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3年網站小夥伴的文學生活,您猜怎麼著?

新歲啟幕,中國作家網各頻道編輯記錄下2023年與文學生活相關的吉光片羽,我們希望,它們成為堅固的坐標,激勵我們再一次穩穩出航。

——編者

確認新的開始

張俊平

原創頻道工作會議舉辦間隙,我們來到了易水邊

2023年於我,最大的變化是離開了工作十年的魯迅文學院,到中國作家網工作。如今半年過去,我一面努力適應工作內容和節奏的變化,一面還時時回想起在魯院工作時的點滴,與同事們,與作家學員們。本來日久情深,人之常情,恰如現在在中國作家網待得愈久,愈加確認自己「網站人」的身份一樣。從芍藥居到團結湖,從「魯院人」到「網站人」,十年時光足以改變和養成很多,不管是缺點還是優點。缺點努力改正,優點讓它盡量放大,這是我對本命年的自己,也是對新環境的態度。

3月,我帶了在魯院的最後一屆高研班,玉蘭花開了又落,魯四三朝氣蓬勃,妥妥帖帖。最後一課後,我獨自到教室,拍下所有學員的桌簽,存在手機里。

6月,魯四三結業的第二天,我到中國作家網報到,雖然有心理準備,嶄新的工作節奏和內容依然超出預期。炎夏到寒冬,從迷茫中漸漸清晰,從慌亂中穩住心神,感謝熱心可愛的同事們。

期待新的一年,我們大家都更好!

沉潛在「觀看」的河

杜佳

回顧2023,一些零散的片段浮現出來,才意識到,原來自己幾乎所有的深入閱讀都與某種觀看存在着相互「激發」。

2023年的夏天恐怕會留在所有人的記憶里。那些身體髮膚受過的炙烤之苦斷不會輕易磨滅。觀看「已經發生的事無所不在:策蘭主題放映暨手跡展」就是在一個酷熱到暴汗的午後。紀錄片《狼豆——從切爾諾維茨到米哈依洛夫卡》我是第一次看到,其中重走策蘭故里切爾諾維茨的旅程並非策蘭早年生活的圖解,影片的輕敘事性,對不十分了解策蘭生平的觀眾來說,甚至可能「語焉不詳」。而正是跟隨鏡頭,看見那些曾湮滅無辜生命的集中營遺址外野草叢生的荒蕪景象……引發了揮之不去的念頭,當一切可見、可感的物質不復存在,甚至災難本身被很多人遺忘之後,我們要如何去敘述、記錄和思考?順理成章地,似乎唯有閱讀一途,能以最力所能及的、樸素的姿態接通詩與思。短短一個下午,我讀完了畫論《靈魂的骨骼》,當幾乎是情不自禁地讀出詩人對結晶般的畫作的命名時,腦海中不斷迴響的,除了詩句,我想還有畫論作者對閱讀的看法——閱讀是一種虔誠的、比較原始的、關於愛的勞作與付出。

接近年尾,柏林國立博古睿美術館部分館藏赴尤倫斯展出,這次隆重的「現代主義漫步」,其主角之一是保羅·克利。一次又一次長久的駐足中,最打動我的莫過於克利作品細膩而充滿隱喻的、文學般的感知力。克利能夠深受當年的年輕流亡者們喜愛,在現代主義繪畫中獨樹一幟,不僅僅因為他的作品往往帶有敘事性,勾勒出一幕幕荒誕而離奇的「浪漫主義童話」,更重要的還體現在他那些充滿精神意味的探索中。讀克利在1898-1918年間的日記,其驚艷程度完全出人意料。在那些平實又不失閃光的記述中,我恍然,克利的高明之處恰恰在於,藝術家並未試圖強行建立表現事物的和諧與圓融,而選擇直面生命的脆弱、無奈和稍縱即逝。克利的繪畫包羅萬物,也超越萬物,他所屬意的既非真實的物,亦非想像的物,而是對模仿真實與創造想像的超越,一場舉重若輕的思想較量。

