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介意我只有12歲嗎?
這是捷克紀錄片《落入法網》(Caught in the Net,暫譯)宣傳海報上醒目的一行標語。
《落入法網》2月27日在當地上映,引起極大爭議,片中3名成年演員在真實的社交平台上假扮「12歲女孩」,與成年男網友交流、視訊,揭露了毛骨悚然的現實──10天內至少有2458名潛在的性犯罪者聯繫演員,其中不少男性的年紀大於60歲。
「你不介意我只有12歲嗎?」完美的釣魚陷阱
《德國之聲》(DW)報導,《落入法網》揭破網路兒少性剝削的過程,該片27歲的聯合導演哈魯波娃(Barbora Chalupova)指出,性犯罪者會在網路上物色下手對象,要求女童與他們進行視訊性愛、傳裸露照片,或出門約會;在某些情況下,性犯罪者會提供金錢給女童,作為報酬。
「這現象就發生在孩童的卧室門後」,為了完整呈現潛在性犯罪者接觸兒童的過程,「我們不得不選擇這麼做」,哈魯波娃說道。
捷克紀錄片《落入法網》(取自You Tube)
導演請來3名「童顏」成年女演員來假扮12歲「女孩」,她們穿上稚氣的服裝,幾乎素顏出演,說話聲音也如小女孩一般。製片人在一家大型電影製片廠重建了青春期女孩的卧室,演員也將自己童年的毛絨玩具和紀念品帶來片場,增加卧室的真實性。
本片歷時近3年的準備,拍攝僅花費10天,紀錄片製作人向許多網路犯罪領域的專業人員請求諮詢,包括兒童求助熱線操作員、性犯罪學家、律師和警察。劇組特地研究過去性犯罪者與受害者的實際對話,協助演員了解性罪犯是如何挖陷阱誘使兒童上鉤。
劇組訂定「女孩」與網友的交流手則,提到她們必須明確告知對方「我只有12歲」;當對方提出明顯的性邀求或「以約炮為目的約會」時,「女孩」必須表達不情願。因此每當有網友對「女孩」提出視訊、約會、性邀求時,演員都會問對方這個問題:「你不介意我只有12歲嗎?」
捷克紀錄片《落入法網》(Caught in the Net,暫譯)(取自You Tube)
「女孩」在布拉格咖啡館與潛在性犯罪者見面時,隱藏攝影機會秘密拍攝他們的對談,其他工作人員則埋伏在咖啡館裏,以保護她們的人身安全。哈魯波娃說,其中有一次,男網友帶着另一位成年女性前來,事態發展使整個劇組措手不及,「那女性問『女孩』是否來月經了,並了解到她還是個『處女』」,她明明知道「女孩」的性心理發展程度,還是問:「你要不要跟我們三人行?」
導演:性犯罪者的手段變得更有侵略性
《落入法網》清楚地表明,性犯罪者採取的侵略性手段明顯更為升級,當演員按照他們的要求傳送裸露照片(經後制過的),他們竟反過來拿照片威脅演員。39歲的聯合導演柯魯薩克(Vit Klusak)指出:「令我們震驚的是,在拍攝過程中,每當我們以為看到最壞的情況時,都還會發生更糟的事。繼傳送兒童色情片之後,又出現了人獸性交色情片。隨後還有威脅和勒索。」
紀錄片組儘力保護3名年輕演員的安全與心理健康。演員之一的比達多娃(Anezka Pithartova)年僅22歲,她表示並不後悔參與這項計劃,但再也不想經歷一次了,因為拍攝結束之後,她承受難以忘懷的陰影,決定接受心理治療。她說:「一些原本不那麼讓我困擾的事情,如今讓我非常痛苦,像是如果有人一直注視着我,或是很侵略性地調戲我。」
捷克紀錄片《落入法網》(Caught in the Net,暫譯)(取自You Tube)
紀錄片「釣魚」的法律與道德問題
紀錄片開播之前受到諸多非議,有批評認為紀錄片「釣魚」有法律和道德上的問題。在完成的紀錄片中,男網友的臉部被後制「面具」遮蓋了,但是紀錄片組選擇不把他們的聲音做變聲處理。工作人員也已遵守捷克警方的要求,向當局提供與非法行為有關的所有錄像證據。
柯魯薩克說,紀錄片組的初衷只是想引發整個社會的討論,希望人們能詳細地了解到,熟練於網路性剝削的性犯罪者,可能對青少年構成什麼樣的危險。他強調:「我們的目的不是要抓捕任何人,將其通報給警察。但是(在拍攝的過程中),我們不知道前方有什麼可怕的事等待着。所以最後我們不得不讓警察介入,因為我們目睹了許多罪行。」
《落入法網》紀錄片組協助警方調查多名可疑分子,迄今為止已有10個人接受刑事調查,其中包括1名女性,他們被指控性脅迫、販賣傳播色情製品、在製作色情製品的過程中虐待兒童。1名男子已被判處緩刑。
《落入法網》片中的極端露骨畫面都被打上了馬賽克,但是2月27日的首映會上仍有許多新聞記者露出詫異的神情,顯然震驚於紀錄片的內容。根據美國娛樂影評雜誌《綜藝》(Variety)評論,儘管製片人說他們別無選擇,只能將證據交給捷克警察,但拍攝紀錄片竟被要求與執法人員「相勾結」,這將給紀錄片界敲響道德警鐘。
《綜藝》補充說:「但是通過這種真人秀電視節目,他們確實強而有力地表明,這些傢伙會與任何有社交媒體帳號的青春期女孩發生接觸。範圍之廣令人恐懼。這是一項了不起的成就。」
「輔導十二歲級」版本將成為青少年的教材
《落入法網》製片商還提供減掉露骨畫面的「輔導十二歲級」版本作為教材,其中包含演員的實用建議,近期在捷克各地放映,邀請全國的青少年觀眾與演員、導演一起觀看與討論。
演員之一的比達多娃說,從迄今為止的映後討論成果來看,年輕的觀眾很信任紀錄片的主角們。這位演員說:「我試圖告訴他們,在現實生活中與真實的人們交流,比在網路上與陌生人交流更好。」完整版的《落入法網》將於3月哥本哈根國際紀錄片影展(Copenhagen International Documentary Film Festival)進行國際首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