八岁的小男孩正南父亲早逝,母亲远走他乡。暑期来临后,一个人在家的他倍感孤独与寂寥,于是他在热心邻居阿姨的帮助下,和阿姨无所事事的老公菊次郎一起踏上了寻找母亲的旅程。

一路上菊次郎贪玩、好赌,各种痞子习性显现,后来他慢慢被正南的天真可爱以及内心的孤寂和对母爱的渴求感染,菊次郎逐渐回归自己的责任,他想尽各种办法搭乘顺风车,最后终于把正南送到了母亲居住地。

菊次郎在整个旅途中有着明显的转变,他从一个痞子、无赖变成了一个温情大叔。本片搞怪而动人,让人笑中有泪。这个夏天对正南来说无疑是美好的,对于菊次郎来说更是一种成长,他在这个夏天修复了过去家庭带来的伤痛,获得了新生。

一、 出发——不靠谱大叔的消遣契机,人生不应该是一场混吃等死的虚无

高尔基说:“时间给勤劳者留下串串的果实,而给懒汉只留下一头白发和空空的双手”。这句话用在人到中年的菊次郎身上再合适不过了。

影片的开端,导演就通过菊次郎的老婆告诉观众,菊次郎是一个好吃懒做,不务正业的男人。他既痞又逗,面对老婆的嘲弄,他回以一个“耶”;面对街头霸凌,他比那些小混混更横,打劫、收保护费分分钟就可以上演,菊次郎像是一个没有长大的老流氓。

就这样,为了完成老婆的任务,老流氓和小正太一起上路了。然而,他们的第一站却是赛车赌场,菊次郎一下子就输光了老婆给的路费,还搭上了小男孩的零花钱。后来,机缘巧合,他大赢一笔。有了钱的菊次郎发挥放纵本性,购置行头,还带正南出入成人场所。一晌贪欢后,命运再次戏弄了他,第二天他又输光了。

气急的菊次郎抛下正南,独自吃起了烤串,没想到正南却被一个变态基佬带走,在要实施猥亵的关头,菊次郎终于出现,他痛揍基佬,还拿走了他的钱包,就这样菊次郎的口袋再次丰盈起来。

经历了这一切的正南既懵懂又害怕,他看出了菊次郎的不靠谱,并预感到找妈妈的希望要落空了,伤心地大哭了起来。

这一阶段的菊次郎吊儿郎当,身形肥硕,灵魂却干瘪空洞。陪小男孩找妈妈这件事对于他来说是借机消遣的大好机会,脱离了老婆的监管,吃喝玩乐才是正道。

而这样的生活方式也是他过往几十年的写照,不用活得多努力,不用像大多数人一样正经和正常,他的日子只有声色的欢娱,关于人生的意义他懒得去想,这样的菊次郎也注定了前半生的失败和失落。

关于怎么度过时间,如何经营好人生,川端康成说:“时间以同样的方式流经每个人,而每个人却以不同的方式度过时间。你怎么度过你的时间,时间都会在你的人生留下痕迹。”因此,有的人能创造一个又一个的奇迹,而有的人终其一生一事无成。

一时的欢娱固然会带来即刻的快感,但是这种快感却犹如精神鸦片,会让人上瘾。而且这种短期的快乐是没有重量的,也毫无根基,冷风一吹就四散,只剩下人生的空白苍凉。

知乎上有这样一个问题,有哪些年轻人千万不能碰的东西?有个高票的回答是:年轻人千万不要碰的东西之一,便是能获得短期快感的东西。它们会在不知不觉中偷走你的时间,消磨你的意志力,摧毁你向上的勇气。

