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好是壞?王家衛的《繁花》,很難評

(《繁花》前四集劇評)

《繁花》到了第五六集,故事總算變靈了,王家衛久違的幽默也再現了。

市井中的市儈,生意人的精明,老闆們的排場,商賈們的屈伸,明爭暗鬥輪番上演,各方勢力犬牙交錯。

玲子很市儈,兩千六讓阿寶哄女人的珍珠耳環,轉身叫價兩萬六,最懂表面一套,背後一套的逢場作戲。

李李、寶總很精明,做事藏一半露一半,每場對決都有後手,至真園結交四方,不止為食客,更為自己。

寶總不顯山不露水,四兩撥千斤之力擊敗魏總和李李的聯盟,又以明星代言,飢餓營銷之法打響三羊的招牌。

魏總喜排場,八十八個霸王別姬不能白花錢,錢暫時賺不了但名氣要打出去。

范總能屈伸,市場經濟,誰能讓我掙錢誰就是上帝,不論站着,還是跪着,不管討厭,還是聒噪,面子算得了什麼,真金白銀才是最大的體面。

他們每個人的話不可全信,信三猜二假五,在社會風浪里浮沉,都練就了城府,且善於演戲,不可能隨意展示真實。

拍商戰,先講人性。

摸透一個人的心理和性格才能運籌帷幄,決勝千里,小心機贏不了大智慧,大智慧就是懂人,談生意其實就是交朋友。

這幾集下來,每個人的秉性一目了然,這是王家衛比其他導演更懂的地方,所以《繁花》一開始不好看,慢慢才漸入佳境,因為了解一個人不是一蹴而就。

王家衛把小說中語言、表情、行為的不響換成了生意場上的不響,不動聲色。

商戰不是打打殺殺,是人情世故,干炒牛河是人情,高仿三羊也是人情,告訴對方有隱患,廚師、盜版是飯店、牌子的危機。

凡事留一面,日後好相見,看透不說透,還是好朋友,這就是不響,也是讓人感興趣的迷霧,待層層揭開,爽感隨之而來。

除了已經清晰的寶總和李李的外貿商戰線,蘊藏着許多秘密的至真園貌似還牽扯着股票市場。

至真園背後有一張網,如龐然大物,觸角伸向各方,不露臉也是克蘇魯,威懾、氣勢似泰山壓頂。

他們開的不是飯店,是情報中心的百曉生,人脈場子的八面佛,陣地前沿的指揮部,翻江倒海的大時代。

他們要的也不是飯店,而是一統。

過江龍壓地頭蛇的單贏或是金鱗化龍成為龍的雙贏,干炒牛河是計謀,高仿三羊也是計謀,將他一軍。

至真園一直在裝修的包間是留給深圳人的,深圳與上海都開股市,也許與麒麟會有千絲萬縷的關係,一出《大時代》可能上演。

商場如戰場,真真假假,變幻莫測,稍有不慎,天堂地獄一瞬間,表面的外貿生意遠不如內里的股票來的刺激,金融也是上海的標誌。

當然,如火如荼的商戰中或許會有感情發生。

小說中,阿寶和李李有迴響但不響的感情線,在劇中似乎有呈現的苗頭。

李李不一定是表面那麼風光,她可能有着不堪回首的過往,強勢女人的作風面具之下有着脆弱女人的柔情。

她可能是背後那張網的棋子,也可能是得遇貴人之後的重生,她與阿寶互相欣賞,也許會產生一些情愫。

原著中,他倆一個遁入空門,一個孑然一身,似兩情相悅,終難成眷屬。

這種帶有遺憾的感情是王家衛的最愛,《春光乍泄》《花樣年華》《東邪西毒》等,王家衛的電影總少不了遺憾。

既然書中有意,王家衛應該不會無情,《繁花》悲的底色,情的主體,不應該只剩商戰,卻無生情,拭目以待吧。

《繁花》第五六集的商戰大戲很精彩。

但第七八集的劇情走向偏偶像劇了,果然連王家衛都免不了落俗,希望一爽到底的商戰不要成為愛情的陪襯。

多些一己之力力挽狂瀾的爽,以及明爭暗鬥的爾虞我詐,少一些你儂我儂的柔情蜜語,美救英雄的狗血劇情。

畢竟李李都跟黃河路上的老闆娘全面開戰了。

李李肚裏有乾坤,但穩坐釣魚台,不動聲色,指點乾坤,其他老闆娘斷水、斷電、斷貨,砸場子。

老錢與新錢之爭一觸即發,《繁花》應該注重這些故事的發展,偶像情節還是作為輔助,不要喧賓奪主。

另外,第一二集的時候,本以為唐嫣這個角色有轉變。

可到了第八集,幾乎可以確定了,唐嫣這次又演了傻白甜,怪不得王家衛對演技要求這麼高的導演,選擇了唐嫣,這可是她的舒適區。

你以為汪小姐的聒噪已經很吵了嗎?馬伊琍飾演的玲子比之更甚。

玲子越來越惹人厭了,小人、小氣、市儈、奸詐、陰詭、雙標,私慾、集所有缺點於一身。

這根本不是上海女人的精明,這是只利己,其他都可棄,與胡適無異,若後面這個角色不洗白,可能會引發地域歧視。

綜合來看,王家衛《繁花》里對上海與上海人的描述,很難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