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敬舞台出發又歸來的「夜行者」, 李乃文、 唐旭 :老同學新冒險

一直在路上的原創諜戰舞台劇《夜行者》,即將於6月21日至23日再回京城,在國家大劇院的舞台上掀起諜戰風雲。  時隔二十年重回話劇舞台,打動李乃文的卻是「不確定性」,一種對於冒險的期待感讓他決定成為「夜行者」。在劇中,他與昔日大學室友唐旭搭檔,演繹一對少時的舞獅兄弟,歷經人生洗鍊後的重逢,而幼時情誼、理想信念在猜忌試探中逐漸顯露真容。近日,在巡演路途中的李乃文和唐旭接受了北京青年報的專訪。李乃文稱,決定出演《夜行者》的感覺很微妙,「就是想讓導演趙淼帶着我去探索一個從來沒有觸碰過的戲劇理念與形式。」

《夜行者》以嶺南風土人情為創作基調,通過寫意舞台的多元化緊湊融合,展現了懸疑與暗戰交織、緊張與厚誼並行的故事情節,李乃文和唐旭分別飾演熱血青年彭驍和林可達,他們的悲歡離合、生離死別,成為了20世紀40年代革命傳奇的縮影。4月4日在首都劇場啟程,如今歷經多座城市巡演,即將載譽歸來。

高強度訓練後,呼吸都是奢侈的

這個「走出去」與「歸來」的巡演歷程,也像是李乃文與舞台的關係,畢業於中戲的他曾經出演過孟京輝的《戀愛的犀牛》等經典作品,隨後在影視界出演了眾多性格各異的角色。如今再回戲劇舞台,李乃文說:「要經過嚴格的訓練,才敢重新站在舞台上,舞台永遠是我心中的凈土,是讓我敬畏的地方。」

李乃文笑稱,自己和唐旭加起來一百歲了,此次演《夜行者》,要感謝眾多90後、00後的年輕演員們陪着二人一起,經歷了地獄式的訓練,「通過這個方式,我們才能在舞台上呈現出爆發力,符合我們在劇中三十多歲的角色設定。導演趙淼對於訓練有一套自己的方法,演員們每天要做形體、戲曲、舞蹈,武術、舞獅的訓練,循環往複。」唐旭透露:「高強度的訓練後,人就廢了,導演想拽我們倆起來排練,我們甚至沒有一絲絲多餘的力氣,那時候覺得呼吸都是奢侈的,活着就不錯了。但是,這是一個必須的過程,演影視劇可以刷黑頭髮,找個替身奔跑,然後你在鏡頭前停下來,表演大口喘氣就行了。舞台不行,舞台騙不了人,舞台上沒有別的技術手段,只有人跟人的對撞。」

不過,這樣的訓練也有一個好處,就是讓所有的演員建立起「共患難」的熟悉度。李乃文說:「就跟軍訓一樣,整個團隊都累在一個點上,不到一個星期,自然而然地就能熟悉起來。」唐旭則表示,自己很認同導演趙淼的一個理念——你的身體是誠實的,「語言、眼睛的微表情等可以演繹,但是,身體不會撒謊。當你走向這個人的時候,你的身體要說明你想跟他搭戲,這是自然而然形成的,通過訓練,我們才會形成這種默契。」

在舞台上去拼、去演,然後享受在舞台上揮灑汗水,這個過程雖然累,卻讓李乃文覺得很珍貴,「就像是5月4日在蘇州演出謝幕時,演員們氣喘吁吁地跟觀眾們聊天兒,我覺得觀眾們在給予我們力量,這部劇和演員們也在給予他們力量。」

開場15分鐘會目不轉睛地看所有人的戲

雖然直呼演得過癮,但是,當初李乃文也是在導演趙淼和唐旭的勸說下才同意出演的。三人之間的關係也很有意思,李乃文和唐旭是30多年前大學的同班同學,導演趙淼是唐旭的表弟,李乃文和趙淼彼此也認識了30年。李乃文笑稱,自己當時並不是拒絕,而是不知道《夜行者》會是什麼樣子,完全沒有一個概念和方向,「當我看了趙淼導演的《虛像的道化師》時,完全沒想到他能把舞台變成那個樣子,我突然更不知道《夜行者》會被怎樣呈現了,這反而讓我決定跟他合作,跟他一起冒險,呈現不同以往的舞台。大家可以看到,如今的《夜行者》跟在首都劇場演出的時候已經不太一樣了,我相信未來可能還會不一樣。這就是話劇的魅力,也是導演的魅力。」

作為一部雙男主的劇,很多觀眾都不難猜到劇情的走向,這也讓李乃文和唐旭的表演難度隨之加大。李乃文說:「我其實就想展現彭驍這個角色的撕裂和糾結,他面對好兄弟不能認,面對心愛的人不能在一起,面對敵人還得從容地去應對,這種感覺是很掙扎、很無奈的,讓觀眾們看過程就好,他們會有自己的思考和判斷。而且,這部劇的節奏很快,設計的細節也非常多,有很多值得關注的內在。」

