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少商饱饱地睡了一觉,等醒来的时候,外面已经大亮了。看看旁边,果不其然已经没人了。程少商伸手摸了摸被子里,也是冰凉的,想来他起床已经很久了。
正想着,莲房就进了室内。程少商问:“莲房,子晟去操练场了吗?”莲房笑着说:“是的,一早就去了。”两人正说着话,霍不疑就从屋外走了进来。程少商抬眼看去,霍不疑一身清爽,看样子已经清洗过了。霍不疑看程少商还坐在床上,笑着说:“醒了?”
“嗯!”程少商回答。
莲房十分有眼色地退出去了,一般他们在房内的话,她还是很自觉地出去的。霍不疑自觉地替她拿起旁边的衣物,程少商也不客气,自觉地伸手。还不忘笑着说:“子晟,要是被皇帝知道平日里我都没伺候你,反倒是你伺候我吃穿,我想他估计又要对我发一顿脾气了。”
霍不疑看着洋洋得意的程少商,心里却十分的安心,现在程少商这样,不顾及一些地位权势,就像个普通的妻子一样对着自己的郎婿打趣、撒娇、甚至是发脾气。
待程少商穿戴完毕,才唤了莲房进来帮她梳头。莲房一顿收拾,终于差不过快完成了。其实莲房还是很紧张的,因为霍不疑一直在旁边观望。莲房对霍将军的印象还是最开始那副肃冷的模样,虽然也看到了他对着程家上下温和的态度,但是拜托,那更恐怖好吗。
如今仗着女公子的势,倒是不怎么怕他了,但还是有些紧张的。她拿起眉笔正准备给程少商描眉,女公子的眉形很好,只需稍稍点缀下就好。然后她就听到霍不疑的声音想起,“这能让我试试吗?”
莲房迟疑地看向自己女公子,只不过她家女公子并没有看向他,而是看向了自己郎婿,两人此时正相视而笑,她也就不再迟疑,将眉笔递给霍不疑。她便转身离开了,她想她还是不要在这碍眼了,临走前还听到程少商打趣道:“你可仔细些,这可不是你的刀剑棍棒,没你想象的那么容易。”
这边霍不疑拿着眉笔迟迟没有动静,原本还一脸淡然的神色慢慢变得严肃,他从未做过这些事情,确实有些难以下手。程少商看他思索了片刻,手稍微伸出一点又缩了回去,程少商终于忍不住笑了:“霍将军,你放心下手,没事,我不嫌弃你。”
霍不疑这才决定下手,他就不相信自己驰骋沙场,各种兵器用得炉火纯青,这小小的眉笔自然是不在话下的。霍不疑一顿操作,程少商看着面前的脸神情越来越,嗯,不对劲。她突然有了不好的感觉,朝镜中一看,确实有些不堪入目,描确实是描上了,但是这么粗是怎么回事,像是脸上画了两道黑黑的粗线,而且明显能看的出来是补救了的痕迹,只不过越来越糟糕的补救而已。
程少商回头看她,霍不疑脸上有些不知所措的神情,虽然掩饰得很快,但还是被她捕捉到了。她也不忍心再打趣他,也没唤莲房进来,自己利落地重新上了妆,一切妥当之后,再转过头来问他:“子晟,好看吗?”
霍不疑看着眼前这样娇艳明亮的脸庞,忍不住伸手覆了上去,那年上元节,满街灯火通明,人潮涌动,但是只有你的一袭红衣进了我的眼,入了我的心,从此便万劫不复,再也出不来了。
霍不疑有些恍惚,想起那些年活在仇恨中的自己,想起那个心如枯槁的五年,如今他那双常年手持利剑,站满鲜血的双手如今却拿着一支眉笔在为新妇描眉,而且他也被赤裸裸地嫌弃了,这样的画面让他恍惚,这好像不是他能够拥有的生活,有人气的生活,他原本以为在那晚之后,他就不再是活生生的人了,只能为仇恨活着。
如今眼前的这副脸庞有多么明艳,手中的触感有多么温暖,就有多么提醒他这一切都是真实的,实实在在发生在他身上。霍不疑看着程少商,说:“少商,以后唤我阿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