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能够想象一个演戏的明星在垃圾房门口工作吗?
提到明星,大家想到的是光鲜亮丽的机场秀,以及万千粉丝拥戴的顶级流量……
然而,也有一些人,他们为了梦想而进入圈中,只是没能做到所谓的成功,他们大多被称为“老戏骨”,当了几十年的“绿叶”去衬托那些当红的主角。
车保罗,一个陌生的名字,一张熟悉的面孔。
他曾在《审死官》里面与好友施介强一起饰演衙差,一个是肥龙,一个是瘦虎。
车保罗说,施介强一直在帮助他,知道他有经济困难,只要有工作一定会通知他,但对方却在去年因为糖尿病去世,令他十分悲痛。
车保罗经历过两段婚姻,在多年二婚娶了朋友家中的外佣,现在两人已经当了爷爷奶奶。
不过,车保罗还没有放弃自己的演员梦,只要有通告,他就会请无薪假期去演戏,入行40多年,没有停止过。
车保罗从来没有做过一份长久的工作,他说自己只有小学学历,只能做点苦力,现在的工作是“街市监督”,每天早上在元朗同益街市的垃圾房入口维持交通。
他的外表太有辨识度,很多人都知道他是演员,但也明白他演戏根本赚不了什么钱,理解他的选择。
车保罗本以为自己一生都与主角无缘,没想到一部微电影《老人与狗》,竟然让他入围了7月台 北电影节的“最佳男主角”,这是车保罗人生距离奖项最近的一次。
不过,经历了人生跌宕起伏,他对这个奖项没有期待,笑着说,无论得奖与否,他都要继续回到垃圾房工作。
车保罗的“街市监督”工作,其实就是要保证菜市场附近的交通顺畅,他站在垃圾房旁边,指挥车辆,要保证出入垃圾房的道路畅通。
这份工作苦不苦?大家可以想象一下,夏天30多度高温,空气弥漫着垃圾的各种味道,而车保罗要从早上6点站到8点,然后中午12点到下点两点继续工作。
这样的工作,不难,也不轻松。
车保罗做了“街市监督”半年,之前他做了12年的临时杂工,一年前被解雇,期间他接了一部微电影《老人与狗》,然后才到了新岗位工作。
对于这部微电影,车保罗这样说:“邵仲衡(前TVB小生)让我去试镜,导演一看我的样子,就说长得很倒霉,跟角色一样。其实是因为在试镜之前,我下雨骑着摩托车,看到一个佣人带着小狗站在马路中间,他们不动,我就躲避了一下,结果摔下来,摩托车压着我的脚,受伤了,我就一瘸一拐地去拍电影,导演反而觉得我很入戏。”
车保罗59岁第一次做男主角,没想到就入围了电影节的“最佳男主角”。
他说,收到消息当天,他很早就睡觉了,9点多睡觉,11点醒来上厕所,一看手机竟然有那么信息,很多人都恭喜他当了男主角,车保罗说,那一刻他还以为自己得了影帝,但想想,又不是4月1日愚人节,为什么大家都在开玩笑?
后来,看清楚了,才知道大家都在祝福他,令他感到十分温暖。
“我感受到一份惊喜,可能是去世的妈妈保佑我,那我就可以光宗耀祖了。其实,能不能得奖是其次,如果成功了,当然要感谢很多人,落败了也不怕,我入围的事已经全世界知道了,我出名了!相信很多街坊都会为我感到高兴。”
近日,车保罗开始准备出席电影节,他已经向公司请假,并准备了三套衣服,接下来将在7月份正式出发。
这次去当地,除了参加电影之外,他还有一个特殊的任务,就是寻找自己的亲生父亲。
车保罗透露,父亲在他出生之前就已经去世,而妈妈从来不会谈论他的父亲,他也害怕妈妈伤心,所以从来没有问过父亲是谁。
妈妈去世之后,他从遗物里面发现父亲原来是台湾人,家里有10个兄弟姐妹,所以这次到当地,他希望能够找到父亲那边的亲友,跟他们相认。
车保罗出身自单亲家庭,当年他小学毕业就面对人生第一个挫折。
当时,他参加中学的入学考试,竟然收到了一份写满了答案的试卷,他就以为自己运气很好,直接将试卷交上去。
然而,到了9月1日开学,他都没有收到通知书,去学校一问,才知道原来学校是要检验他是否诚实……
测试失败,又过了招生时间,车保罗一时找不到学校。
其实努力找还是能够进学校的,不过那个年代,香港经济腾飞,很多人都不在意念书,所以车保罗在12岁就开始工作,做过很多职业,只要能够赚钱的,他都会做。
19岁的时候,车保罗在“利舞台”(香港著名演出场所,现在改建)做“撕票”工作,因为一次勇猛的追贼表现,改变了他的命运。
