爆款雖有,後繼如何?港劇內地市場觀察

由tvb、優酷聯合出品的港劇《新聞女王》自11月17日開播以來熱度高企,藉助「大女主」「職場女性」「前衛婚戀觀」等標籤引發熱議,不少媒體讚譽其標誌着「港劇回歸」,但冷靜後重新審視多年來內地的港劇市場表現,這種說法就顯得過於樂觀。目前,港劇在內地的突圍或許無法依靠一部爆款劇集來實現,在內容創作與供給方面仍然存在許多待解決的問題。

內地港劇引進概況與新港劇的市場表現

上世紀八十年代起,港劇通過版權引進的方式大量進入內地,並成為了一代人的青春記憶。但近年來,由於大量香港影視行業人才向內地遷移導致港劇生產力不足,內地影視行業崛起降低了內地觀眾對港劇需求等多方面原因,港劇在內地市場的廠牌號召力和內容影響力逐漸下滑。

據統計,當前愛優騰三大主流媒體平台全部在播港劇(經典老港劇+新產出港劇)不足三百部,優酷平台204部,騰訊視頻49部,愛奇藝15部。在在播港劇存量上,愛優騰三個平台已形成了優酷獨大的局面。

在這些港劇中,大部分都是經典老港劇,內地流媒體平台每年引進的新港劇數量在個位數上下,其中大部分由優酷引進,這與其tvb達成的戰略合作有關。

從類型來看,在2016-2023年引進的新港劇中,犯罪/警匪/懸疑類劇集共40部,佔據比例高達62%;其次是愛情題材劇集共15部,佔據23%;職業、家族、商戰等題材劇集共同佔據15%的份額。可以看出,內地目前對新港劇的引進態度相對保守,引進數量少,且較為倚重犯罪/警匪/懸疑類題材。

從市場表現來看,近年來口碑和收視雙爆的新港劇數量稀缺。口碑方面,2021年-2023年豆瓣評分6分及以下的新港劇將近占引進總數的一半,尤其是2022年的9部港劇中,豆瓣評分在及格線上下遊盪的有6部之多,僅有《白色強人2》、《超能使者》和《金宵大廈2》口碑尚佳。播放熱度方面,觀察燈塔專業版連續三年的年度劇集榜單數據,正片播放市佔率排名top10中均未出現港劇的身影,僅《新聞女王》在2023年都市劇播放榜單top10中排名第六。

2021-2023年內地引進港劇豆瓣評分表

新港劇內地接受遇阻原因

為什麼曾經在內地大受歡迎的港劇近年來逐漸式微?其背後可能有兩方面原因,一是部分香港優質劇集由於題材和尺度原因無法被引進內地,二是香港本土劇集生產力疲軟,資金緊缺與創作人才流失等問題導致劇集創作水準下降,無法滿足內地觀眾日益提升的審美需求。

據觀察,香港本地的劇集年產出量可以達到40部左右,但由於兩地的劇集審核政策與文化差異等原因,部分題材特殊、尺度較大的新港劇難以進入內地市場。尤其是香港影視創作人才擅長的靈異/驚悚/恐怖類型題材,無法成為港劇進軍內地的利器。近五年來,每年都有優質的靈異/驚悚題材上線tvb播映,收穫良好口碑。如2019年豆瓣評分8.4的《金宵大廈》、2020年豆瓣評分8.1的《降魔的2.0》、2021年豆瓣評分7.7的《凶宅清潔師》、2022年豆瓣評分7.3的《金宵大廈2》以及2023年豆瓣評分7.2的《靈戲逼人》。其中,僅有由優酷與tvb共同出品的《金宵大廈2》被引入內地。

在這種情況下,港劇就更加依賴順利進入內地市場的作品能夠提升敘事能力和製作水準,以吸引內地觀眾。但遺憾的是,港劇近年的製作水準卻有下滑的趨勢,一方面與節節攀升的內地劇集投入相比,港劇的投入有些相形見絀,如香港新聞工作者聯會副主席郭一鳴所說:「現在香港拍一部電視劇的投資跟內地的投資相差往往是好幾倍,甚至是有10倍的差別。」另一方面,港劇也面臨人才外流的危機,以佔據港劇內容生產端大半份額的tvb為例,因連年虧損不得不大量裁員,一再減少對劇集的資金投入,創作人才大量外流,眾多藝人離巢。

在一些港劇的優勢類型上,內地劇集近年來也已有長足的發展,品質甚至超過港劇同類作品。以近年來新港劇引進數量最多的懸疑/犯罪題材為例,內地近年來已湧現諸如《隱秘的角落》《漫長的季節》等一系列優秀作品,相形之下,《法證先鋒5》《女法醫jd》等港劇則顯得敘事模式較為老套,已經不再能挑起內地觀眾的觀看熱情。

港劇內地發展的未來策略

在如此大的困境之下,港劇就真的無法在內地立足嗎?2023年年底大火的《新聞女王》,或許能夠為港劇在創作上提供一些新的思路。

在創作模式上,tvb等港劇創作方需要與內地流媒體平台加強合作,一方面藉助後者分擔創作資金,降低投資風險,另一方面也藉助內地平台對內地觀眾的洞察,用來指導創作。《新聞女王》的成功,離不開tvb和優酷之間的深度合作。優酷平台憑藉大量的受眾數據提供前期策劃、數據分析和市場推廣服務,香港團隊則在優酷平台的建議下深耕精品內容。雙方默契的配合讓這部作品以新面貌呈現在受眾面前,實現了口碑收視雙豐收。

在題材選擇上,港劇的創作應該立足其擅長的類型領域繼續深耕,與內地擅長的創作領域形成差異化賽道。《新聞女王》就讓劇方和受眾看到了港劇在職場題材上的敘事優勢。相比於《以愛為營》中通過「色誘」獲取一手新聞採訪資料的女記者和《我的人間煙火》中因為愛情不惜和家人決裂的女醫生,《新聞女王》更有紮實的職場氛圍和嚴謹的行業呈現。《新聞女王》中,角色的愛情線永遠讓位於事業線,體現出了職場的激烈競爭。劇集踏實還原真實的一線新聞現場,同時敘事內容不斷叩問新聞從業者的新聞道德問題,填補了內地職場劇的表達空白,從而收穫了內地觀眾的認可。

當下港劇在內地市場的表現情況依舊不容樂觀。但《新聞女王》為港劇在內地的發展開啟了一個好的勢頭,港劇創作方應當持續探索合拍經驗,調整內地劇集供給策略,才有可能為自身在日漸一體化的華語劇集市場中謀取未來的生存空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