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香不怕巷子深。
可以用来形容一类人,也可以形容一种片子。
在虚浮的信息大潮里面,他们像是船锚,扎得深,站得稳。
任凭岁月冲刷,他们的光芒未曾削减分毫,反而更加明亮。
条姐这两天在狂刷一部国产片,有点上头。
它正记录了这群人,记录了这伟大的——
《手术两百年》。
图片左上角那个小小的透明标志,看着就让人放心。
央爸出品。
历时3年,跑遍12国,采访顶级专家50多位,医学院博物馆逛了70余个,只为了8集400分钟的内容。
这也只可能是央视的手笔。
学术,请来胡盛寿、郭应禄、郎景和几位中科院院士做顾问,不折不扣的学界大拿,“镇国重器”。
文案,由医疗科普作家李清晨撰写,光底稿就写了数万字。
音乐,中国爱乐乐团配置。
几大光环加身,让它一开播就冲破9.3分。全集播完,又涨到9.4。
但在背后,还仅仅是不足2000人看过。
为什么,凭什么?
条姐觉得,是它太厚重了吧。
你看片头就很晦涩。
浩瀚的星空,轮盘上面光痕流转,像是找不到出口的迷宫。
胎盘中发育的婴儿,完美分割的人体,双螺旋像是片刻不停的指针。
《西部世界》既视感?
条姐还看到达·芬奇式的奥秘和哲思。
《手术》就是这么一份厚重的礼物。
厚重到,需要用双手去接。
你说什么人类缘起,太遥远?
条姐看了,并不是。
大兴安岭呼玛河岸边的鄂伦春人,作为最古老的宗教信仰之一,还保持着这样一个传统:
每天冬春之际,祭拜巫师萨满。以个人躯体为桥梁沟通神灵,驱散妖邪困苦。
正是站在这样对人体的探索上,“手术”的思想才有了萌芽。
所谓“刀尖上的中国”,一点不虚。
即便是有了原初的设想。
手术的发展,还是走过了漫长而痛苦的曲折。
早期的手术,被称作“三无产品”。
哪“三无”?
无止血、无麻醉、无消毒。
甚至还被有心者策划为一场表演,收取门票,请观众进来观看。
算上最简单的拔牙等等,所有手术的平均存活率才只有50%。
就像是在抛一枚硬币,一旦死神的图案朝上,就见不到明早的太阳。
这就有了一个特别极端的故事。
当年的“伦敦第一快刀”罗伯特·李斯顿主持了一场手术。
过程中,他用刀太快,把助手的两根手指切断,导致助手流血过多而死。
尖叫声、血腥味,吓得一位观众当场心脏病发,惊悸而死。
而他的病人,也因为后续的感染而没能挺过这场手术。
一场手术,三人丧生。
创下了史上唯一一场死亡率为300%的手术记录。
手术的恐惧,宗教的压迫,让这片阴影笼罩大地长达几百年。
要么等死,要么巨赌。
面对疾病,每个人都像襁褓中的婴儿一样脆弱。
怎么办?
这个时候,一道希望终于划开黑暗的铁幕。
请记住这个伟大的名字:
维萨里。
在当时解剖课的课堂上,他就发现了不对劲。
1500年前古希腊医神盖伦的著作中记载的,怎么跟实际情况有那么大的出入?
他大胆质疑。
万一前人的观点,是有错漏的呢?
于是,他花费无数个日日夜夜,切开尸体、观察、记录。
到了1543年。
他出版7册《人体的构造》,轰动世界。
在画册里面,世人终于第一次看到那么准确的器官构造。
一具具剥除毛发皮肤的人体,矗立在真实的地貌景观当中。
终于,人体内部不再是恐怖的,邪恶的,而是圣洁的,优美的。
那年,他被公认为现代解剖学的奠基人和开拓者。
那年,现代医学正式拉开序幕。
那年,他才只有29岁。
在这样的光芒照耀下。
越来越多的人,聚集起越来越多的勇气。
400年后的心脏外科医生李拉海,面对的已经不是挑战前人经验的问题。
而是人类的生理极限——
六分钟。
在当时的低温条件下,人体可以离开心脏存活的时间。
所有的心脏手术,都必须在6分钟内完成。
偏又遇到一个10岁的小男孩。
病情复杂,绝难在6分钟内完成,大部分医生都拒绝为他手术。
挑战就在眼前。
李拉海赌上自己的职业生涯,在男孩身上尝试了一种新的方式——
通过另一个血型相同的捐献者实时供血,保障手术过程中患者的血液循环。
他赌对了。
这项“活体交叉循环技术”不仅成功拯救一个少年的性命,更证实了“替代心脏工作”这个思路的可行性。
先天性心脏病的治疗,这才开始提上日程。
半个多世纪过去,时空流转,来到中国。
年过半百的孙凤,患上了一种罕见的怪病。
血管畸变,压力堆积,随时有撕心裂肺的凶险。
原本,医生们对这种病束手无策。
“回家吧,想干啥就干点啥...”
直到人工心肺机的出现,这台手术才变得可能。
医生们要先让孙凤的心脏停跳,引入人工心肺机代替心脏起搏,才能有足够的时间用人工血管替换掉病变的血管。
归根结底,还是李拉海那项实验的余荫,泽被后世。
到这里,再回头看看。
你发现片头的每一个神秘的图案,都有了寓意。
银河系中闪耀的群星,象征着大脑活跃的神经细胞;
紧凑的轮盘,正是维萨里所在帕多瓦大学解剖剧院的俯视画面;
双螺旋的DNA分子,蕴含着基因的隐秘。
以沙尘,谓天海。
在奇才登场的战歌当中,宿命感悄悄发酵。
人类当然会犯错。
爱丁堡发生过惨绝人寰的连环杀人案,只因黑心的店主可以将尸体卖给解剖学教授,换个高价。
额叶切除手术,曾被认为是可以治疗大部分疾病的万金油。
直到它让4万多人丧失自主能力,瘫在病床上的时候,才被叫停。
就像《飞越疯人院》里的麦克一样。
你看到外科医生们不断摇摆,不断试错。
这跌跌撞撞的姿态,本就像极了人类面对疾病时的样子。
罗振宇在描述癌症这位“众病之王”时说到:
得不得癌症,就是上帝在掷骰子。
从上帝视角来看,疾病是埋藏在我们身体里的缺陷。
医生学者们认识的越多,越发察觉自己的渺小。
可有一点,让他们的灵魂从沙尘中缓缓,成为座座照耀人类的灯塔。
“治疗的前提,先是不可伤害。”
医者仁心。
哪怕是面对被捐赠的遗体,他们也要弯腰鞠躬,诚挚地喊上一句——
“大体老师,感谢你们做出的贡献。”
手术台上,聚光灯下。寸许柳叶刀,仍旧蝴蝶一样翻飞。
这是他们的善意。
也是他们的勇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