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冬對話羅蘭: 希望《決戰中途島》從製作水準上能超越《珍珠港》

文 | 耿凌波

正在熱映的《決戰中途島》上映後口碑票房持續領跑，不僅首周末拿到了過億票房，本周還達成了單日票房三連冠的佳績，而豆瓣7.7的評分更是領跑年度戰爭片評分榜，不少觀眾都將影片評為「年度最佳戰爭大片」。

「中途島」戰役是根據真實歷史改編，也是歷史上著名的以少勝多的「扭轉太平洋戰爭」的高光時刻。「我們搭建了許多真實場景，原尺寸打造了戰機，還設計了大量第一視角的空戰特效鏡頭，目的就是為了給觀眾獻上一次絕對不可錯過的大銀幕體驗。」導演羅蘭•艾默里奇在發佈會現場表示。

或許觀眾並不熟悉的是，好萊塢大片《決戰中途島》背後是中國資本方的身影。2017年戛納國際電影節，博納影業突然宣布8000萬美金主控主投《中途島》。這個被譽為博納影業兩年前的「超級大單」，也被視為這兩年中美兩大電影市場從「財務投資」到「主投主控」的轉變。

無論是李安120幀初試水的《比利·林恩的中場戰事》，還是「暴力美學大師」昆汀的《好萊塢往事》，抑或是「災難美學大師」羅蘭·艾默里奇的《決戰中途島》，都能看到博納和於冬的身影。不得不說，在中國電影票房突破600億大關、節節拔高之際，內地資本迎來了面向好萊塢「跑馬圈地」的時代。

博納影業CEO 於冬

但為什麼是博納？為什麼是於冬？這可能和早年在美股失意的那段時光脫不了關係，我們有理由懷疑，那場看似虛無的「美國夢」，實際也為博納在今天融入國際市場，積累了資源、總結了經驗。而在這場競爭中，博納作為最具國際化基礎的內地老牌兒電影公司，終於碰對了一次天時、地利、人和的機遇。

現在回過頭來，看那段在納斯達克上市的經歷，於冬會不會有不一樣的體會？電影在《決戰中途島》公映前期，我們在豆瓣影人PRO的論壇上，見到了博納影業創始人、CEO於冬，以及導演羅蘭·艾默里奇，通過《決戰中途島》這樣一部電影的幕後故事，或許能夠在多年之後，重新理解於冬的處境。

以下為現場發佈會於冬和導演羅蘭的對話實錄，娛樂獨角獸編輯：

於冬：「很想讓羅蘭來中國橫店拍」

Q：雙方合作《決戰中途島》這部電影的背景？

於冬：‌‌‌‌導演拿給我故事，就是「中途島」，‌‌我一‌‌聽‌‌名字就很有興趣。‌‌因為‌‌作為一個二戰‌‌片，「‌‌中途島海戰」是‌‌非常有名的，‌‌對中國觀眾來講，這個題材也一點不陌生。另外，‌‌大家很熟悉的一個電影，‌‌也是當年二戰題材很‌‌成功的一個電影，就是《珍珠港》。

因為《珍珠港》也是海戰，兩個故事‌‌又是銜接的，珍珠港之後是中途島海戰。‌‌所以跨越20年，如何在《珍珠港》之後，用今天的特效技術，在‌‌製作水準上、‌‌從戰爭場面上去超越當年的‌‌珍珠港，‌‌這是我決定投資拍這個電影的時候，最關心的問題。

於冬（左）和羅蘭（右）合照

‌‌也是羅蘭導演，我一聽到他的名字，就已經被燃燒了。再加上，他用了‌‌很長時間自己寫這個劇本，‌‌已經準備了很多年。我聽到這兩個事情就決定拍。

羅蘭：其實這個片子1999年我就想拍了，當時是想說服索尼製片來跟我拍，但是索尼這邊有索尼集團，因為索尼是日本公司，所以他們就說不拍。‌‌後來在新聞上看到邁克爾·貝拍了《珍珠港》，居然在日本非常賣座。我就也還是想拍一部電影，反映珍珠港到中途島戰役之間發生的事情。

‌‌因為這期間美國還沒贏，‌‌還屬於‌‌佔劣勢的一個國家。‌‌而且當時交戰雙方後來都死了，他們沒有問任何問題，就‌‌衝上前線，把自己的生命捐獻給這場戰爭。‌‌所以我就想為這些犧牲的人建立一座豐碑。因為在戰爭中，不管有多少其他的因素，這些人都是非常勇敢的。

