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公子逸
婆婆來之前,胡麗鵑和李亞平的生活,蜜裡調油。
原著里這樣寫道:
基本上,婚後是麗娟奴役着亞平,這種奴役麗娟拿捏得恰到好處,多一分引起反感,少一分變得疏遠。這種奴役,讓亞平覺得很受用,而且心甘情願,若某天沒享受到這種奴役,就有些失落,甚至會主動問,累不累,要不要捏捏肩膀?
在婆婆沒有來之前,李亞平是個好老公,願意做家務活,願意給媳婦捏肩膀,甚至是願意給媳婦端洗腳水。
他和胡麗鵑一樣沉浸在新婚的閨房之樂里。
可等到婆婆來了,一切都不一樣了。
因為,即使李亞平想當一個好老公,她的母親也是不允許的。
第一聲棒喝。
棒喝的釋義是,促人醒悟的警告。
我覺得棒喝的精華在於「醒悟」這兩個字,而警告的方式,可以是柔聲細語的,也可以是大喊大叫的。對於棒喝而言,方式不重要,重要的是結果:能快速讓對方意識到一些事情,並且馬上醒悟過來。
亞平媽到了上海之後,對於胡麗鵑有眾多不滿。她開始覺得胡麗鵑不是個好媳婦的人選。可是,她意識到了,卻發現自己的兒子李亞平完全沒有意識到。
對於胡麗鵑的好吃懶做,李亞平是完全沒有感覺的。因為他也不是多勤快的人。再加上胡麗鵑父母的相處方式,讓李亞平覺得,像胡麗鵑這樣嬌媚的上海女人,就是用來疼的。她想吃什麼就吃什麼,想怎麼過就怎麼過,只要兩個人過得開心就可以了。甚至於,李亞平還覺得自己能娶到胡麗鵑這樣的上海女人,是他的福氣。
可李亞平的母親僅僅用一番話,就徹底打破了胡麗鵑這個上海嬌媚女人塑造的全部美好形象,讓沉浸在新婚甜蜜里的李亞平,腦子開始一點點清明起來:
亞平啊,你覺不覺得找媳婦過日子跟談戀愛還是有區別的?那些看着好看的,不見得好用。而那些個不那麼入眼的,反倒是過日子的一把好手。人說,丑妻薄田破棉襖,不是沒道理的。你看麗娟,別的還都行,就是不大會過日子,眼裡沒活,到家不是一坐就是一躺,床亂得像豬圈一樣,照樣刨個坑就卧下去了。沒事的時候,要麼看電視,要麼搞電腦,我來一看,家裡灰都落老厚。上海污染這麼大,一天抹三遍都不顯得亮,何況你們一周一次呢?亂一點還能忍,臟不行啊,時間長了,家裡要生蟲子長蟑螂。一樣一樣都是錢填的,哪能不愛惜呢?冬衣被子什麼的,見了太陽什麼的,就要搬出來拍打晒晒油煙機用完就要擦,不擦以後堵上就廢了。
人說南方女人勤快,我看她一點不像南方人。還有,她還特別好吃,嘴跟上磨驢子似的不停地嚼,都沒空過嘴。家裡各種花色的塑料袋,幾天就一堆。吃飯的習慣尤其差,光吃菜不吃飯。菜是留着看的,目的就是飯,她倒好,空嘴吃肉,一塊接一塊,也不曉得讓讓老人,讓讓男人,眼裡沒旁人。我拐彎說她吧,她還說吃飯胖。真邪乎,吃飯胖,吃肉反倒瘦了?家業再大,也經不起這樣吃啊!有句話叫坐吃山空,她真是又坐又吃。哎,本想改造改造她,你看她那天晚上的脾氣,哪裡講的?這要是不講,媽又怕你以後受罪。你們都沒過過苦日子,萬一哪天遭遇個什麼,她肯定不是陪你落難的人。
長得好,沒有用,不是過日子的人,也不是能陪你落難的人。李亞平剛聽到母親這番話的時候,也試圖找過胡麗鵑身上的好,例如,不虛榮。可是在他母親嚴厲的眼光下,他只能點頭稱是,默認了母親對胡麗鵑的這種批判。
他不敢對着母親去為胡麗鵑辯解,他只能轉過身,去要求胡麗鵑改變。
可顯然,他根本左右不了胡麗鵑。他住的房子,是胡麗鵑的父母出了更多的錢,胡麗鵑完全有權利把他和他的父母趕出去。
於是,他只能是下跪,哀求。而當他開始去做這些事情的時候,他已經把胡麗鵑放在了自己的對立面。
第二聲棒喝。
在這場婆媳大戰中,沒有李亞平的參與,婆和媳,只能是勢均力敵的狀態。
可李亞平的母親並不甘心如此,她辛苦養大的兒子,她憑什麼就不能說了算。第一聲棒喝不行,那就第二聲:
我看她是不花錢難受,你別跟着後頭護,你那媳婦就是你慣的,一點型都沒有。好吃懶做,目中無人。你也不管管她。我們當老人的客氣,不好意思說,你一個大男人怎麼不說?她眼裡有我嗎?家就是旅店,我就是不要錢的服務員,內衣內褲都我給她洗,換不回她一聲喊。今天早上,她衝著鞋架子,喊了一聲媽,聲音小的耳朵『背』點都聽不見。我人在廚房,她那是喊誰呢?以前的媳婦,都要晨昏定省,現在的媳婦,婆婆跟着伺候都換不來笑臉,以前還誇她笑模樣好脾氣,敢情這笑都是給別人看的?回家就掛張驢臉,我欠她啊?
