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面新聞見習記者 雷蘊含
隨着片尾響起《千年等一回》的歌曲聲，追光動畫「白蛇」系列的正傳故事正式划上了一個句號。從2019年驚喜現世的《白蛇：緣起》，到2021年大膽創新的《白蛇2：青蛇劫起》，再到《白蛇：浮生》，「白蛇」系列在第三部回歸了民間故事本身，將這場曠世絕戀娓娓道來。
電影上映10天之後，票房已經超過3億，引發關注。8月22日，封面新聞記者專訪到《白蛇：浮生》的導演陳健喜、李佳鍇以及製片人曾凡預，在他們的講述中，不僅能夠感受到小白與許仙的愛，更可以窺見創作者陪伴他們走過的每一步，以及他們想通過電影傳達給觀眾的愛與勇氣。
《白蛇：浮生》海報
雙向奔赴的正傳故事改編
斷橋會、盜官銀、保安堂、治瘟疫、飲雄黃酒、盜仙草......隨着一個個熟悉的情節上演，觀眾在沉浸觀影的同時，也不乏一些疑惑聲。在前兩部都做出大膽創新並取得成功的前提下，為什麼要在最後一部選擇回歸正傳？對此，導演陳健喜的答案很堅定。「第一是『白蛇』系列一直是基於正傳的改編，我們覺得這個空白需要填補上；第二是我們希望追光白蛇正傳的落點能夠回到我們的起點。經過5年的積累，我們的技術愈發成熟，也更加希望去對傳統文化做一個傳承。」
千百年來，白蛇傳的故事已經被講過很多遍了，所以對於主創團隊來講，在今時今日，用動畫電影來講述這個故事，充滿了挑戰。儘管故事還是原來的故事，但主創團隊對其進行了一些更符合當下價值判斷的改編，使影片更符合現代觀眾的審美。比如從前的許宣因為懦弱等原因常被詬病，因此主創團隊在許仙這個人物身上下了很大功夫，將電影中的他塑造為一個勇敢的、敢於為愛犧牲的形象。「我們希望傳達給觀眾的是一種對等的情感觀念，雙向奔赴的愛情。兩人雖然一個是千年蛇妖，一個是凡人，但是也能為了彼此付出所有。」陳健喜說道。
《白蛇：浮生》海報
對於主創團隊來說，要想找到故事改編的根本方向，最終還是得從角色出發。「像小白、小青這些角色都已經非常成熟了，所以她們面對一個事情的時候會做怎樣的選擇，我們也很好奇。」在第一部中，許仙是一個更加俠氣、瀟洒的角色，而在第三部，許仙則是一個更加平凡、質樸的形象。陳健喜說，這是因為兩個角色所處的環境不一樣，造就了他們不一樣的性格，但是不論是前世還是今生，他們對小白的愛都是不變的，這也是這個人物的內在核心。
東方美學下的煙火市井
作為創作者，角色對他們而言已經不再是一個扁平的人物形象，而是擁有活生生的靈魂。陳健喜說，這次的創作過程中，一切的出發點都是因為小白想好好地過平靜幸福的生活，而主創們就是來實現她的夢想，為她搭建幸福生活的空間。因此，與前兩部的危機四伏、險象環生不同，《白蛇：浮生》塑造了一個更加具有市井煙火氣的世界。曾凡預提到，這次電影中還加入了許多喜劇元素，給觀眾呈現了雖然平淡但十分有趣的生活圖景。
在設計過程中，主創團隊參考了《清明上河圖》和宋雜劇等大量資料，營造出了電影中充滿東方意蘊的美學風格。影片中有一段寶青坊主的戲班表演，在傳統戲曲的基礎上加入了許多時尚元素。
《白蛇：浮生》海報
陳健喜說，「這一段的舞台置景有很多機關，並且我們選的戲是《待月西廂》，因為我們感覺崔鶯鶯和張生的一些情節可以影射到小白現在的處境。因此台上的戲和台下的戲有一個勾連，這是寶青坊主的小心思，也是我們創作人員的小心思。」
關於整部電影美學風格的確定，陳健喜表示，團隊在創作最開始時所有的靈感都來源於第一張設計圖，即電影最開頭小白和許仙斷橋相逢的一個全景。這張設計圖和五年前《白蛇：緣起》時有所不同，5年前的斷橋相逢色彩更絢麗一些，展現了兩個人重逢的喜悅。這次斷橋相逢雖然是同樣的構圖，但顏色會變得更冷，是團隊在尋找的一種宋韻的清冷感。陳健喜表示，這次的美學風格可以說是沿襲了中國傳統文化中的內蘊與剋制。團隊依舊是從人物出發，因為小白想要平靜的生活，因此所有的特效和藝術效果都是往比較寫實的古典美風格去靠近，畫面會更加清新淡雅。
《白蛇：浮生》用了很多中國傳統節日作為電影的時間節點，許多觀眾表示非常喜歡。陳健喜說，「我們希望這個故事裏能展現更多中國元素，並且在所有中國人心裏，節日都非常有意義。這些節日一方面可以做一個時間錨點，另一方面，其中的傳統文化元素也能豐富故事的生活質感。」