克利作品《時間》描繪了一隻沒有標識數字、錶盤不翼而飛、只剩指針的鐘錶。一長一短兩枚指針,孤零零地「懸浮」於三塊中心重合又交錯放置的方形紗布上。層疊的構圖與材質文物般陳舊的質感令人不禁對「鐘錶」是否早已失靈心生疑問。而指針指向的時間同樣令人生疑,它已「停在」某一刻,或將不受控制地指向何方?一切懸而未決。《時間》當然訴說著克利生活的動蕩和對未知的擔憂,但絕不僅僅止步於此,它試圖喚醒的是更為久遠的歷史記憶,探討着存在與時間的本質。

觀展和閱讀時,「河」與「流動」是一再浮現的想像。我欣慰地發現,在無可避免的沖刷、淘洗、沉澱、逝者如斯面前,人類對抗一切掌控、制約、定義、鉗制的慾望,那些潛藏在生命基底里的能量,永遠讓我熱淚盈眶。

不讀小說,也是很好的生活

周茉

雖身處熱鬧的文學現場,但幾乎沒讀一本小說。細究文學生活,印象中不過事幾件。

不凍河岸邊的小牛。會動的活人比帳篷中的未知更令它好奇,人類卻相反。

01

買了很多好玩的書(多年前出版的舊書居多)。《臟活》一度看成了《髒話》,但實際二者往往伴隨微妙的聯繫,副標題更有意義指向性:必要工作的道德傷害。屠宰場勞工、監獄看守、石油鑽井操作員等等「非一般」工作卻也是社會運轉必要組成部分,邊讀邊罵,同時也驚覺我並非置身事外,不過是外表乾淨的潛在幫凶。

綠色精靈杯、娃娃軟糖、死人手指、紫色欺詐者、笨蛋漏斗菌、傻瓜網帽…… 造物主給了生物如此美麗的身體,卻被人類冠以如此奇怪的名字。花花綠綠的高清美麗蘑菇們來自熱帶雨林深處,也來自雨後隨便長長的自家花園。《dk蘑菇大百科》,邊看邊流口水,建議中文版可以搭售一本菜譜(美麗蘑菇能吃嗎)。

盛夏時節,跟隨一位出生於上世紀三十年代的老者,穿越回《你不知道的舊社會》,一個剝去後世政治修飾的舊社會。有昔日青幫、土匪、警察等黑白兩道各色人物的日常生活,也有舊時發生在賭場、妓院、西餐館的奇聞異事。大到綠林中的江湖道義,小到宅門裡的飲食規矩,以生於20世紀的人來看,實在有趣。

阿星當時的一句話幾乎令我落淚。他說:「我最大的夢想是能找到一份每天只干8小時的工作,工資能有500元就滿足了。」《砍手黨的城鄉之路》在2013年出版,由南方周末記者采寫,薄薄一本,但沒能一口氣讀完,竇文濤的評論很清醒,悲情歸悲情,罪惡歸罪惡。

02

樂隊

「北冥有魚,其名為鯤;北海有棠,其名為椿。」「椿」在傳統文化中象徵著辟邪長命之木,恰好可以為作品講述的故事添一筆慈悲的色彩。椿樂隊來自山東濟南,喜歡他們,因為傳統文化元素——民間流傳的古意故事,民間瀰漫的細微情感。且喜歡歌詞更勝於編曲。故事需要色彩,樂隊就嘗試了獨特的戲曲腔調;故事需要畫面,樂隊就嘗試了嗩吶吹奏;故事需要敘述,於是樂隊就加入了funky或其他偏律動的元素;故事需要情緒,於是樂隊就使用了兇猛的失真。一切圍繞故事而來——一聽便知是中國傳奇。在此推薦一首demo《晚春》,說來奇怪,玩兒搖滾的主唱溫柔起來,真的靈。

