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謝大家的點贊」「下面我給家人們唱首我自己的原創歌曲」。近日，在常德市歌舞劇院一間不足20平方米的直播間里，該院男中音文超正在直播，熟練地與粉絲們互動。
文超是常德市歌舞劇院直播間的一個縮影。
從無奈之舉到主動作為，從個人操作到集體行動，從隨機化到常態化。如今，常德市歌舞劇院已有近20位演員開展直播演出，並成立了屬於自己的直播公會。
一家市級院團，為何搞起了直播？又是如何拿捏住直播流量密碼？近日，瀟湘晨報記者走進抖音直播文藝院團「第二舞台」開放日，一同探秘常德市歌舞劇院成功打造直播間「第二舞台」的故事。
△常德市歌舞劇院的演員們在直播間里做開播前的準備
嘗試：第一次直播「出師不利」
「請大家拿出手機，立即邀請親朋好友關注我們的賬號。」2022年底，在常德市一家培訓機構的小劇場里，一場由常德市歌舞劇院精心準備的惠民演出首場直播正在緊張有序進行。馬上就要開播了，現場卻突然傳來常德市歌舞劇院副院長張艷急促的聲音，因為劇團的賬號粉絲量還沒達到開播要求。
「我們當時還是把直播想簡單了。」張艷回想起這場直播時說，線下演出的一套在線上完全行不通。這場直播設備都是臨時找同行的朋友們東拼西湊來的，第一場直播就是在這樣倉促的情況下開播的。沒有慣常的掌聲，同時在線觀看人數不足百人。
△常德市歌舞劇院副院長張艷介紹劇團直播情況
為什麼要做直播？其實，這也是目前部分院團不為人知的苦衷。
新世紀以來，全國各地文藝院團轉企改制，開啟市場化路徑。常德市歌舞劇院積極推進轉企改制，近一半事業編製人員從原單位分離出去，划到新成立的企業，常德市湘楚歌舞劇院有限公司。這意味着，他們從此以後不再享有政府全額撥款，必須進入市場自謀生路。
轉型必然帶來陣痛。財政撥款減少，演出市場萎縮，這個三線小城的地方院團面臨著不小的生存挑戰。長達十年，常德市歌舞劇院的收入來源大部分依靠政府採購的文化惠民演出，一年五六十場，每場演出費幾千元。
為了掙錢，劇院不管多小的商業演出都接，在市場「夾縫中求生存」，維持隊伍穩定和基本運營。這次不太成熟的直播嘗試是一次無奈之舉。
2022年底，由於疫情，線下演出無法進行，劇院還有十多場文藝惠民演出沒有完成。演出數量關係到院團考評、演員工資，整個團都着急。那時，已經有一些文藝院團在直播間演出，張艷偶爾也能在抖音上看到，她便向上級領導申請，把演出搬到線上，很快就得到了批准。
在第一次直播「出師不利」後，張艷帶着大家復盤調整。把觀眾留下來是核心目標。首先是觀眾互動，為了看清直播間里的評論，團里又買了一台二手電視機用來投屏。作為主持人，張艷不能只杵着報幕，她逼着自己去學習，「每天都看別人的直播，學習怎麼互動，如何和觀眾溝通。」
就這樣，歌舞劇院連續直播十幾天，完成了演出任務，同時在線人數也從幾十人漲到一百多。不少在外地工作的常德人看到直播，還會留言說看到家鄉的演出感到很親切。讓張艷頗感意外的是，周邊的兄弟院團看到直播後紛紛找了過來，說直播形式很新穎，也想要開展線上演出，擴大影響。
摸索：先打造一個「標杆」
試水直播掀起了一些水花，但常德市歌舞劇院的直播卻停止了一段時間。最大的問題還是收入，負擔不了每天租賃場地的開銷。
直播還要不要接着做下去？怎麼做？經過一番激烈的討論後，2023年3月，劇院決定，先借鑒一些兄弟院團的直播經驗，將團播改為演員個人直播，先打造一個「標杆」。
△媒體參觀文超直播間
「80後」的文超成為了「第一個吃螃蟹的人」，團里配備了調音師和助理，他的個人賬號也從記錄生活變成了專業聲樂演唱。文超的直播間被打造成了「復古金曲」的風格——牆上掛着兩塊紅色幕布，前面擺着留聲機和老式檯燈。
一開始，文超不知道怎麼和觀眾互動，有人問一句，他就答一句，一旦屏幕上沒有字了，便開始緊張，手足無措。每當遇到冷場，助理就會跳出來活躍氣氛，提醒主播和觀眾聊什麼話題。慢慢的，文超適應了直播的氛圍。直播間人氣上來之後，他感覺自己的心態也沒那麼緊繃了。
為了讓更多的人看到文超的直播間，張艷每天都把直播鏈接轉發到院團同事群，號召大家齊心協力點贊。團里還聯繫了一些常德本地做直播的同行，有的是做演唱表演類的，還有做演唱教學類的，直播時一起連麥、互相引導粉絲關注。
雖然是專業歌手出身，文超直播時仍會感到緊張。「特別是你看到那個人數慢慢往上漲的時候，從三十個四十個突然有一天變成三四百，心理壓力好大。」
