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溢的導演處女作一般, 但安吉太可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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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意:本文有劇透

在這個史上最強國慶檔,《我和我的祖國》《中國機長》《攀登者》幾乎壟斷了所有排片,給老片和其他新片留下的市場空間非常有限。10月3日起全國公映的《親密旅行》,輕易就讓觀眾忽略掉了,其首日排片僅有1.6%。電影原本想於暑期檔上映,但剪輯趕不上,最後落於國慶檔,也註定了是「陪跑」。不過,在主旋律一統天下的格局下,親子喜劇題材的《親密旅行》風格倒頗為「合家歡」,適合家長攜帶小孩一同觀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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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親密旅行》海報

《親密旅行》由沙溢執導,沙溢與兒子安吉(沙俊伯)一同主演。電影是沙溢出道10多年來首次轉型擔綱導演。此前許多觀眾對沙溢的印象,仍停留在《武林外傳》中的白展堂,但今年暑期熱播的《小歡喜》,沙溢飾演的「長在笑點上的男人」喬衛東,讓沙溢再次走紅。

也有不少觀眾是衝著安吉來的。2016年沙溢攜帶安吉參與了熱播真人秀《爸爸去哪兒4》,安吉的可愛、聰明、懂事、仗義令人印象深刻,網友稱他是「東北小宋仲基」,他也贏得了許多爸爸粉、媽媽粉的喜愛。只是,大多數「演而優則導」的新晉導演,處女作口碑都非常慘淡。有安吉助陣,《親密旅行》會成為例外嗎?

安吉(沙俊伯)飾演男男

電影講述的是,專車司機沈童(沙溢 飾),接到一個從北京到舟山的長途訂單,乘客有點特殊——8歲的男孩趙正男(小名男男,安吉 飾)和一條叫伽利略的狗。旅途中經歷了各種各樣的事情,沈童和男男之間發生了微妙的變化……

從類型上劃分,《親密旅行》屬於公路片,全程主要在路途上展開,既以路途反映人生,也以路途折射成長。其模式往往是主人公出發前,因被生活打敗而選擇妥協,對人性失望,好死不如賴活着;在漫長的旅途中,他的人生故事徐徐展開,創傷與痛苦一一袒露,並在旅途中得到治癒;在旅途結束時,主人公已經煥然一新,重新找尋到好好活下去的動力。國外諸多經典的公路片皆是如此,比如《中央車站》《菊次郎的夏天》《杯酒人生》《陽光小美女》,等等。

《親密旅行》並沒有超出這個框架。沈童一出場,就是loser的形象,留着長發,衣着邋遢;作為一名專車司機,幹活並不勤快,愛干就干,想歇就歇;已經40歲了,孑然一身,沒法養活自己,租金交不起被趕出,欠了朋友兩萬塊錢還不上……他就是現實生活中那種特討人嫌的人:好吃懶做、得過且過、弔兒郎當、油嘴滑舌、不學無術。

沈童形象邋遢,好吃懶做

一開始沈童並不願接受這個去往舟山的長途訂單,在不菲報酬的誘惑下,他才勉為其難地帶着男男與小狗開始了行程。沈童像是長不大的小孩,相反,男男像是個小大人,他獨立、懂事、會「討價還價」,甚至小小年紀的他就懂得了何為責任。他之所以不遠萬里從北京趕往舟山,是因為伽利略的「愛狗」準備生產了,「小狗出生不能沒有爸爸」。

男男人小鬼大

沈童與男男一開始相互不待見,倆人針鋒相對的台詞製造了不少笑點。編劇總會適時製造一些戲劇衝突,每一次衝突後,沈童一點點揭開他過往的人生,他與男男的心也更靠近一點。

男男與沈童討價還價,對話有點意思

原來沈童曾有一個深愛多年的女友,倆人還在你儂我儂時,女友告訴沈童,她懷孕了。沈童立即變臉,說他不想要小孩,他還沒玩夠,他不想承擔責任。下一個鏡頭就是女友大鬧,倆人分手。

年輕時的沈童不負責任,與女友分手

男男也告訴沈童他的秘密:原來他沒有爸爸,他爸爸很早就離開了他們。他一直渴望有一個爸爸,帶他去天文館,去野餐,去放風箏,騎在爸爸的脖子上到海邊去。

男男「雇」沈童當爸爸

沈童還意外發現了種種巧合:男男7歲,如果當時他的孩子生下來,現在也已經7歲;男男有一個鑰匙扣,跟前女友送他的信物一模一樣;男男芒果過敏,他也芒果過敏……他隱隱感覺到,男男就是他的親生兒子。但出於對承擔責任的恐懼,他把孩子扔在天文館逃走了。被朋友臭罵一頓「誰要是你的孩子誰倒霉」後,他又良心發現,回過頭去找男男。在一次偷狗風波後,沈童替男男挨揍,男男挺身保護沈童,沈童與男男關係遞進,他替代性地成為男男的父親,滿足了男男的所有願望。