此次,導演趙淼運用巧妙的舞台假定性和光影技術,將十五年的成長與蛻變濃縮在舞台上,也讓觀眾在短短150分鐘內見證了兩位主人公從年少到中年的心路變遷。

為了更好地融入角色,李乃文有一個獨特的方法:「 《夜行者》從開場的第一秒鐘開始,到阿驍和阿達長大後一同出現在舞台上,整整15分鐘。這15分鐘,我的內心是跟着台上的演員們走的,我會目不轉睛地看所有人的戲,尤其是小阿驍、小阿達,我相信唐旭也是一樣的,我們就是要看他們小時候的狀態,他們在做什麼,爺爺在做什麼,然後,我會跟着他們成長,同時我又會聯想到阿驍未來的命運,這樣把情感慢慢積累起來,每場都是這樣來積累情緒的。「

相比於阿驍的掙扎與複雜,阿達這個角色則更為直接。唐旭說:「明面上他就是一個好人,他的矛盾點完全是圍繞着彭驍這個兄弟在轉。阿達還是從前那個阿達,但阿驍到底是誰?是否還是從前的阿驍?我要基於他的行為來做判斷,這個人是否依然是我的兄弟。」

觀眾看不見的微表情是為角色而流淚 

劇中好兄弟,生活與舞台更是彼此映照。李乃文、唐旭在中戲時就經常在一起搭檔做小品彙報,這次是否回到了學生時代的創作狀態?對此,李乃文說:「確實有那時候的感覺,但還是有變化的,那就是成熟了,以前會嗆嗆、會掰扯,你要這麼演,我憑什麼這麼演?現在則是『哦,好好好』,聽勸了。」唐旭說:「這次我們倆排練之後,會聊很長時間,倆人都是20年沒有回舞台了。剛開始,我想了很多東西,他一下就給否了,說你這是影視化的,我一時掰不過來那個勁兒,跟舞台有點銜接不上。後來,就通過訓練把那種表演方式、想法都給生掰過來了。形體上,我們倆也互相提醒着,比如,他會走到我後邊,拍一下說『別駝背』,我當時就挺起來了,哪有小夥子駝背的?」

舞台上演員要放大肢體的張力,注重的是呼吸和與觀眾的情感交流,而影視拍攝則注重微表情,但李乃文和唐旭出演《夜行者》時,依然下意識地有了微表情。兩人在戲中跟戰友告別時,忍不住留下了眼淚。二人表示,其實舞台上燈光比較暗,霧氣迷濛,觀眾根本看不清演員的淚水,但是這個眼淚是為角色而流的,「角色的情緒到這兒了,就要演出來。」

努力探索的戲劇人同樣是「夜行者」

通過《夜行者》,唐旭希望讓觀眾感受到,在那個年代有這樣一群人幹了這樣一件偉大的事,然而,他們的名字可能不在任何一座豐碑上。李乃文則希望觀眾從在黑暗中逆行的默默無聞的人身上感受到偉大,從而獲得力量。唐旭說:「如果觀眾感受到我們傳遞的信息,這便是戲劇的力量,也是演員最有成就感的地方。」

在影視圈闖蕩20年,回到舞台,二人不由得感慨戲劇生態變得越來越好。李乃文說:「看着觀眾把劇場坐得滿滿的,我經常會想起20年前。那個時候,話劇的票不好賣,如果劇院能超過一半兒的觀眾,在我們心裏就相當於滿了,這事兒成了,就很好了。現在能夠這樣,我還是挺開心、挺感動的。」

在李乃文看來,努力創作和探索的戲劇人也同樣是「夜行者」:「真的是這幫話劇演員們,老的、小的在用汗水,在用自己對話劇的熱愛和執着,一步一步地鋪路,也許往後的路會很長,甚至更難,但是,有這些家底在,我相信話劇的路會越走越遠、越走越寬,他們也同樣是『夜行者』。」

二人還表示,戲劇需要冒險,不冒險,闖不出路來。李乃文說:「就像那個時候,我們一塊兒演《戀愛的犀牛》,誰知道演出以後會是什麼效果?有沒有人看?觀眾會不會喜歡?誰都不知道。大家都在冒險。」唐旭說:「沒有冒險就沒有突破,這就是戲劇能夠走到今天的原因,是因為有很多敢於冒險的人在前行。」

對於戲劇如何吸引越來越多的年輕觀眾,李乃文說:「有各種不同形式或者類型的演出,我覺得就很好,沒準哪種類型就吸引到他們了。而且,這個事情是循序漸進的,只要咱們做、堅持做,時常有一些創新和靈感,那麼,當這種文化形式成為一種流行時尚或者風尚的話,年輕人自己就來追了。不過,這個過程得慢慢培養,不能着急,對於文化來講,『一蹴而就』並不成立,文化魅力必須得一點一滴地慢慢形成。」

文/北京青年報記者 郭佳

攝影/北京青年報記者 王曉溪

編輯/弓立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