昆汀死人最多的電影是?數據說話

作者:kevin b. lee

譯者:易二三

校對:陳思航

來源:bfi

去年聖誕節,我去看了昆汀極受歡迎的新片《被解救的姜戈》,放映期間,我有一種非常困惑的體驗,當銀幕上的某個角色無情地屠殺幾十個人之時,觀眾席爆發出了非常激動的歡呼聲,而僅僅兩周前,現實生活中一個美國人殘忍地殺害了20個小孩。
《被解救的姜戈》
昆汀或許會對這種聯繫感到憤怒,正如他在一個電台訪談中提到桑迪·胡克小學槍擊案所表達的那樣。聽得出來昆汀很惱火,他說這「對於應該被紀念的受害者非常不尊重」,不能將悲劇直接聯繫到電影。
「電影中的暴力和真是暴力不能同等而論,」昆汀繼續說,他還提到電影中真正讓他惱怒的一件事是對動物施加的暴力。「我不認為電影里有真正的死亡。
拋開以上爭議,暴力性死亡在昆汀的作品序列的確佔據着重要的位置,正如本文中的幾張統計圖片所展示的數據(排除了僅僅展現了屍體的畫面)。
我為了研究昆汀電影對死亡的處理而製作了一個視頻,這些圖片即是從中截取的,但這一不舍晝夜完成的成果過於繁重,不便完整發表,或許將來在別的什麼媒介上會公布;與此同時,用安全的數字和數據去回顧昆汀電影中最令人不安的部分,並從中提煉出這些數據背後暗含的故事,是很有意思的一件事。
昆汀每部電影的死亡人數統計
在昆汀的電影世界中,每一次死亡都是暴力的,而且幾乎都是他殺(唯一的例外大概是《無恥混蛋》中有三人自殺)。沒有任何導演曾以如此豐富且極具想像力的方式實施謀殺,從其他電影中的殺人手法汲取經驗,並讓自己青出於藍。
在電影的語境之外,昆汀所呈現的影像或許會被視為精神病式的;但在電影範圍內,這些電影有着令人不安的機敏,並展現了一種激烈的定罪方式,甚而達到了反常的感傷性:一個人致命的癖好暴露無遺,從而探索了電影這種媒介所能表達出的最本能的感覺。
我仔細觀察了昆汀所有電影的每格畫面,以得到儘可能準確的數據,同時我也參照了兩個網站——「movie body counts」和「all outta bubble gum」,它們都對大部分昆汀電影中的死亡做了統計表格。這種網站的存在——致力於統計銀幕上的死亡——意味着什麼呢?我們又能從這種對電影中的殺戮近乎病態的痴迷了解到什麼呢?
死者性別統計
令我頗為驚訝的是,在一個病毒粉絲視頻如此流行的年代,還沒有崇尚昆汀暴力美學的鐵粉製作出一個這樣的視頻。而我開始進行這項工作完全是出於無意,我原本打算探討將昆汀視為一位激進的社會進步主義者的觀念,女人和少數群體通過對暴力的運用而賦予了權力。
觀看了《被解救的姜戈》之後,我得出了一種相反的結論:殺人的回報,無論它想如何為自己辯護,永遠不可能達到合適的平衡,反而是永久的失衡,不斷地重複。
正是從這種無休止的對暴力和殺戮的累積中,我看到了昆汀電影中一種近乎強迫症的一致性。
同時,在昆汀的職業生涯中,他的癖好也經歷了一系列的變化。這些對每部影片進行的數據統計就揭露出了某些趨勢和模式。
比如,男性受害者大大超過女性,只有《金剛不壞》是例外,這部長片繼續探索了昆汀對女性的迷戀,她們在片中作為性、死亡和自主能動性的對象,每個層面都同等的充滿誘惑和威脅。
《金剛不壞》
人們絕大多數是在室內被殺的,戶外死亡直到昆汀最近兩部電影才激增。兩部年代片《無恥混蛋》和《被解救的姜戈》面世之前,在汽車中喪生的人比在戶外死亡的人多(《金剛不壞》則是關於這種汽車死亡的主題的典範)。昆汀的致命幻想與空間遏制感有關嗎?
死者國別統計