03

詩歌

去外面吃飯,見服務生小哥一直低頭,在旁邊桌上寫着什麼。臨走時看見壓在菜單下面的一張紙巾,寫了幾行,又劃掉,再寫幾行,又劃掉。最後留了幾個字,一筆一划,雖然幼稚但很工整:點完菜,很想你,要注意身體。我猜,是寫給媽媽的。

我與文學共同度過

尹超

在科幻大會上遇到劉慈欣和郭帆

這一年,我與文學共同度過。

報道文學新聞、拍攝文學活動,或創作科幻小說和科幻詩。

早晨起來喝的第一杯咖啡,是非虛構文學,在飛馳的單車上,用語音寫下昨天的回憶。每天的日記,就在伸着懶腰的陽光中,化為了文字的海馬體,保存信息於這個宇宙。

到了單位,扛起攝像機,奔赴文學的現場,在文學館、在益陽、在臨沂、在老君山、在桐鄉……文學攀登,山鄉巨變,我一次次將文學的光影記錄,也讓我有機會看到了許多文學的偶像,王蒙、莫言、曹文軒、劉震雲、劉慈欣、王晉康……終於能與他們近距離交談,也能聆聽他們的心聲,甚至能吸收他們的能量子,讓我每天充滿力量,奮發向上。

閱讀他們的書,再見到真人,時時刻刻與他們的想法和語言文字發生着量子糾纏,文學的能量風暴在聚積……

轟!創作的恆星風吹爆!「寫」,這個詞如伽馬射線穿透我的一切。

無論是在地鐵,在吃飯,在飆摩……要麼用手機,要麼用鍵盤,要麼用語音,要麼用胡思亂想,將大腦里構建的故事,以科幻的形式,輸入,又用文學的語言,輸出。

文字是文學宇宙中的超弦,不斷地組合,排列,震蕩,構建出一個真實與想像力共創的新世界,我用新聞和隨筆記錄文學第一現場,用科學和思想實驗雕刻幻想宇宙,現實與想像包裹着我,包裹着超俠。

這是2023,這是我的文學,我的生活。

閱讀與倒敘

劉家芳

我的閱讀

以前從沒有讀過這麼多書,小時候,也不是很喜歡「書」直覺里覺得是「輸」。大概是沉浸在遊戲世界,內心總有輸贏的意識。回合制,輸了板起臉,贏了就高興一會兒。後來覺得心裏總是空落落,好像有一個地方總也填不滿。可我當時也並沒有選擇看書,而是一有時間就坐在電視機前,欣然接受一種熱鬧。可電視總有關的時候,精力充沛的我即使在夜裡也不願睡覺,但夜的靜總是讓我心裏那份空落更加明顯。找磁帶聽,用聲音掩蓋它。什麼搖滾、打口帶、中文的、外文的,一股腦地扔進耳朵。那時磁帶的折頁背面是印有歌詞的,字體很小,有印在摺疊處的字根本看不清楚。只能聽着歌曲對着歌詞去猜,猜着猜着,突然覺得這些歌詞寫得是那麼好,每個字都是都閃着亮光,都不可替換,都不可更改。我悄悄將歌詞記下,偶爾用到作文里,偶爾用到幫人代筆的情書里。這時我覺得心裏那塊空的地方不再是揪揪着,而是有些舒服了。這才開了竅,恍然大悟。原來「書」是「舒」,是伸展,是從容。

身為中國作家網的編輯,看書和看稿子已經成了常態。但這種常態並不會讓我疲憊,反而在閱讀的時候我更加貪婪,更加熱切。

年之倒敘

倒敘是回望,是在尋找初心。時間穩步前行,一視同仁。人們零件掛滿全身,心裏不斷存儲故事。朋友有的已走遠,有的還在身旁。日子像層層疊疊的海浪,壓實了曾經有,翻滾着未得到。

