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唱着“18岁是天堂”的年轻人后来怎么样了

音乐是什么?

有时,你可以浅显地从外貌、着装乃至行为举止去粗暴判断一个陌生人。但你永远不会知道他耳机里放着怎样的歌。金属刮擦的摇滚、极尽反讽的嘻哈、优雅精巧的古典,还是简单纯粹的民谣……

这便是音乐所承载的,微小而伟大的重量——它是听众的情感投射,是来自时代的遥远哭喊,暗含着从私密个体到奔放集体的艺术跨越。

而此刻你若问我耳机里放着什么?

毫无疑问,总是民谣。

民谣像一台时光机,只要把那些粗糙的卡带记忆放进机器,就可以倒转回辉煌的90年代。

那一年1994,《一生有你》由此开始。

//记忆:三段迂回 //

电影改编自导演卢庚戌的同名歌曲,亦是导演大学时期的真实故事。有趣的是,创作者没有选择一以贯之的叙述手法,他把这段干干净净的校园爱恋拆分成三个层次,将不同视角下的青春记忆如同魔方般拼凑起来。

男主欧洋,高等学府土木工程系的理工男,动手能力一流,浪漫因子欠缺。追女神的路上免不了啼笑皆非的出糗,可胜在有一颗笨拙却真诚的心。校园民谣席卷,你喜欢听吉他,我磨破手指也要学会。与音乐相伴的日子,一个不知梦想为何物的男孩找到了方向,收获了女神,还得到校园歌手的荣誉。

顺遂的不像话。这是一个酒醉失意的中年男人对过往的润色和现实的抚慰,因而故事的第一层极具主观色彩。

茱莉亚·肖曾在《记忆的错觉》一书中提到:记忆本身就是一种创作的过程,每段记忆在重复回忆起时,都会被微妙的改造。

男主对大学时期的怀想反而使其笼罩上一层淡淡的轮廓,就连所谓的“真相”也只是客观事件衍生出的记忆切面。

美好的失真,大概是第一层的注解。

成年女主在这场交谈中所扮演的角色是填补空白。那天,她本打算拒绝前男友出国留学的邀请,在毕业之际向男主表明心意。丢掉的音乐盒她捡到了,盒子里的告白她收到了,校园歌手大赛是想要不顾一切赴约的。可造化弄人,在找寻对方只能拨通BP机号码等待转接的时代,漫长的留白终是没能使她说出口。

我们总以为青春是私语化的东西。喜欢你时不管不顾地朝你奔跑,失恋时旁若无人地耍赖撒泼。一切与世界无关,只与自己有关,却偏偏忘了所有的幸福与哀愁都是由彼此相互写就的。

缺了一块拼图,怎么都不完整。故事的第二层,是失真后的还原。

到了第三层,则是一个夹杂双方视角的重构。

男主没有因为醉酒闹事而错过校园歌手大赛,女主没有因为误解而踏上飞往美国的飞机。她在天台向他伸出手,将那把被胶带粘合吉他交到他手里。前路的爱情是未知的,但前方的梦想有真切的光亮。把你写的歌唱给所有人听,我会在台下为你鼓掌。

作为开放式的结局,如此倒更具诗意。

青春的课题不该只是爱情,应是热爱本身。

热爱知识而意气风发,热爱自由而反叛抗争,热爱心上人而奋不顾身,热爱梦想而燃烧自己。把麦开到最大,把歌唱到最响。

然后,全中国的年轻人都会听到。

//爱意:三封情书 //

“我喜欢那个为梦想发光的你”。

男主对女主的唯一告白,写在了字条上。没有长篇大论的啰嗦,没有你侬我侬的拉扯。新时代的青年,要酷一点。仔细推敲字眼,有我、有你、有梦想,还发着光。已然包含青春的全部气息。

第一封情书被送出,是给女神的。它保存在导演卢庚戌的记忆里,像流年中的一瞬,诗篇里的一行。

后来,故事变成歌曲。

生活是艺术的土壤,艺术是生活的延伸。青春里的爱情总会淡去,可对真爱的思考与追求是永不停歇的。作为校园内外传唱度最高的作品,它被一个时代打上烙印奉为经典。

这封情书以音乐的形式散落在大街小巷,历经寒来暑往,有了时间与空间上的共鸣。那些少年人说,原来有人懂我,还把它写成了民谣。

“致敬校园民谣时代”。

校园民谣作为一条暗藏的隐线,除了辅佐剧情之外,其实也是主角。男主曾在电影伊始自嘲:你是不是觉得我的故事有点不太符合现在的潮流。

90年代,无论你的音乐取向如何,耳机里多少都会有几首老狼、朴树、水木年华,或者李健。民谣是被黄金时代加冕的君王。如今,流行音乐攻占市场,歌曲负载的商业价值越来越高,反倒让民谣成了“不太符合现在潮流”的失色王冠。

因而,第三封情书以电影为载体,送给观众。

送给曾经买过卡带,用过BP机,穿过宽垮牛仔裤,在食堂拿铝制饭盒抗议的青年。送给吉他和乐队风靡,《赌神》海报贴满校园,礼堂里跳复古群舞的时代。当然,也送给正值芳华的你。你还年轻,而我们也年轻过。

//青春:三种形式 //

青春是个名词吗?不,青春是个动词,可以置入各种时态。它藏于成年人的过去,少年人的当下,和孩童的未来。是流动的,可传递的,感同身受的幸福与痛苦。青春的独特在于能将复杂的内部对话转向外放的表达形式,这种转换本身极富有艺术色彩。能滋养出新的文学体系,电影门类,歌曲曲风。可以是姜文的《阳光灿烂的日子》王小帅的《十七岁单车》,还可以是朴树的《Newboy》老狼的《青春无悔》。

在任何时代,青年都以其敏感的触觉、有力的行动来应对时代浪潮。一切先锋文化都是由青年创造并传播的,因而青春不只是一个生理上的人生阶段,更是属于一个时代的文化产物。在不停的推翻重建中行进,又始终保持会被推翻重建的守恒。

这也是为什么,有些人看这部电影时会想起自己的青春,看见几个熟悉的名字就抑制不住欣喜。在我们为青春期的残酷美学疯狂时,青春文化就是那个看不见的怀抱,为一代又一代的年轻人提供喘息的港湾。

今天影院里的观众,他们的港湾一定是民谣。还记得文初说的么,民谣就像一台时光机。现在这段时光如期上演,正在热映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