在死亡人數達到幾十個的影片(《殺死比爾》、《無恥混蛋》和《被解救的姜戈》),和其他死亡人數到十封頂的影片之間,也有着鮮明的對比。後一類電影中,每次殺戮都有着更個性化和意味深長的特性:這些電影中幾乎每個角色都有自己的名字、個人的發展曲線和對自身死亡強烈的意識,以推進故事或主題的發展。
最好的例子就是《危險關係》,影片中的四起死亡事件都給看似平靜的洛杉磯掀起了波瀾。這些徹頭徹尾的、非挑逗性的殺人事件令人警醒,它們突如其來卻又實事求是地描摹出了我們的生活。
《危險關係》
與其他任何一部電影都不同,幻想幾乎在這部電影中幾乎遁形。這種樸素純粹的謀殺——被槍殺後的屍體乾脆地從畫面中消失,沒有苟延殘喘的特寫鏡頭——傳達了一種毛骨悚然的對死亡的冷漠,這種感覺幾乎讓人感同身受。
死亡方式統計
那麼,為何昆汀接下來的作品《殺死比爾》有着他最放縱和無來由的漫長殺人狂歡(大概只有《被解救的姜戈》能與之一戰)?一方面,充滿創造力的各種死亡呈現令人印象深刻:昆汀用了一系列方法(槍、劍、嘴、門)和類型(黑人剝削、日本黑幫、動漫)來充分實踐他的殺人衝動。
《殺死比爾》
在惡名遠揚的青葉屋大戰中,烏瑪·瑟曼如砍瓜切菜般地將一個個「日本瘋狂八十八人組」的無名成員除掉,這是昆汀導演生涯最大的黑點之一,一個令人麻木關於殘酷暴力的色情描寫,反過來卻自證了黑幫屬性。
還是說通過這種過度殺戮,昆汀想表達的是:他讓我們被壓抑的殺戮欲得到滿足,以至於有意諷刺了這種吸引觀眾的快感和虐待之間的界限?
如果是這樣,我仍然反對這個橋段的模糊性:這是第一次在昆汀的電影中無法得到準確的死亡數字(一些扮演「日本瘋狂八十八人組」的演員多次被殺)。
《無恥混蛋》的爆炸性高潮中,也有類似的屠殺狂歡,這場戲在咪咪克斯夫人(譯者註:該角色為張曼玉飾演,是蘇珊娜口中謊稱的姑母,也是電影院曾經的擁有者,但她的戲份在正片中全被剪掉了)的電影院里拍攝,此地目前是昆汀電影中死亡人數最多的地點的紀錄保持者。
(我估計有377人死亡。怎麼得來的?影片中提到了這個電影院可容納350人,扣除那些離開影院的人,加上那些不是貴賓的人——即工人、警衛——並且把放映電影中被殺的15名士兵算了進去,遵循了電影里的死亡就是電影里的死亡的邏輯。)
十大死亡地點
但是,正如《被解救的姜戈》中被無差別殺害的南方白人大多數都沒有名字。命名是決定昆汀給予角色多少尊重的一個顯著標志。
影片中,大多數白人受害者相當於匿名的、目瞪口呆的、反應遲鈍的、會走路說話的血袋,昆汀以一種發泄式的喜悅噴洒着紅色液體。具有諷刺意味的,在這部支持廢除奴隸制的電影中(因此,可以假定所有人都是平等的),昆汀通過這種屠殺將白人貶低為次人類的物種。
同樣的,昆汀對於暴力的諷刺性可能是有意為之,作為對影片中殘酷黑曼丁人角斗遊戲的報復性回應。
然而,將整個群體——南方白人、納粹分子和日本黑幫——指定為沒有名譽或人性的死者,或許有人會好奇這其中的暗示:它們成為了電影暴力的重要部分,僅以純粹的道德正義感而論,這一行為沒有任何正當理由。
昆汀電影中多次死亡的演員
昆汀電影處理暴力之時,通常會涉及到正義和不公之間的混淆。這種道德上的模稜兩可在何種程度上具有挑撥性:又在多大程度上是原始本能的?
我想強調的是——這些死亡都是真實的,這正是昆汀否定它們真實性的原因。否認這些死亡的真實力量就是否定電影的生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