你媽累死累活,你媳婦好吃懶做,你媽低三下四,你媳婦目中無人,都告訴你,她不是個好媳婦了,你倒是拿出男子漢的氣概,好好教訓這個不懂事的媳婦啊。
從剛開始的細聲細語,到了第二次的大喊大叫。她的目的只有一個:逼着兒子去教訓兒媳婦。
第一聲棒喝下,李亞平還試圖尋找一下胡麗鵑的好處,等到了第二次,李亞平已經在母親的嚴厲下,不敢為胡麗鵑說任何話了。
再加上胡麗鵑的懷孕風波,讓李亞平對胡麗鵑的尊重一落千丈。等到李亞平的父母走後,李亞平的生活回到了原點,沒有配好的衣服,沒有可口的飯菜,胡麗鵑比他還要懶。這時候,亞平媽對胡麗鵑的那兩聲棒喝,徹底在李亞平的心裏,扎了根:
當年選擇一個上海女人,是一個本質的錯誤,嬌媚只能用來欣賞,不適合用來生活。
第三聲棒喝。
李亞平的父親病了。
李亞平希望胡麗鵑能跟他一起好好照顧自己的父親,讓自己的父母能有一個好的晚年。可是,胡麗鵑嫌棄李亞平父親的咳嗽,也不願意幫李亞平的父親洗腳。
而李亞平在自己的心裏,更加印證了母親的話,胡麗鵑是不能跟他共患難的。
他很傷心,也在心裏徹底把胡麗鵑推了出去。正如那個真實的案例里,那個男人說的那樣:
找上海女人就是為了全家脫貧,現在上海丈人丈母娘不肯拿錢出來補貼他家,還留着上海老婆幹什麼?
到了這個時候,李亞平已經全然不愛胡麗鵑了,胡麗鵑對他有好處,就是妻子,沒有好處,就是一個外人。
再加上胡麗鵑母親的第三聲棒喝:
她是你老婆,只要你們過得好,我無所謂。對我來說,兒子養大了,也就送給別人了。我早就想通了,你爸說的,歸你爸的話。關鍵看你,你要是想和她過下去,我沒意見。
我們老的已經沒用了,活着也是累贅,早死早安生。
李亞平的父親說了什麼呢?
李亞平的父親說了這樣的一番話:
你就當沒有她這個人,當亞平打光棍不就行了。這種女人不賢不孝,有隻當沒有。你以後,不要叫她來看我,我一時半會兒死不了。她不來,我還活得長點。
其實,李亞平的父親放棄治病的時候,李家所有的人,就已經放棄了胡麗鵑,他們就已經不把胡麗鵑當成他們家的媳婦了。
李亞平為了讓胡麗鵑生孩子,想把胡麗鵑接回來,便迎來了他母親的第三聲棒喝。她口口聲聲說,接受胡麗鵑,但是卻告訴李亞平,如果他敢接回胡麗鵑,她就當沒有李亞平這個兒子,並且她再一次提到了亞平爸的話,意思很簡單,你爸不能見她,這個家裡,有她,沒我。
在母親的這聲聲棒喝下,李亞平已經完全不把胡麗鵑當成自己的妻子了,這時候的胡麗鵑在他的眼裡,只是一個生孩子的工具。
可憐的是胡麗鵑,還以為亞平還愛着她,一直到她懷孕後,李亞平跟她分居半年,胡麗鵑才慢慢明白,李亞平早就不愛她了。
殘酷的真相:有些婆婆,不願意兒子是個好丈夫。
有很多女人說,男人在自己的媽面前,和不在自己的媽面前,完全是兩副面孔。
男人不對着自己的母親,心甘情願做一個好丈夫,願意端茶倒水,願意做家務,願意跟妻子共同經營一個家。可一旦,他面對的是自己的母親的時候,他就會板起面孔,力求在母親的面前,去冷淡妻子,甚至是打壓妻子。
男人為什麼會是這個樣子?
除了男人的自尊心在作祟,還有一個很大的原因就是:很多婆婆,根本見不得兒子對兒媳婦好。
就像是胡麗鵑的婆婆,她見不得李亞平給胡麗鵑端茶倒水,她覺得自己嬌養長大的兒子,憑什麼要對另一個女人那麼好。況且自己曾經在婆婆手底下過得那麼不好,憑什麼胡麗鵑就能這樣好過。
她對著兒子聲聲棒喝,想讓自己的兒子醒悟過來:你媳婦不好,你媳婦就該教訓,你媳婦,沒有你媽親。
武志紅老師在《為何家會傷人》中關於溺愛有這樣一段論述:
表面上看溺愛彷彿有那麼一點偉大的味道,因為從現象上看,溺愛的父母是通過犧牲自己來滿足孩子的需要的。但實際上,溺愛源自於父母的自戀,溺愛的父母無視孩子真實的成長需要,而是將孩子當另一個我,給予過度滿足。可以說,無限制地給予孩子,就是無限制地給予自己。
胡麗鵑的婆婆不想兒子對兒媳婦好,因為兒子是她嬌慣長大的,她希望兒媳婦也能跟她一樣去嬌慣他的兒子。她是真的太愛李亞平了嗎?
如果真的愛,就不會聲聲棒喝李亞平,挑撥李亞平和胡麗鵑的關係。她不是愛李亞平,而是想要滿足自己。
那個不被婆婆善待,那個想要在兒子家當家做主的她自己。
有些家庭真的是因為婆婆破碎的嗎?
有些真的是,因為有些婆婆就不希望兒子幸福,她只希望她的兒子,永遠把她放在第一位,去愛她。
唯有如此,她才覺得活得值得。
多可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