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是張晉蔡少芬紅娘,留下20部武俠經典,內娛收視女王卻一夜失蹤

2024年劇宣的新熱門詞,「新武俠」肯定要佔一席之地。

在播的《少年白馬醉春風》,自播出就主打新武俠概念,繼承《少年歌行》的衣缽。

龔俊新作《暗河傳》,由本人蓋章是新武俠風格,目的是與市場作區分。

至於有《蓮花樓》在前,還有《英雄志》《赴山海》兩部待播武俠劇的成毅,已經被粉絲譽為「新武俠top生」「新武俠第一人」。

這就是街舞

誠然,內娛武俠題材已經熄火多年,如今重新有人重視起這個題材也是好事。

不過既說是「武俠」,不動武肯定是過不去的。

——那請問你領略過《少年白馬》里的螺旋升天爆破神功嗎?

男主本人呆愣愣持劍,好似斬排骨般劈將下來,一路火花帶閃電劈出了個魔法陣。

相比之下,成毅的身手確實打磨更多。

但動作只求花哨好看,不是真實對敵的實戰路數。

看李連杰就知道,真使劍時,不光自己表情顧不上管理,還會把隔壁李嘉欣創飛。

像成毅這樣過一招擺一個pose,是打不成架的。

當然,我拿這個《笑傲江湖》的圖,意不在厚古薄今。

「新武俠」這個說法,原就是對應「傳統武俠」產生。這類劇作往往以新底本、新設定、新技術、新意識為特點,本身就想跳出傳統武俠江湖。

但哪怕這麼開脫,我相信這些新劇仍是沒辦法蒙過老牌觀眾的——

《水月洞天》《幻影神針》《神鬼八陣圖》……

早在20年前,內娛不就有大波這樣新銳奇作了嗎?

無論是打戲還是其他方面,當年的用心程度至今令人咋舌。

8090一輩的讀者應該反應過來了:這不都是周易劇嘛。

正是。在武俠沒落的現在,我總是分外懷念這個盛極一時的影視公司的精彩出品。

它發軔於世紀交接時,從一個編劇工作室拓展而來,本是個小本經營的夫妻店。不成想,後來它所出產的影視劇竟一度把內娛打得猝不及防,如今多已成為童年經典。

周易當年的掌舵人蔣雪柔,如今看來是內娛最拔尖的女強人之一。

今天,不妨就借一篇舊文和大家回味一下——

頗具傳奇色彩的周易,以及那個從不劇荒的年代。

《少年王》

來個周易入門級提問——

如何快速判斷一部劇是不是周易出品?

答案:看劇中人物的腦袋。

如果演員頭上出現了包括但不限於雞毛撣子、水果網套、塑料珠花以及一整套瑞士軍刀等飾品。

那它是周易劇的可能性就很高了。

當年一代童年男神連城璧,原來渾身是淋浴管子

當時的周易,審美深受港台造型師風格的影(荼)(毒)

經常合作的造型設計吳寶玲、尤宜珠,最擅長就是用非古代元素,打造古裝造型。

還原是肯定不用想了。

好不好看,得看運氣。

周易女主,有過王艷經典的白飛飛塑料葉子裝

留下了演員陽光(聶遠前妻)最美的青春時刻。

但,它也出過專挑熒光色穿,永遠(黑到)伸手不見五指的沈璧君(朱茵 飾)

和動輒被假花和蚊帳包成一個花籃的陳法蓉。

而比起女主,周易男主的造型命運就很相同了——丑。

演古裝,他們幾乎沒梳過髮髻。

甭管羊毛卷還是權志龍同款挑染,反正永遠披頭散髮,號稱劇界披頭四。

一言以蔽之——

一分古典(全歸女主),兩分前衛,七分荒誕想像力。

但可別嘲他們成本低、審美差,這些稀奇古怪的造型,也都是放飛想像、掏空創意,精心設計出來的。

周易算是典型的,劍走偏鋒到一定程度,反而成就了風格。

這也是它和純粹雷劇的最大不同之處。

談「風格」,它內里是真有內容在撐的。

網上至今廣為流傳的周易劇「經典情節」——

朱元璋痛失愛子,禮部侍郎勸他節哀。

誰想,最尋常不過一句話反倒惹毛皇上,下一秒自己兒子也沒了。

你說得容易

你又沒死兒子

來人吶 傳朕的旨意

將禮部侍郎的兒子賜死

乍一看,這什麼奇葩劇情?