‌‌我覺得今天再看關於這場戰役的電影，是非常好的一件事情。‌‌因為我覺得今天的道德的價值‌‌似乎有點‌‌散掉了。‌‌那麼如果我們有機會再回到過去，那樣一個簡單的時代，我希望把過去的這種‌‌簡單的、‌‌簡潔的精神再帶回來。

‌‌而且中途島戰役並不是說打贏了之後大家還會去熱烈慶祝‌‌一個戰役，因為雖然美國贏了，但其實他們失去了很多自己的朋友，‌‌這些朋友都是開飛機的‌‌飛行員。‌‌所以即使最後這場戰役贏了，也‌‌沒有人熱烈地慶功。

Q：《決戰中途島》中的中國戲份是怎麼設計的？

於冬：‌‌我記得那部分戲是在‌‌洛杉磯跟導演談的。就是‌‌‌‌杜立特帶着‌‌飛行員轟炸東京之後，油不夠返回，‌‌就要‌‌迫降到中國沿海。但‌‌這個時候中國沿海‌‌基本上已經被日軍‌‌佔領了。他們‌‌即便迫降到中國浙江沿海，也有‌‌被‌‌日軍逮捕、殺害的‌‌危險，‌‌但這是他們唯一能夠生還的機會。

‌‌因為第一稿劇本里，‌‌當時只有‌‌很短的一場戲。但事實上，為了掩護這19個美國飛行員，中國在繼南京大屠殺以後，付出了‌‌25萬人的生命，因為日軍在衢州展開了屠城。‌‌導演聽了這個事情之後很震驚，他馬上去找這些資料，然後‌‌加了一場戲。就是老百姓‌‌掩護‌‌美軍飛行員。

‌‌最後在電影的片尾‌‌有一段還有一個致敬畫面，就是這些飛行員的生還，是‌‌中國25萬的生命換來的，中國在二戰太平洋戰場轉折點的時候，付出了巨大的犧牲。這一點導演把它用到了電影裏面。

羅蘭：‌‌‌‌這個對我來說也是非常有意思的一次討論，我當時討論完就知道，我不光要把杜立特將軍的故事講出來，我還要把中國的故事給整合到中途島戰役當中。因為這就增加了一個維度，來體現戰爭‌‌怎麼樣給人帶來‌‌苦難。‌‌在戰爭中，不光是士兵因為戰爭捐出了他的生命，平民‌‌也付出了巨大的代價。

羅蘭：「我非常討厭好萊塢大片里德國人不會說德語」

Q:展能否開聊一下這場戲的籌備工作和跨國拍攝工作？

於冬：‌‌這只是‌‌中間很小的一場戲，‌‌但是很重要。‌‌尤其對中國觀眾來講。‌‌那麼這場戲‌‌導演也請了中方的副導演，‌‌現場也‌‌請了中方的美術，打造了關於‌‌浙江農村的一個布景。

‌‌最簡單的一個例子，就是‌‌我們過去的字都是繁體字，‌‌還有就都是從‌‌右邊往左邊念，‌‌這些細節都是中方美術做的一些調整。但是‌‌這些戲在夏威夷拍，其實是可以做到的，‌‌沒有必要專門到中國來拍，雖然我很想讓他來中國橫店來拍。

導演 羅蘭·艾默里奇

羅蘭：‌‌當時覺得珍珠港這場戲還有中途島這場戲，‌‌最好還是在‌‌夏威夷來拍，否則那麼多人和機器全運到中國來拍，成本就會變得非常高。

Q:中國青年導演加入好萊塢製作團隊幕後的故事？

羅蘭：以前‌‌也不邀請青年導演到現場來觀摩電影，這部電影，我們就請兩個中國青年導演去現場。‌‌因為在一個這樣的電影，大家國籍都不一樣，比如像中國的這些場景，我們請到中國顧問，‌‌在日本拍的場景，我們請到兩到三個日本顧問，在美國拍的場景，我們請了專門的軍事顧問。

‌‌因為這些場景是歷史場景，所以它首先內容‌‌和形式一定要對，要符合歷史情況。在五六十年代你拍一個片子，當時很多人是參加過二戰的，所以你可以找到了解情況的人，但是現在不管是在阿富汗還是在伊拉克，這些戰爭的‌‌情況和當年的情況是非常不一樣的，所以一定要請一些專家才能夠‌‌把內容做對。