技術與藝術的雙重並進
小白角色海報
導演李佳鍇表示，此次《白蛇：浮生》在技術上最大的進步就是所有的技術都在配合創作者去闡述這個故事。「如今在技術上我們已經比較成熟了，但是我們現在的操控力更強了。以前可能會更多地展現一些特效和大場面，但現在我們認為應該做一些選擇，這個選擇就是技術與藝術的結合，這其實也是我們做動畫最難得的事情。」曾凡預也表示，得益於這十一年的積累，追光動畫在技術上能夠走在行業前列。因此，在《白蛇：浮生》的創作上，更加能夠進入一個收放自如的狀態，讓技術服務於劇情和人物。
與前兩部相比，第三部對人物建模也進行了一些調整。比如小白和小青的形象，是一次全新的升級。同時許仙也有一些調整，這是基於他所生活的環境給他帶來的一些改變。陳健喜說，「我們在許仙身上下的功夫是最多的，我們希望讓他保持着第一部里許宣的狀態，但還要符合他當下的生活環境，這一點其實比較難拿捏。最後呈現出來的許仙我們自己是比較滿意的，他面相上會更和善，並且更有書生氣。」
關於製作難度最大的一場戲，李佳鍇說，應該是最後決戰的部分。團隊花費了一年的時候來探索調整，這場戲的特效、光影、分鏡等內容的配合都是非常複雜的。同時，這場戲在情感表達上也是最費勁的，許仙沒有用很激烈、衝擊力很強的手段去對抗法海，而是用很溫柔地吹笛子的方式去為愛犧牲。李佳鍇笑稱，這場戲裏，所有角色最後都很狼狽，其實在戲外，創作者們在製作這場戲的時候也挺狼狽的。
對話主創
封面新聞：大家分別對哪一場戲最滿意呢？為什麼？
李佳鍇：最滿意的是小白進入博山爐，去昆崙山盜仙草那一段。因為從畫面來說，人物、雪山、仙鶴都是白色，因此要用很巧妙的方式去做出白色的層次感，這是一個比較新的嘗試。而且本來我們也可以讓小白直接「唰」一下被傳送過去，但是我們覺得這樣不夠具有中國傳統特色，這才有了博山爐的設計。並且在這一場中，小白對許仙的情感濃度也得到了很好的傳達，所以在技術和情感上都對這一場比較滿意。
許仙角色海報
陳健喜：我最滿意的是電影開頭小白和許仙斷橋相逢的那一場。這一場復刻了《白蛇：緣起》的結尾，但這一次我們是從小白的視角切入。5年前我們是跟着許宣走，這次我們是跟着小白走，所以這個變化讓我覺得這個故事變得更立體更可愛了。
曾凡預：我最喜歡的是許仙為了救小白，吹笛子與法海對抗的那一段。首先我覺得我們的動畫技術對於微表情的控制和表達可以達到這個程度，是非常欣喜的。然後許仙和小白最後的一眼對視，沒有任何台詞，但就是那一剎那間，整個聲音跟視覺畫面的配合，就已經可以讓這種超越生死的情感打動人心。這讓我覺得小白遇到了一個很正確的人，這段感情非常值得。
封面新聞：大家陪伴「白蛇」系列走過這麼多年，覺得這個故事最打動你們的是什麼呢？
李佳鍇：電影的最後一個鏡頭是小白的回眸，這是最打動我的。這是她在回看杭州城，也是在對所有的觀眾告別。這種情感上的連結讓我非常有感觸。
小青角色海報
陳健喜：在整個系列中，「回眸」是很重要的一個點。包括第二部，小青也有一個回眸。我想，這是因為他們的一趟旅程都有些遺憾，我覺得這種遺憾的感覺就是伴隨着小白一次次旅行的主基調，就像生活一樣，會對我很有感觸。這種感受是讓我非常想陪小白走一段故事的動力，希望能彌補她的很多遺憾。就像剛才說的，我們所有的出發點都是因為小白想好好生活，那我們就給她打造這麼一個美麗的城市，有這麼多的市井生活，我們都希望在最後的那次回眸里，能少一點遺憾，能繼續走下去。
曾凡預：在影片最後，小白說「管什麼值不值得，記得就可以。」非常神奇的是，這個鏡頭也是我們《白蛇：浮生》製作里最後一個鏡頭。對於我們主創來講，這是小白在跟我們做告別。雖然我們很捨不得，但是小白已經給我們答案了，她在跟我們說，只要記得她就好。白蛇傳流傳時間很久，但是我覺得這個故事之所以可以有這麼強的生命力，也是因為它一直在表達人們勇敢追求愛跟自由的決心。我們去做這個故事，去表達它的情感內核，然後在這三部裏面貫穿這種對自由與愛的追求，我覺得這個事情也是非常打動人的。
圖據片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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