但再一品,惹人發笑的荒誕里,上位者的任性殘忍,也被編劇精準把握。

周易劇,雖玩得high,卻並不懸浮胡扯,所以往往起的總是意料之外,情理之中的效果。

像這部《穿越時空的愛戀》,時間早了內地自《宮》開啟的穿越熱潮許多年。

但,論解構古人,在歷史的字縫裡編故事,它鮮活又自洽。

聊愛情觀,和後來者誰更「先進」,更是一目了然。

粗糙的表皮下,周易劇自有成熟完整的靈魂。

這才決定了,創造力非凡的千禧年,生猛好劇其實並不少。

但周易作品,依然是其中濃墨重彩的一筆。

周易老闆蔣雪柔,分享過三個周易劇好看的秘訣——

內涵豐富的造型裝扮。

新鮮度頗高的演員組合。

創意十足的劇情故事。

你很難想像,一個成功老闆描述自家產品的賣點竟能如此不準確。

造型有內涵?

還不如誇一句還是那時美人底子好,不靠服道化也撐住了。

新鮮度高的演員組合?在周易也是不存在的。

鐵打的周易三寶,流水的港風美人,幾乎成了每部周易劇的固定配置。

周易三寶:于波、張晉、楊俊毅

這即是周易自己的選擇,也有當時環境造就。

一方面,誰讓周易的老闆兼靈魂人物蔣雪柔女士,是骨灰級武俠迷,最看重的演員特質就是「能打」。

周易三位御用男演員,于波之前是釣魚台的警衛,楊俊毅、張晉更是武英級運動員出身,且都當過武術指導。

身手了得之外,也深諳武戲美學。

另一方面,周易劇,可說是集結了因香港武俠市場低迷,而轉移北上的眾多打星,像趙文卓、釋小龍、鄭佩佩、徐少強……

所以說服道化糙歸糙,但周易劇的打戲,卻絲毫不含糊。

當年愣是在武戲先天不足的內地,創出了一片高手如雲的武林。

釋小龍vs楊俊毅 / 于波vs徐少強

而女星方面,周易也趕了個巧。

合作女演員,一大部分都是隨着tvb衰落,在內地另闢機會的香港女星——蔡少芬、朱茵、溫碧霞、陳法蓉、周海媚……

一來二去,難免給人一種,周易劇主演團,來來去去都是這些人的感覺。

張晉家暴現場(不是)

但,即便是搞公司團建,飄倒覺得,周易依然配得上讓後輩諸如嘉行之流取個經。

畢竟,都是「肥水不流外人田」,劇作質量可謂天差地別。

這也直指蔣雪柔話里唯一靠譜的第三點:

周易劇的靈魂,在於劇情,或者應該說劇本。

不論是原創還是改編,都一定要足夠反套路,周易把「腦洞」二字,玩出了風格。

都知道周易偏愛科幻、玄幻元素,並融之於武俠中。

而它無法被複制的,也恰恰是新奇、紮實的故事性。

改編自古龍小說的《蕭十一郎》,設定之奇幻,完全是魔法世界的水平。

連城璧黑化後全程戴着機械手套,還是人體發電機。

幕後大boss逍遙侯,絕招是液化成石油狀態。

而劇中的寶物割鹿刀,不僅會認主人,斷了還能自行修復。

古龍寫《蕭十一郎》,更重寫意,諸如武功、兵器、背景燈的許多細節也被一筆帶過。

而周易選擇這麼一部小說,或許是刻意為之——

它不僅是用特效和腦洞在填補留白,更是在一個可供發揮的文本上二度創作。

這個遊俠故事,也因而被賦予了一層虛幻感和邪性。

而到了沒有拘束的原創,周易則愈發天馬行空、揮灑自如。

這就不得不提到《水月洞天》。

當時,《哈利·波特》和《魔戒》等奇幻大片在國內引起熱烈追捧,眼光獨到的蔣雪柔在其中看見了武俠的新方向。

於是,在《水月洞天》里,周易也設置了一套極其宏偉的世界觀——

劇中設置了上古的龍氏、擁有神能的童氏、御劍山莊尹家、以及古董商韓家四大家族。

設計之用心,連戲份並不吃重的龍氏,都有一張自周朝開始延續的完整族譜。

其中絕多大數名字甚至從未被提及。

這幾個家族的恩怨延續了五百多年,各自獨立又有難以解開的糾葛。

直到數百年後,家族後人們狹路相逢,童家兄弟想用尹家的血如意救人,韓家想偷血如意賣錢,而大boss尹仲,曾被童氏靈鏡打成重傷,需要去往世外的水月洞天療傷,劇情由此開篇。

區區幾十集,周易就講透了一個邏輯自洽,又情義動人的故事。

主角們,在情愛中成長,在宿命里抉擇。

他們中,有的開場如此浪漫,卻註定不能圓滿。

有的,看似圓滿,其實再遇到的,也並非本來的那個人。

童博和豆豆,在《水月洞天》里相知相愛,最終卻失散。

到了續集《靈鏡傳奇》,豆豆終於找到了失去記憶的童博。

兩人的性格卻彷彿做了互換。

豆豆因為多年尋找而變得穩重,曾經背負一切的童博卻因為忘記一切,而變得輕鬆青澀。

一開始,豆豆拚命想幫他回憶以往的英雄壯志,覓回當年仰慕的心上人。

但失去記憶的童博,重新審視過去的自己,認為當年為了大義而拋下摯愛,實在太無情,不願再回到往昔。

他善良依舊,堅定依舊,愛她依舊,卻再也不是之前的童大哥。

飄至今記得,《靈境》里的童博曾問她——

你不能說那不是愛。

但有時不正是如此?