Q：電影當中語言這部分的跨文化合作是怎樣的？

羅蘭：我是德國人，我非常討厭在好萊塢看片子的時候，有些人他本來是德國人但連德語都不會講，所以我對這個非常敏感，我一定會找對人，他‌‌一定要接地氣才行。‌‌像在電影的最後階段，我們要去聽聲音，‌‌然後有些話語會重新錄製，確保他的語言‌‌上是對的。我們這次也請了好多中國和日本的演員這部分沒問題。

《決戰中途島》和《敦刻爾克》的海空交戰完全不同

Q：諾蘭的《敦刻爾克》也有海戰場面，《決戰中途島》如何做到不重複？

羅蘭：‌‌我當時聽說諾蘭導演拍了《敦刻爾克》這部電影，裏面還有‌‌海空交戰的時候，我的確是有點緊張，‌‌但是後來我看了他的片子時候，就意識到這兩場‌‌空戰海戰非常不一樣。

‌‌因為在中途島，它有很多飛機是直接俯衝航母的，‌‌這場戲是非常激動的，‌‌如果你是架小飛機，從一萬兩千英尺的高度，以將近90度直角俯衝地上一個很小的目標，‌‌而很小的目標還朝你開火的時候是非常危險的。‌‌而日本當時有0式飛機，這是當時最好的‌‌轟炸機，‌‌所以當‌‌這些小飛機俯衝日本航母的時候，‌‌他們自然也是想要非常精準地去捕捉到這些飛機，拍起來就會非常激動。

我覺得這些片段都是非常好的，‌‌可以以全新‌‌的方式去詮釋‌‌空戰的一些鏡頭，‌‌因為我真的還沒有見過有哪部電影是體現飛機俯衝小目標這樣的飛法。

‌‌其實我也有家人是二戰的時候，‌‌在德軍當飛行員的，所以我知道一些細節，‌‌就是戰後‌‌他就得了肺結核。‌‌因為飛機在高空低空竄來竄去的話，就會激發你的肺部的結核菌。而中途島海戰的‌‌這個英雄，他第一次攻擊之後，就‌‌被任命為飛行小隊的總隊長。‌‌然後他後來到第二次結束之後，‌‌就吐血了。‌‌他的肺實在不能夠經歷‌‌非常高的海拔，‌‌到非常低的海拔的迅速‌‌切換，雖然這個飛行員雖然很棒，但他以後再也不能當飛行員了。

Q：關於《決戰中途島》的剪輯有哪些故事？

羅蘭：‌‌一般來說我們會拍一個實際上長於兩個小時的片子，‌‌然後經歷一個很長‌‌的編輯的過程。‌‌最後在測試電影放給觀眾看，‌‌從觀眾中獲取一些反饋，最後再精調到想要的長度。

‌‌在電影中我覺得有些特效如果效果不太好的話，是一定要百分之百被砍掉的，如果你把這種不太好的特效還放在電影裡頭，只會讓人看電影的時候神遊，‌‌最後就傷害了這部電影。‌‌所以每個‌‌選擇我們一般都會有個備選項。

Q：在電影中如何還原戰爭題材電影的氣氛？

羅蘭：‌‌這個故事是41年、42年期間的，但是當時的這些歷史文物‌‌都不見了，我們必須花大價錢重新‌‌建造。‌‌而且真的要在一個真的航母上拍這個片子幾乎是不可能‌‌的，所以我們在電影裡頭搭了一個非常大的布景‌‌航空母艦。

‌‌看效果非常好，我看上去都覺得‌‌是非常逼真的一個效果。‌‌我們要做很多思考，‌‌做大量的研究，我當時是和一個製片的設計，‌‌現場設計的專家一起工作，我以前跟他合作過，所以我知道他是做了大量研究才會去設置這些布景的。

‌‌我們從軍隊也受到很多支持，‌‌他們實際上讓我們在還在役使用的‌‌珍珠港來拍攝這部電影，‌‌所以當時還有很強的安保。‌‌另外海軍也給了我們很多支持，他們給了我們海軍的‌‌文檔，我們可以找到當時很多海軍的飛機和艦艇的‌‌非常精確的計劃。這都給《決戰中途島》提供了絕無僅有的歷史寶貴資料。而這些歷史珍貴的時刻，我們能在電影中一一展現，相信觀眾去了影院絕對不會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