沈童與男男相互治癒

最後結局反轉,人生沒有那麼多巧合,沈童並不是男男的父親。縱然如此,在這趟旅行中,在扮演父親的過程中,男男感受到了父愛,而沈童漸漸正視身份、融入角色,承擔起作為父親的責任,他也獲得了治癒。他彌補了對昔日女友和未出世的孩子的愧疚,懂得了何為責任、何為自由。電影的結局穩穩地落在了公路電影的模式中:主題升華,人物成長。

不必諱言,《親密旅行》輕易就讓人聯想到北野武1999年自編自導自演的《菊次郎的夏天》。也是公路電影;也是中年男子帶着小學生踏上旅程;菊次郎一開始也是討人嫌:遊手好閒、好吃懶做、欺軟怕硬、斤斤計較、小偷小摸;經由旅途,菊次郎和小男孩正男(很巧,《親密旅行》小男孩也叫正男)也都得到了治癒……

《菊次郎的夏天》中的菊次郎與正男

但《菊次郎的夏天》豆瓣8.8分,堪稱大師經典,《親密旅行》的劇本則被嘲「劇本怕不是安吉寫的」,像是電影學院的學生習作。二者之間的差距在哪?

這主要還是得歸咎於導演沙溢。初次擔任導演,他的想法、手法、鏡頭調度能力都太稚嫩了些。尤為鮮明的一點——也是絕大多數新晉導演都會犯下的錯誤:他們似乎只會通過台詞講故事,而不是通過戲劇動作自然而然地為觀眾傳遞訊息。

像《菊次郎的夏天》,整部電影的台詞量非常有限,甚至直到電影最後,正男和觀眾才知道中年大叔的名字叫菊次郎。菊次郎與正男的情感遞進、人物的轉變,從來不是通過台詞赤裸裸地表現,而是通過精心設置的情節與演員的精湛演繹,讓觀眾自己去捕捉。

電影中,菊次郎真正蛻變為正男精神上的父親,是菊次郎發現,正男費勁千辛萬苦想要尋找的母親,早已另嫁他人,生了孩子,過上了幸福快樂的生活,似乎已全然忘記了正男的存在。正男時下正遭遇的,正是菊次郎童年時期曾遭遇的。他瞬間感受到了正男的難過,他想守護正男的微笑,讓他免於遭受自己曾經遭受的。菊次郎是在這一刻成長的。

《菊次郎的夏天》是於無聲處表達千言萬語,例如菊次郎不快樂的童年經歷,通過他到養老院偷偷看了母親的那一眼,就一覽無餘。《親密旅行》則是讓演員大段大段尬說台詞,來反映人物心境。關鍵是編劇寫台詞的能力又頗為一般,很多台詞既不符合邏輯也不符合情境。比如男男芒果過敏送醫院急救,沈童在病床邊叨叨半天醫生才趕過來;沈童說得掏心掏肺,你以為他和男男冰釋前嫌了,結果後來沈童照樣想把男男給甩了。至於表現沈童與前女友分手的戲碼,則比「知音體」還粗糙狗血。

菊次郎去養老院看了媽媽一眼,便離開了,菊次郎原諒了母親。中國的導演得學會通過鏡頭傳遞情感,而不是只會靠台詞說

中國的中年男導演似乎特別喜歡「浪子回頭」的故事。從《港囧》里的徐來,《夏洛特煩惱》里的夏洛,到《親密旅行》中的沈童,這些直男癌中年男性還有一個共同點:嘴貧,油膩。編劇熱衷於嘴貧的人設,或許是因為得靠嘴貧說段子來製造笑點,只是沒營養的廢話一多,油膩氣息就撲面而來。我們的電影中,似乎一直缺少類似於菊次郎這種既野蠻又溫柔、既粗糲又搞笑、既懶散又清爽的人設,沉默寡言,笑點都在舉手投足間。

《親密旅行》很像是對《菊次郎的夏天》的粗糙致敬。整個故事雖然好歹算是通順,但實在了無新意,頗為平淡。電影的最大亮點,就是安吉了。本色出演的他,虎頭虎腦、懂事、可愛、天真、奶聲奶氣,笑起來的時候讓人父愛/母愛泛濫,哭戲時又讓人揪心疼惜。《親密旅行》雖然頗為一般,但可愛的安吉還是讓人覺得值回了票價。

可愛的安吉,又想「騙」觀眾生小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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