所以,正视人生的意义,规划好时间,为了自己和家人多一些努力,是每个成人对自己最好的尽责方式,也是更好地爱自己的表现。

当你放弃一些短暂的虚无,去追寻更持久的心灵愉悦,放下懒惰,为未来踏踏实实努力时,人生自会展开一幅更宽广更美的画卷。

那些你觉得终生都不会遇到的人和事,那些世间的情和爱都会一步步朝你走来,而这些都是努力的结果,不置身其中的人永远也无法想象自己亲手打开的世界会有多美好。

这是混日子的菊次郎带给我们的思索,也是那个他在享乐中丢掉的自我的呼声和呐喊。

二、旅途—— 回归责任的人,机遇和转变正悄然来临

经历了一系列磕绊的菊次郎也许是被小男孩的哭泣打动,也许是他感觉到了自己作为一个成年人的荒唐和无度,他竟然变得认真起来,努力地要把正南送达终点。

但他这样的人似乎怎么认真都无法走上一条正常而正经的道路,他们先是打的出行,然而菊次郎却趁着司机上洗手间的空当,把车开走了。但他技术不佳,根本无法操控好车辆。最后只得舍弃了车,徒步前行。

行进途中,在没有预约的情况下,菊次郎又强行入住一家高档酒店。他带着正南划船、游泳,一如既往地无视一切规则。

后来的他们更是让人啼笑皆非,花光了资金没钱坐车,也没钱吃饭,菊次郎充分发挥他混社会的本领,为了搭便车,他们扮瞎子,装可怜,还妄图制造爆胎事故;为了填饱肚子,他拿橘子偷换路人的便当。一路上小男孩正南跟着菊次郎辗转,风餐露宿。

威尔逊说:“责任感与机遇成正比。"这时期的菊次郎虽然一样不靠谱,但是他的内心责任感正在回归,因此他们的旅程也迎来了转机。他们碰到了几个温暖的好心人,还碰到了一位周游全国的诗人,诗人搭载着他们,径直来到正南妈妈住所。带正南找妈妈,菊次郎做到了。

他的痞子本性虽然依然没有改变,但回归的责任心让菊次郎变得可爱起来,他的形象也日渐丰盈。此时此刻,他不再是那个一味享乐的中年失败者,他脱去了自己假装强硬蛮横的外壳,露出了温柔,质朴,善良的本质。

这实属不易,要知道“责任”二字对菊次郎来说,既是一份沉痛的过往,也是长期以来他一直在逃避的精神之链。他的童年生活就曾因母亲的不负责任而变得支离破碎。同时,直至成年,他也没能学会对自己的生活负责,终日浑浑噩噩,虚度光阴。

而小男孩正南的孤独和苦楚把菊次郎也带回了童年,让他能够重新审视年少的自己。生活如果还可以选择,其实他本可以有不一样的人生。尽责是他给小男孩正南的一个不同于自己的结局,也是给年少的自己一次重新来过的机会。

维克多.费兰克说:每个人都被生命询问,而他只有用自己的生命才能回答此问题;只有以“负责”来答复生命。因此,“能够负责”是人类存在最重要的本质。

为人父母,我们需要对幼小的孩子负责,在吃饱穿暖的前提下,关注他们的心灵需求,多一些陪伴和沟通,让孩子少一些孤单。

孩子眼中的世界很小,父母就是天和地。有着温暖童年的孩子,来自家庭的幸福会伴随他的一生。小时候被疏忽,被冷漠对待的孩子,长大后,原生家庭的伤痛也会伴随一生。

生而为人,我们更要对自己负责,不在痛苦里沉沦,不在岁月里蹉跎。要明白改变和左右他人的思想是一件特别困难的事情,我们的幸福无法寄托在他人身上,即使是家人也不例外,我们能够驱使的唯有自己。

放任痛苦情绪蔓延,放任他人的过错加诸在自己身上,只会让我们徒增烦忧,只会让人永远也无法长大。

菊次郎的前半生就是在岁月里停滞了,之后他所有幼稚、荒诞的举动,无一不像一个孩童对于成年世界规则的种种蔑视和反抗。

幸运的是这个夏天,他遇到了很多人,他渐渐扛起来了自己的责任,为母爱缺失的小男孩正南,也为过往的那个缺爱的自己。

三、归程——只有爱能激发更多的爱,爱让人成长和新生

后来,小男孩正南终于见到妈妈了,然而却更伤心和绝望。因为妈妈已组建了新的家庭,还有了一个妹妹。此时此刻,正南才明白,他被母亲彻底地遗忘和抛弃了。

他伤心地啜泣起来,目睹这一切的菊次郎手足无措,眼前的场景之于他来说是那么熟悉,那个哭泣的男孩孤单背影里重叠着的是菊次郎同样伤心的过往。

菊次郎开始千方百计哄正南开心,他从两个皮衣机车男那里讹来了一个天使之铃,他还带正南去夜市游玩。在夜市里,不遵守规则的菊次郎招来了商家的一顿毒打,带着满脸鲜血归来。小小的正南二话不说,飞奔帮他买药,又细心为他擦拭和上药。