原来,当时“撕票员”还要兼顾押款工作,有一天晚上,他们押款的时候遭遇抢劫,对方抢走利舞台整晚的收入,车保罗想都没想就向前追,虽然最后没有追到,但却给同事留下了好印象。
公司表扬他的见义勇为,那时候公司的负责人陈淑芬(后任张国荣经纪人)问他有什么要求,车保罗直接说撕票没有前途,想要学习舞台方面的工作,陈淑芬就安排他去了做“舞台控制”。
有了一份前途不错的工作,车保罗也懂得自我增值,当时他看到身边同事都升职,他就跑去问上司,自己到底有什么不足,上司告诉他,他学历不足,而且英文不够好,所以公司没有办法给他升职。
车保罗就努力学习英文,在夜场玩的时候专门跟外国人聊天,现在他跟来自菲律宾的太太就是用英语交流,两人一点障碍都没有。
车保罗的努力可见一斑。
学会了英语之后,车保罗不但可以升职,还得到另外的工作机会。
他离开了利舞台,去了艺术中心做舞台控制。
艺术中心有很多外国舞台剧上演,员工一定要懂英文,不然很难开展工作。
车保罗就是凭着自己的努力得到了一个又一个的机会。
渐渐地,车保罗就从幕后走到幕前,在导演朋友的介绍下,演出了人生第一部电影——1979年的美国电视电影《蜘蛛侠》。
“蜘蛛侠”第一次到香港,剧组找车保罗做一个打手,站在大狂魔身后,就做做样子而已,当时酬劳就已经很高,800港元一天。
那个时候,车保罗觉得拍戏特别简单,又容易赚钱,所以两年后,车保罗决定做全职演员。
他转正之后拍摄的第一部电影是周梁淑怡制作的《有你没我》,“车保罗”这个名字就是在那个时候诞生。
他透露,当时的演员都喜欢用艺名,周梁淑怡也叫他起一个名字,她还拿了好几个名字让他选,其中一个就是“车保罗”,他想着自己的英文名就叫保罗,所以就选了这一个名字。
结果,这样一用就是四十年。
车保罗见证了香港电影由盛至衰,在香港电影最鼎盛的时期,他每天都有戏拍,钱也来得容易,只是后来港产片式微,很多人都失业。
车保罗虽然是绿叶演员,但他辨识度高,并因为在电影里面诙谐的演出而被TVB关注。
当时,香港两个电视台都找他演戏,包括了现在的TVB跟亚洲电视的前身“丽的”。
他这样回忆:“TVB的《豆芽梦》找我演出,我就约了两家电视台一起谈,两点见丽的,四点见TVB,谁知道两点谈完,对方说要立即签约,我就推掉了TVB,不过我相信当时已经激怒了他们的高层。”
那个时候,算是车保罗的事业巅峰,他一边在电视台拍戏,一边接电影,年少轻狂的他难免在待人处事方面有点轻浮。
他说:“当时,我的工作态度不好,开完夜班,导演让我开日班,我会发脾气说不要,吓得导演立即找替身帮我拍,虽然之后我照常开工,但已经有很多导演害怕我,不知道我什么时候真的不开工。”
车保罗说,就是因为他态度差,所以拍戏几年之后,电视台不愿意跟他续约了。
当时是他事业上的第一个低潮,他很彷徨,幸好圈中朋友多,“火云邪神”梁小龙帮他,给了他一个工作机会,而车保罗就从一个演员回到了幕后,做杂工。
那几年时间,车保罗收入稳定,过得很不错,但他始终还是喜欢演戏,所以加入TVB成为特约演员,拍摄《鹿鼎记》,在里面饰演“胖头陀”。
现在,说起胖头陀,很多人都会认得他。
车保罗为人灵活,在《鹿鼎记》的庆功宴上,他主动与该剧的监制李添胜聊天,为对方是否认识自己,因为他在利舞台工作的时候,为对方买过咖啡。
李添胜是一个非常好的长辈,他知道车保罗想演戏,就为他申请了合约演员,自此他就成为了TVB的一份子。
一直到2003年,TVB将他转为年薪只有2000港元的艺员,车保罗才离开了电视台。
他认为,2000港元这个数字对他来说是羞辱,所以坚决不续约。
那一年,是车保罗的人生低潮,除了失业之外,外孙女因为车祸去世,令他雪上加霜。
在他最困难的时候,TVB前任发言人曾醒明帮忙,联系记者去采访他,让外界知道他的困难,然后送上帮助。
两年前,车保罗的母亲去世,家人陷入经济困境,也是由艺人协会帮他处理好后事。
所以,他一直感激曾醒明,将对方的恩情记在心中。
他离开TVB之后,继续打工,他相信只要愿意付出,就一定不会饿死。
偶尔,他会参与电影的拍摄工作,演一些小角色,可以赚钱,也可以完成自己的演戏梦想,这一刻,他是幸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