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周五，當小威廉姆斯征戰美網女單第三輪時，亞瑟·阿什球場座無虛席，美國人為過去20年本國最偉大的女子網球運動員的每一次擊球歡呼；與此同時，在不遠處的5號球場，15歲的美國新星科里·高芙正搭檔17歲的凱瑟琳·麥克奈利角逐女雙首輪，最多只能容納1148人的球場在賽前半小時就已爆滿。
為了安全起見，工作人員實行了限流——一位觀眾出場後，另一位觀眾才能入場。然而沒人願意錯過這兩位美國新星尤其是高芙成長中的任何瞬間，因此等待入場的球迷們排起了一條長達百米的隊伍。事實上，最近美國網壇正掀起一陣「高芙熱」，因為美國人等待下一位希望之星已經太久了，久到年近四旬的威廉姆斯姐妹依然四處征戰，卻總等不來接班人。
女網青黃不接，男網難以復興
從13歲參加青少年比賽起，科里·高芙的名字就開始閃耀美國網壇。2018年，她拿到法網青少年組冠軍，並成為青少年世界第一。15歲的高芙今年轉入職業網壇：法網，贏下女單資格賽首輪；溫網，連續贏下三場資格賽，並以15歲零3個月的年紀成為溫網最年輕正賽選手；她的神奇在溫布爾登正賽延續，前兩輪連續擊敗大威、赫爾科格，最終止步三十二強。
職業生涯的前兩次大滿貫經歷就為高芙贏得了全美的關注，這也解釋了為何美國觀眾為一場不起眼的美網雙打首輪比賽排起長隊。上周六高芙與衛冕冠軍大坂娜奧米的女單第三輪比賽，美國觀眾就不需要排隊了，因為組委會將這一對決安排進可容納23771名觀眾的阿瑟·阿什球場。雖然最終未能闖過大坂娜奧米這一關，但高芙已展現出足夠耀眼的潛力，正如ESPN美網解說、前ATP世界第一吉姆·考瑞爾所說：「我們正處在『高芙熱』之中，這位15歲姑娘身上擁有太多值得期待的東西了。」
高芙承載了美國人對下一位本土頂尖網球選手的無限期待，背後卻隱藏了一個不得不承認的事實——儘管威廉姆斯姐妹過去20年間統治了女子網壇，美國女網如今卻處於青黃不接的階段。兩年前的美網，斯蒂文斯戰勝同胞凱斯首奪大滿貫冠軍時，美國人似乎看到了女子網球的未來，但今年美網斯蒂文斯遭遇一輪游，凱斯止步第四輪。如今已經26歲的斯蒂文斯、24歲的凱斯曾被視為美國網球的未來，但沒人能真正扛起那面即將倒下的大旗。
如果說15歲的高芙讓美國人看到女網復興的希望，那麼美國男子網球的未來更令人擔憂。本屆美網，沒有一位美國選手進入男單十六強。將時光追溯到30年前的1990年12月，世界排名前20位的男子球員中有七位美國人，包括阿加西、桑普拉斯、張德培和麥肯羅這些家喻戶曉的名字。如今，世界排名前20的美國人僅剩34歲的伊斯內爾（排名第14）。而自羅迪克2003年捧起美網冠軍後，再也沒有一位美國男選手染指過大滿貫。從那時起，以費德勒、納達爾、德約科維奇、穆雷為代表的歐洲選手贏得63個大滿貫中的61個。
本屆美網的男單十六強名單也印證了這一點：除澳大利亞人米納爾與阿根廷選手施瓦茨曼外，其餘均來自歐洲大陸。「我們已經很長時間沒有一流網球運動員了，要想重塑過去的輝煌，將有很長的路要走……希望這種情況不會持續太久。」桑普拉斯曾在兩年前接受美國媒體採訪時如此表示，但直至如今，美國男網依然難見復興的微光。
低級別賽事紛紛出走
美國頂尖網球選手的缺失，直接導致不少本土網球賽事的門票與贊助收入長期不振，經營陷入困境。越來越多的比賽離開美國本土，前往資金更充裕的新興市場尋求新生。當去年美國康涅狄格網球公開賽遲遲無法覓得贊助商而難以為繼時，賽事主管安妮·伍斯特在考慮了來自美國各大城市的報價後，最終將賽事賣給了出價最高的APG——一家在亞洲擁有強大影響力的體育和娛樂公司。
如今這項賽事移師中國鄭州，將於美網後一周舉行。「我見證着這項賽事從無到有，也見證着它21年來成長的每一步。看着像孩子一樣的它消失了，令人非常難過。但經濟情況就是如此，儘管我們不想出售，但別無選擇。」伍斯特認為，賽事離開美國的一個重要原因是沒有值得推廣的本土明星，近年來，康涅狄格網球公開賽都以哈勒普、科維托娃、沃茲尼亞奇等歐洲球員為主角。「在網球這項全球化運動中，推廣非美國人並不容易，美國人希望看到美國人。」
不過，與低級別賽事無人問津的窘境相比，美網、印第安維爾斯大師賽，邁阿密大師賽與辛辛那提大師賽等頂尖賽事近幾年的財報依然十分搶眼。ESPN分析師帕特里克·麥肯羅認為，大型網球賽事將比以往任何時候都更受歡迎，但低級別賽事將繼續面對生存困境，「能讓它們留在美國的唯一方法，是更多的美國網球運動員處於頂尖水平。」
《紐約時報》今年初指出，原本世界網球以北美為中心的格局正在改變。1990年，WTA55項賽事中有24項在美國舉行，而如今僅有七項；男子賽事也有同樣的趨勢，1990年，ATP77項賽事中有16項在美國舉行，而如今63項中僅有11項落戶美國。ATP與WTA的年終巡迴賽一度都在紐約麥迪遜廣場花園舉行，如今男子賽事在英國倫敦，女子賽事則移師中國深圳。
隨着網球運動在亞洲、南美等新興市場興起，這項國際化程度越來越高的運動漸漸擺脫了對於美國市場的依賴，藉著全球化的東風落戶世界各地。1990年，亞洲一共只舉辦了四場WTA比賽。本賽季僅中國就有11場。「我們不會再次成為以美國為中心的巡迴賽，」WTA首席執行官史蒂夫·西蒙表示,「我們的視野已經轉向全球，而不是主要集中在一個國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