这一刻,菊次郎坚硬的心被小正太融化了。如果说之前的他正在拾起自己的责任,从此之后,他不仅扛起了这份责任,而且开始主动付出,主动给与爱。

他们和流浪诗人,以及两个皮衣机车男再次相遇了,四个大男人开始了一场哄小男孩开心的游戏。他们一起玩木头人,扮鱼,扮外星人。被爱意围绕的正南确实很快乐,他们笑啊笑,惊起了青蛙,惊醒了夏夜的繁星皓月。

菊次郎的铁汉柔情在正南面前展露无遗。第一次,他也那么开心。至此,菊次郎慰藉了小男孩正南那颗孤独的心,同时正南反馈的爱也温暖了他自己。

他抽空去养老院看望了疏隔多年的母亲,那个曾经抛弃他的人如今已然痴呆。他在窗外凝视,中间隔着长长的距离,他的眼神中有悲伤,有怨怼,有同情,过往的不快随着这趟夏天之旅在消解,菊次郎和自己达成了和解。

心理学家阿德勒说:“幸福的人用童年治愈一生,不幸的人用一生治愈童年“。菊次郎的前半生就是在等待一份爱的治愈。

今天,依然有很多成年人和他一样,因为从小生活在一个缺乏爱的环境中,得不到满足,内心对爱极度渴望,而让自己也变得自私和冷漠起来。因为不付出、不施予爱,就不会有期待,也就不会收获失望。

冷漠成了人们的保护外衣,他们在这个过程中,逐渐丧失了爱的能力,也把自己推向更深的泥淖。这些生活中的不幸儿终其一生为爱桎梏,却无能为力。好在菊次郎是幸运的,他在这年夏天再度回归童年,审视内心,也冲破了桎梏。

影片表面上讲的是一场小男孩正南的成长之旅,其实是大男孩菊次郎的一份成人经历。然而,这个相互成就的美好之旅,成全的何止是影片中一大一小两个男子,其实还成全了大导演北野武。

本片的灵感就是从北野武父母的生活故事中提取而来,菊次郎是北野武父亲的名字。据他自述,父亲生前,和他讲话的记忆很少,他的父亲和片中的菊次郎一样一无是处,还很冷漠粗暴。

而他的母亲曾与他也有着深深的隔阂,他走红后,母亲每月向他索要二十万日元的零花钱,他为此还大骂母亲是“吸血鬼”。然而,母亲这么做其实是用心良苦,她担心儿子挥霍无度,她把这些钱全部替儿子存了起来,在她死后,又全部交给了北野武。

北野武说:“这一次的电影主题有点像扫墓孝亲的感觉,这也算是供养。”

或许北野武就是想通过这样一个故事,来慰藉自己和观众,他告诉人们:我们一直在努力汲取的爱其实就在你身边。它可能来自于你的亲人,也可能来自于萍水相逢的陌生人,只要你去发现,去接纳,去给与,一定可以走出家庭阴霾,收获新生。

《菊次郎的夏天》这部影片,没有曲折离奇的纷争,有的只是一个个既搞笑又温馨的瞬间,这个夏天看似普通,却隽永有趣。

它是长长的望不到尽头的乡间公路,是碧绿的原野,是小泉叮咚,是蝉噪和蛙鸣,是自然美景对人心的疗愈。

再结合久石让清新欢快的配乐,整部片子带给人的视听感受是复合的,有搞笑,有沉郁,有温情,也有感伤。

它探寻的关于家的意义,爱与孤独的作用,让人深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