「破千了！觀眾數量破千了！」某天在文超直播間里，院團工作人員拿着手機對張艷說。看到幾個月的堅持終於有了明顯成果，張艷激動得險些尖叫出聲來。
「剛開始確實有些放不開，也不太會互動、拉點贊。」文超說，傳統的舞台和直播完全不一樣，直播就像一面鏡子，它會很直觀地反射給你，不僅考驗個人的專業水平，也考驗你的臨場應變，綜合知識的儲備，更考驗的是你的身心承受能力。
△文超在直播間激情演唱
功夫不負有心人，通過一步一步摸索。如今，文超和院團同事們已經探索出了一條行之有效的直播方法。他們設置固定的直播時間段，培養粉絲的用戶習慣；用節奏激昂的音樂開場，調動觀眾情緒。目前，文超賬號的粉絲量已經達到了7.6萬，數據最好的時候，直播間同時有1.6萬名觀眾在線。
超越：成為市場上的「公會機構」
文超賬號承載全團希望的「試驗田」。
如何在文超賬號的示範下，帶動整個院團打開線上的流量密碼？
「您好，請問是張院長嗎？」
2023年7月，張艷接到抖音直播運營人員電話，邀請常德市歌舞劇院加入「藝播計劃-抖音直播院團專項」。
「當時，對於入駐的院團，我們給予保底收入、分成傾斜、流量資源、運營調優等扶持政策。」抖音直播業務相關負責人表示，這是中國演出行業協會和抖音直播共同發起的「藝播計劃-抖音直播院團專項」。
正在張艷和團隊走入困境之時，一場「及時雨」化解了她面臨的一個個難題。
當時，劇團個人演員賬號的發展陷入了瓶頸期，新賬號的流量紅利難以維持，和演員的打賞收入分成也成了問題。
△小米在直播間表演
在和運營人員溝通了具體政策之後，張艷發現平台提供的流量扶持、保底補貼是「單打獨鬥」的院團所急需的。
雙方接洽不到一個月時間，常德市歌舞劇院和抖音直播達成了合作，並建立了自己的公會後台，開始學習打賞收入的分配方式、直播演員的管理方法等。
有了平台的政策扶持，張艷像打了雞血，幹勁十足。劇團一下開設了四個直播間，給自己沒有設備的演員提供場地設備、排班開播。對於新開播的演員，院團提供直播策劃、設備調試、直播復盤等支持。每一位主播都被配備了一個後方支持群，及時反饋開播中遇到的問題。
有位曾在常德市歌舞劇院工作的演員得知公會成立的消息後，馬上聯繫張艷，簽約成為公會主播。她說，之前也有市場上公會找過自己，但就是下不了決心，「不想完全做市場商業化的娛樂主播」。常德市歌舞劇院這塊牌子給了她作為專業演員的直播陣地，也提供了實打實的幫助。
2023年12月，「藝播計劃-抖音直播院團專項」的年終總結活動在北京舉行，常德市歌舞劇院一舉拿下了四項榮譽，院團運營典範，熱度榜top10，以及文超個人的突破成長獎和張華個人熱度榜top10。文超清楚地記得，共同上台領獎的演員中，只有自己來自市級院團，其他人都是國家級和省級的。那一刻他覺得，「還是挺厲害的。對我們單位的鼓勵性很大，覺得自己的付出還是得到了收穫」。
△常德市歌舞劇院參加「藝播計劃-抖音直播院團專項」的年終總結活動
「確實有些受寵若驚。」張艷高興地說，隨着劇團在抖音平台直播影響力不斷擴大，她的朋友圈也從常德開始向全國延伸。
頒獎活動結束後，一位來自常德的中央歌劇院演員主動找到了張艷，向她了解院團直播經歷和做法，並表示家鄉的歌舞劇院直播做得很好，張艷很驚喜，「這或許還不能稱作彎道超車，但通過直播，我們基層院團能取得一點點成績，還能被看到，就已經很不容易了。」
「我們希望為專業性的地方文藝院團帶去新舞台、新觀眾、新收入，讓演員們不再局限於私域流量。」抖音直播業務相關負責人表示。截至2024年7月，已有192家院團、2174位演員加入「藝播計劃-抖音直播院團專項」。
△常德市歌舞劇院器樂演奏直播間
目前，常德市歌舞劇院公會已經簽約了17位主播，其中大多數是院團外的演員。院團累計直播收入已經超過30萬元，單個主播最高月收入達到6、7萬元。
面對未來，如何讓直播立得住行得遠？張艷充滿信心，她表示：「希望通過打造標杆賬號擴大直播團隊的影響力，製造更多正能量的熱點話題，讓有專業才藝的『網紅』為家鄉的文旅宣傳代言，藉助『藝播計劃-抖音直播院團專項』的東風，打造藝術的『網紅常德』城市ip，讓更多的人認識、了解、喜歡她們生活的這座城市。」
瀟湘晨報記者陳張書 攝影記者肖天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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