節目第一天錄製就來了那英、蘇見信,預告片里還有吳彥姝、游本昌、姚晨等很少在綜藝節目里出現的演員。嘉賓來的方式也挺日常,就像去鄰居家串門。蘇見信和誰都不認識,推門而入呆了一下午,臨到飯點兒說有事走了,深夜他又折返回來,還帶着那英。
那英上過那麼多綜藝,怕是萬萬沒想到,走趟順義郊區成了冒險之旅。當她坐上張頌文的電動三輪車就後悔了。
四周黑燈瞎火,土路顛簸不平,前方看不太清楚,能看到的只有道路兩旁用帶刺的鐵絲網攔住的樹木荊棘。張頌文和那英應該是第一次見面,但那英十分鐘之內開始自報芳齡,心提在嗓子眼,語氣顫顫巍巍地叮囑:「我今年57歲,我這有孩子有家的,晚上還是小心點。」
按普通人的想像力,很難猜出這一車明星深更半夜這趟冒險的目的地。因為,壓根就沒有明確的目的地。起因是一起吃飯時大家突然聽到鞭炮響,不是初一、十五,鞭炮還是煙花?誰在放?為什麼?僅憑着好奇心,張頌文判斷了個大致方向,就開着三蹦子拉上大伙兒去一探究竟了。
結果,就是沒有結果。
一行人被張頌文忽悠去看煙花,顛簸到道路盡頭,還是無盡的黑暗,又一起原路折返。
節目里,你會發現張頌文特別善於自洽,在他的影響下,大明星們也都收起了「抓馬」的一面。
比如那英,看她對張頌文家小狗的態度就能感覺到,她是有點強迫症的。張頌文在劇組收養了一條流浪狗叫小白,每天在村裡滾,一身白毛早變成灰色了。那英從看見小白第一眼,就跟張頌文說這狗得洗澡,聽張頌文說小白三個月洗一次,那英潛意識已經焦慮了。一晚上好幾次提議,要把狗帶走,送寵物店洗白白了,最好再做個絕育,一切都弄整齊了再給張頌文送回來,嚇得神氣活現的小白趴着主人懷裡打蔫。
看煙花那段,那英顛簸一路無功而返,很是不甘心。張頌文寬慰她:找不到是正常的,找到了才不正常。然後他繼續暢想了好幾個橋段:如果真有放煙花的人,後續的故事會怎樣發展,講得繪聲繪色。說到最後,那英都不抓馬了,把和張頌文的初次見面,當做一次難忘的經歷,也算有收穫。
蘇見信是個挺幽默的人,北京零下二攝氏度的深夜,別人都穿着羽絨服,只有他只穿一件無領毛衣坐在三蹦子上,別人問他冷不冷,他給大家普及冷十分鐘等於跑步半小時的理論,說得好像自己賺到了似的,沒運動就能消耗。
時代少年團的愛豆馬嘉祺是來和張頌文學表演的,過完這一晚,他復盤的感受是:瘋狂、魔幻。主動換一種思路解釋:對演員來說,這何嘗不是一種特殊的體驗。
這檔芒果tv和湖南衛視同步上新的真人秀《燦爛的花園》,沒有劇本,沒有行程,主打「想一出是一出」。
參加過各種綜藝的那英一來就為張頌文擔心,問他這麼搞(節目)能撐幾期?而攝像大哥感慨,腳步和思維都跟不上張頌文的節奏。結果,一天錄製的內容剪出來兩期節目。
目前,節目已經播出三期,有人誇它治癒、接地氣,是今年最好的慢綜;也有人吐槽張頌文爹味十足,買一盆不到五塊錢的花還拚命和花農砍價,樣子好醜,分明是立窮酸人設。
被網友吐槽立窮酸人設這事,張頌文親自下場回應,砍價是十幾年的習慣。他還回懟網友,不砍價我就活得很帥?
完整看過節目,會發現這些吐槽其實不成立,張頌文砍價更是順理成章,因為這檔真人秀的初衷就是展現他的真實生活。
《狂飆》之後,張頌文從跑了20多年的配角龍套演員一躍飛升至國民頂流,毫不誇張。節目中,村裡八九十歲的大爺大媽都認得他,來自中國台灣的歌手信第一次見張頌文,「高啟強」脫口而出,一點兒不生分。張頌文走紅後,很多人考古他的陳年微博,很好奇他的生活方式。因為他常常在微博記錄生活,也回復網友,隻言片語里能感受到他待人接物的樸實,是罕見的「內娛活人」。
有位網友在張頌文微博下留言:「老師,我今年可能要隨便找個人嫁了,下半輩子應該都不會再快樂了。」他回復說:「我朋友請我吃飯,問我想吃什麼,我一般也是說隨便,結果上的全是我愛吃的大餐,希望你也擁有同樣的巧合。」
面對陌生人的留言,張頌文沒有輕易介入、評價或提出建議,而是用這種溫暖獻上祝福的方式安慰對方,情商太高了。所以,如果他想在節目里演一個討人喜歡的完人,大概率不會失敗。
但張頌文顯然不是這麼打算的。他對節目組提出的要求是:不可以有劇本,不可以要流程,一切都要自然發生。
節目緣起於張頌文的一條微博——在北京順義租住了十五年的老房子突然要拆,滿院子的植物養了十幾年,一時無處安放了。
這條微博被製片人發現後,萌發了要為他重新打造一個花園小院,並錄製一檔真人秀的想法。而張頌文只有一個要求:還要在這個村。節目里的常駐嘉賓有張頌文的老朋友,《狂飆》里的演唐小龍的林家川,還有他上綜藝時認識的演員馬嘉祺、曾舜晞和姜佩瑤,隨時都有來串門的明星。
每天,張頌文帶着朋友們想幹啥幹啥,充滿了隨機性和各種可能性。
比如,一桌人正吃飯,突然就演起戲了,還一點不顯得刻意,好像這才是演員之間會尋常發生的事情。張頌文隨口問林家川怎麼得的胃病,林家川解釋在東北老家,冬天媽媽永遠會說:「趕緊吃,不吃就涼了。」突然,張頌文靈光閃現,提議就這句話,咱每人來一遍。然後……就有了馬嘉祺真實版叫兄弟吃飯,姜珮瑤可愛版和對象撒嬌,林家川沉重版分手飯。同一句話,落在三個人身上,帶來了三個故事。林家川那版,姜珮瑤和林家川越演越投入,情緒到了,倆人都哭了。哭完之後,姜珮瑤收拾餐具洗碗,不以為意地說:演員不就這樣,哭哭笑笑的。
《燦爛的花園》即便沒有劇本,也不是散漫的,沒有方向的,因為真實的生活不需要劇本,本身就有方向。節目以養花種草為主題,其間能清晰地感受到張頌文對表演的熱愛,二者相加還帶出了哲學意味,比那些編劇精心製造的真人秀更讓人舒適。
張頌文享受作為一個普通人的日常生活樂趣,並將日常生活里的各種體驗稱為「創造閱歷」。他認為閱歷是被創造出來的,演員要對生活要充滿好奇心,好奇心會幫演員創造閱歷,而閱歷決定了演戲的厚度。
植物向泥土紮根,演員在生活紮根,張頌文活得很自洽,觀眾看得很治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