造化弄人。

愛的確有遺憾。

飄飄小時候很愛唐人劇,也一直覺得,論談情,唐人劇被大大的低估了——它其實很完整地講好了一些純粹的、溫情的東西。

而周易劇講情,是另一種浪漫。

更接地氣,但依然是堅信愛的。

而這或許正是能被稱作白月光之作的魅力。

也許長大了你可能不那麼信了,心中卻會為這些情感留一個角落。

偶爾溫習,依然會為之流淚。

如蔣雪柔所說,我做的內容里,一定有我堅信的東西。

這種堅持,賦予了作品靈魂,也讓它帶着個性與魅力。

是觀眾如我們,無論何時會看,都會感慨的一句:

是啊,這就是周易的劇。

是用特效和腦洞建構出新的賽博武林,卻沒丟掉江湖最根本的人味。

令飄心痛的是,周易留下了這麼多值得反覆回味的東西,卻也留下一個謎一樣的結局——

2010年7月,其官方微博發佈了《迅雷急先鋒》獲得收視冠軍的喜報,勢頭似乎一片大好。

但沒過多久,周易的身影卻隨着這最後一次更新而逐漸淡去,江湖從此只剩傳聞。

探究周易的消亡,有時運的問題——

在那個版權意識不強的年代,周易很多劇在開播前就已經被搬上各種視頻網站。

等到一味埋頭苦幹的他們開始追究,早已挽不回損失。

這也成為後期周易陷入資金問題的伏筆。

周易的整個生涯都伴隨着無盡的版權官司

也有必須面臨時代的困境——

電視媒體的衰落,影視行業的快速發展,這是擺在曾經的白月光三巨頭,周易,唐人,tvb身上的共同難題。

而遺憾的是,三者各有其因,但終究都未一路向好。

具體到周易,飄覺得,和唐人未嘗沒有類似。

二人都不擅長變,都有所堅持。

只是不同在,唐人的蔡藝儂,不願變的是審美。

而周易,更在意的是一份創作狀態——

回顧周易的開端,只是90年代,編劇周易和製片人蔣雪柔這對夫妻檔,組建的一個工作室。

這個作坊式的小團隊僅有20多人,且全是職業編劇,一開始便專攻生產劇本。

直到後來業務擴張,「周易」的名聲也在一部部佳作中打響,但這種作坊式的管理依舊沒變。

有足夠的主動權,也能保證收益。

周易恰恰贏在這種經營模式上。

靈魂人物制定方向,團隊輸出高質劇本,小規模則能壓縮成本。

劇作的精良和運作的高效,讓周易一度和唐人、tvb在影視劇市場上分庭抗禮。

但,它其實也敗在了這種模式上——

只懂埋頭碼字的周易,實在跟不上時代的流變。

比如捧人。

隔壁唐人,一部劇就能捧出三個一線花。

反觀「周易三寶」,即便這麼來回演,對多數人也只留下臉熟的印象。

用人方法論上太過簡樸的它,實在無法製造明星效應,更讓一大批不得志的御用演員選擇了出走。

又如ip的火熱。

進入10年代後,ip改編已經成了無法阻擋的時代趨勢。

而周易卻仍執着於原創的劇本。

即便是改編,也保持着濃郁的念舊情緒——

2010年,周易準備以七部劇的巨制改編古龍的遺作《七種武器》,而這已是一個近40年前的ip。

一味重複着十年前有效模式的周易,在潮水裡已然站不穩腳跟。

後來爆發在老闆蔣雪柔身上的緋聞,更讓周易一時失去了賴以生存的核心人物。

沒錢,家庭式作坊又失去了家長,成為它消亡的最後一擊。

盛年的突然隕落,對周易而言是不幸,但又帶着幾分必然——

周易贏在了堅持,也輸在了堅持。

他們喜歡真正有新意的故事,喜歡那些陳舊的武林傳奇,也喜歡在魔幻的表現下還原消逝的江湖。

但時代不讓他們保持着這種任性。

因而,如今我們對周易的懷念也變成一個無解的題——

能夠持續生存的影視公司,多是懂得隨時代而變的。

而拍得出個性如此強烈的優質劇,又必然需要一點自我的執拗。

正像如今,我們其實看得到好劇。

卻還未再找到真正有性格的劇。

擁有高辨識度的周易,註定已經過去。

未來或許還會有?

飄不想悲觀到甚至無所期。

只是想起周易,還是允許我暫時失落一會。

失落曾經以為那只是開場,原來卻是尾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