這時若來一場雨,把目光所及都變成一種模糊的紋理,把實倒帶成虛,這似乎是一味解藥。把原本的堅硬斷斷續續了,透着柔,潤着暖。

像是在去往某個地方的路上,突然停下腳步,發現周圍的空氣中飄灑着一層金粉。

我,一個文學的「叛徒」

李菁

前些日子收拾書櫃,驚訝地發現這一年買的社科類圖書竟然佔據半壁多江山,超過了文學書籍。我承認,作為純種「老中文人」,我的閱讀興趣發生了「偏移」,「背叛」了文學。如果說社科類書籍是用科學嚴謹的語言不斷釐清社會的本質,那麼文學作品即是用生動活潑的語言展現、描繪紛繁複雜的人生萬象。本人喜歡兩者結合著讀,這導致大腦經常宕機,時常處在「時而嚴肅時而活潑」的「精分」狀態中,讀着佶屈聱牙的大部頭過於煩躁之時大吼「老子不看了」,再拿出一本小說喜滋滋地讀。

這一年大概讀了多少書呢?我也搞不清,但可以肯定的是讀書的速度沒有買書的速度快,所謂「買書如山倒,看書如抽絲」。自愧於這一年,讀書全憑興趣,難免雜亂無章,不成體系。時常會在日常生活中冒出很多想法和思考,作為一位「反思怪」,又自忖過於碎片化和淺薄化,再「摁」下去,避免自己的「膚淺」暴露於眾。

絮絮叨叨這麼多,新的一年還會繼續當「叛徒」,跨着學科讀下去。最想對自己說:多讀書、多動筆,認準一條路堅定地走,別回頭。

眼前的每個瞬間都是生命中的一部分

虞婧

辦公桌一角的冰箱貼小黑板,是朋友和自己從各地帶回來的愛與新知

今年最大的成就是拔掉了四顆智齒。小病一場體驗到一些身體的極致痛楚,禍兮福倚,攻克過程反而對自己的身體和心理有了新的認知。另外,家裡的老人也生了一場病,讓我意識到自己關於「叛逃和自由」的命題大概已經結束了,接下來的關鍵詞是「責任和通達」。真是辛苦我的隊友,一年來不是忙着照顧我就是我的家人,加雞腿。也感謝我的同事、朋友們,從不在我狼狽的時候丟下我。

工作方面,發出來的東西大多經得起推敲,而沒發沒做的大抵都在困惑和觀察階段,較真但不加更……遺憾的是幾乎沒寫什麼文章。這種匱乏可能來源於閱讀、地理和經歷的匱乏。明年大概會以平常心去形成練習規律,身體好一點多出行。我和隊友共同的精神愛豆劉慶邦老師說,年輕人不是體力和智力的問題,是意志力。2023年「稀里糊塗」的一切都讓我倍加珍惜。人生無大事,眼前的每個瞬間都是我生命中的一部分。

「繞不過去」的人工智能寫作

鄧潔舲

許多年後我們回想起2023年,也許會用多種多樣的詞語去描述它,但是有一個詞大概是任何一個領域都無法跳過的,就是「人工智能」。chatgpt的出現可以說將這一話題在各個領域推到了極致,文學也不例外,人工智能是否能替代人類去完成寫作?關於這一話題大家爭論不休,大部分觀點還是對人類的原創性持積極樂觀的態度。不過也有一些有趣的例子,比如清華大學的教授將一篇100%由人工智能創作的科幻作品拿去參賽,結果獲得了大賽二等獎,6位評委中只有一人看出這是由人工智能創作的內容。而chatgpt問世後,有許多媒體都嘗試過「也許你正在看的就是有ai生成的報道」的形式(請放心,你現在看的不是由ai生成的)。關於文學、原創性、人工智能的爭論永遠不會停息,也許也不會有一個統一的結論,但是轉念一想,這結論有什麼關係,我現在有了人工智能,為何不讓它幫我寫這篇回顧呢?

被chatgpt-3.5無情拒絕後,我轉向微軟的ai助手capilot,它提供chatgpt-4的功能,我希望新版本能更「近人情」一些。

happy new year

排版:李庚辰
編輯:鄧潔舲
二審:張俊平
三審:王   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