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身亮麗的抹胸長裙，臉上掛着迷人的笑容。時隔五年再度登台國家大劇院，穆特優雅依然。3月17日晚，小提琴家安妮-索菲·穆特攜手合作36年的老搭檔——鋼琴家蘭伯特·奧金斯，在國家大劇院音樂廳聯袂呈現了莫扎特、舒伯特、克拉拉·舒曼和雷斯庇基等古典樂名家的弦樂經典，以純粹熱烈的演奏征服了全場觀眾。
演出前，穆特接受媒體採訪。一襲紅色西裝，紅唇皓齒，神采奕奕，講起話來乾脆利落又不失幽默，很難想像眼前的穆特已進入花甲之年。重返國家大劇院，穆特顯得非常興奮，她說，演出前一天，她迫不及待地去看了一院三址的新劇場，「這一次來北京最讓我激動的就是可以看到城市的繁榮發展以及藝術在城市發展當中所做出的巨大影響，我很期待在這裡跟大家開展更多的交流與分享。」
演奏要拋棄教條 永遠會有新的體會
13歲走上古典樂壇，穆特以純熟的技巧和神童般的音樂悟性，獲得了指揮大師卡拉揚「音樂天才」的讚譽。此後48年，她與世界各大知名交響樂團、指揮家合作，在各地古典樂盛會上，都留下了璀璨迷人的身影和弦音。
17日演出當晚，穆特和自己的老搭檔攜手為北京的觀眾帶來莫扎特《g大調小提琴奏鳴曲》、舒伯特《c大調小提琴與鋼琴幻想曲》和舒曼為小提琴和鋼琴而作的三首浪漫曲、雷斯庇基《b小調小提琴與鋼琴奏鳴曲》等多支曲目。這些曲目都是穆特非常喜歡的作品。「我試圖從中找到一些新的內容」。
談及如何突破自己的演奏，穆特舉了網球運動員羅傑·費德勒的例子，「他的職業生涯當中有50次都打到了最後的總決賽，大家想看他的成就，但我認為我們不如去想一想那些他沒有成功晉級總決賽的時刻。我覺得音樂家和運動員有非常大的共識，就是我們所有呈現在外界面前的表現都取決於我們在舞台上和在賽場上的最終呈現。在上舞台之前，我一直在想把自己的每一個地方都準備好，但是永遠會有一些意外發生，永遠會有一些準備不得當的地方。所以我覺得在演奏音樂的時候，要注意的一點就是，要拋棄一些教條思維，不能說別人怎麼演我們就怎麼演。」
三年後，穆特即將迎來自己職業生涯的第50年。「為什麼我可以演奏這麼長的時間？是因為我覺得可能每一個時刻，我感興趣的東西都會不一樣，都會有一些新的東西發生。在同一個項目中，我今天有這樣的體會，可能第二天又會有新的體會，永遠都會有一些新的看法和見解，這是非常吸引我的。」
好的音樂家要永遠充滿激情
出道以來，穆特的愛樂人生穩紮穩打：錄製的貝多芬、莫扎特、勃拉姆斯等小提琴奏鳴曲專輯每張都堪稱經典，克里斯托弗·潘德列茨基、安德列·普列文爵士、約翰·威廉姆斯等一眾當代作曲家為她親自創作，各類大獎、榮譽勳章都記錄著她對古典樂壇的深遠影響。有如此多的成就，穆特依然對音樂事業樂此不疲。在她看來，要做一位更好的音樂家首先必須是內心永遠充滿激情的。「瑪麗亞·卡拉斯在歌唱的時候，人們非常容易記住她的聲音，即使是在她去世這麼多年，大家一聽她的聲音還是會回想起她的樣貌，這就是非常成功的音樂家，她的內心是充滿着對音樂的渴望和追求的。而一個音樂家就是要這樣沉浸式地讓自己處在音樂里，才能夠更好地創造出優秀的音樂。」
除此之外，藝術家的眼光和獨特性也同樣重要。「對於任何藝術家來說，站在舞台上需要拿出自己獨特性的東西，有自己的風格呈現。」穆特認為，每一代音樂家都有自己的獨特風格，「並不是所有人都可以成為羅傑·費德勒，但是每個人在自己的音樂道路上都會有不一樣的發展方向，對我來說最重要的就是一定要專註地去演奏足夠多的曲目，才能夠讓自己更好地理解音樂。此前的幾代音樂家，他們可能會邊演奏邊思考去做這個領域的頂尖人才，而我們要做的就是在他們的基礎上再進一步地加入一些現代元素，更進一步地去發展屬於自己的一些風格。」
此外，穆特認為，跟樂迷建立良好的關係，對於音樂家來說也是非常重要的。「只有和聽眾建立非常緊密的聯繫，演奏的作品才更難讓人忘記。」
不斷拓展可能性 未來的演奏將加入高科技
作為一位演奏家，穆特從不排斥新鮮事物，對於ai的到來，穆特持開放態度，她甚至有些期待與ai的合作。「我非常樂意去運用這些新興工具來拓展我表演的可能性，我也非常期待去看見在未來這些新興技術能夠給我的表演帶來哪些新的啟發。」穆特認為，科技和音樂家是一對好朋友，「現在有很多當代作曲家，恰恰是通過這樣科技的方式來刺激自己的創作，科技能夠幫助我們更好地了解音樂本身，並且拓展音樂的邊界。我本人也有可能在之後會運用這些科技手段，甚至是人工智能，把它們加入到我未來的演奏當中。」
雖然穆特認為，科技能夠輔助音樂家創作，但並不能替代音樂家的表達。在她看來，作為音樂家，感受是最重要的。「你先要去感受它，然後再去習得它。當然我們會有很多新興的科技，我們需要工具的輔助，讓我們能夠創造出更多的音樂，但在這之前，感受永遠是第一位的。」
穆特透露，自己就是一個非常注重感受，也很容易興奮的人。「我喜歡從大自然中汲取力量，我喜歡大自然的一切饋贈。在家裡邊就養了一棵樹，每一次看到它們結果實的時候，我都覺得非常興奮，你每天看着它成長，也可以看到它結果，對我來說都是一個非常好的激勵。」
近年來，穆特全力培養樂界新秀。2023年6月，她帶着「穆特合奏團」的藝術家們一同站上維也納金色大廳，帶來了一場別開生面的60歲生日音樂會。在年輕藝術家的培養上，穆特認為，現在的音樂教育是非常全球化的，然而在個性化的培養上卻略顯不足，「現在的教學是為所有人提供的統一的教學方式，缺乏了一些風格化和定製化的教學方式。」
也因此，穆特非常喜歡現代音樂作品。「為什麼我現在那麼喜歡當代的音樂作品，是因為特別是對於年輕人來說，在演奏這些當代音樂作品的時候，它更多的就是可以拋棄一些傳統的方式，而更加專註於自己怎麼樣演奏，加入自己的情感和思考，以及自己對音樂作品的理解，去討論一些關於自己的更多可能性。對於每一位音樂家來說，有自己的風格是非常重要的。」
採訪照片攝影/高尚
演出照片攝影/牛小北
文/北京青年報記者 田婉婷
編輯/崔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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