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我們講述的第998位真人的故事
我是徐海為,一個從普通農民家庭長大,又在娛樂圈漸漸成長起來的演員。
當年參加高考時,我在父母的反對下堅持報考了南京藝術學院。在我讀大三期間就實現了第一次當演員的夢想,在情感劇《情感真相》中飾演男二。
再後來的十幾年中,我陸陸續續參演過二三十部影視劇,既有抗戰劇、諜戰劇,也有古裝劇、懸疑劇。我當過男主角,也做過配角,演過正面人物,也演過反派。
十多年的演藝生涯中,我在劇里劇外磨鍊成長,也知道了一些圈外人不知道的內幕。正在我演藝事業順風順水時,2020年的疫情讓各行各業都造成影響,我的演藝事業也陷入了困頓……
(我是南京藝術學院表演系畢業的)
1983年2月9日,我在江蘇省鹽城市的一個普通農民家庭出生了。小時候家裡很窮,住的是那種土坯砌的牆壁、茅草做的屋頂的房子。父母每天辛苦地種莊稼、種菜,賣的糧食和菜也僅僅夠維持生活,沒有太多的積蓄。
我還有一個哥哥,小時候兩人打打鬧鬧的,但長大後哥哥給了我很多的關心和資助。十歲之前,我基本沒有離開我們村子。
那時以為世界就那麼大,快樂也很簡單。每天就是上山摘野果,下河摸魚蝦,跟小夥伴們追逐嬉鬧。雖然沒有物質上的享受,但精神上自由且快樂。
在我讀初中時,看了一部電視劇叫《還珠格格》。因為劇情精彩,人物眾多,我看得入了迷。當時我還喜歡模仿永琪、爾康的語氣,動作,神態來演練,覺得做演員是一件非常有趣的事情。甚至當時還不知天高地厚地想:當演員沒啥難的,我也能當演員!
就是因為這部電視劇,我萌生了當演員的想法。後來還經常參加一些學校的演出,慢慢堅定了當演員的信念。
(生活中,我每天早起跑步)
2001年我初中畢業,去上了無錫的文化藝術學校。讀完後我又考入南京藝術學院,在表演專業學習。報考表演專業之前,我爸爸媽媽特別反對。他們覺得一個農村孩子不可能成為一個影視演員的,不如老老實實學門技術,將來能夠養家糊口就行了。
我覺得人來世上一遭,不能庸庸碌碌過到老。應該從年輕時就樹立一個志向,並為自己的夢想而不懈奮鬥。就像明代文學家馮夢龍說的那樣:「男兒不展風雲志,空負天生八尺軀。」
所以,我沒有聽從父母的建議,依然執着地選擇了表演專業。那時家裡經濟條件仍然不是很好,為了供我讀大學,我哥只讀了高中就沒再讀了。
得知我考上南藝,他又拿出他打工多年的積蓄為我交學費,上大學報名時也是他送我去的。所以,我一直特別感激我哥,他在我成長路上給了我很多幫助和信心。
在讀大一大二期間,為了給自己掙學費和生活費,我去做過服務員、慶典主持人等兼職。我一直是一個比較自信樂觀的人,無論生活在任何一個階層,都是這種性格。
在酒吧做服務員時,經常蹲着給人家遞盤子,倒酒,我從來沒覺得自己矮人一等。我覺得職業沒有高低貴賤之分,只要是靠自己的勤勞雙手光明正大地掙錢,就沒必要自慚形穢。
(2008年,我大學畢業證上的照片)
2007年,我讀大三,第一次接觸到拍戲。當時是連雲港電視台做的一個短劇,叫做《情感真相》,請我和幾個同學參演,我在劇中演男二秦歌。
雖然那個劇沒什麼熱度,但大大激發了我對演戲的興趣,讓我對做演員的夢想越來越有信心。
大四時上的課不多,我陸續接過幾百個廣告。不過那時掙的錢並不多,一天也就一兩百。因為有了那些額外收入,我在讀大學時基本上沒怎麼向父母要錢。
在大學裏,我也開啟了單純美好的初戀。給她買不起花,我就從路邊摘些送給她,她依然笑靨如花。請不起她吃大餐,我們共同分享一碗泡麵,她也會吃得津津有味。
雖然,那時窮小子的愛情有點寒酸,但是那時總覺得整個世界都是非常非常美好的。
那時候,我每天的笑幾乎是單純到心無城府的那種。但是在拍照時,聽到她說更喜歡我冷峻的表情,看起來特別有個性。於是我又會做出目光深邃、蹙眉深思的樣子。
晚上兩人在外面散步,看着滿天的星辰,我會覺得世間一切物質俗物都不重要,只要有眼前的這個女孩就足夠了。她就是我的全世界,擁有她,我就是這世上最富有最幸福的人。
(讀大學時,女朋友為我拍的照片)
但是到了大四以後,我們就慢慢地考慮到現實。後來因為工作需要異地,又因為錢包撐不起未來的生活,曾經的美好便在不知不覺中褪去。最終,一個窮小子的夢就醒了。
我終於知道現實是殘酷的,金錢是必需的。沒有物質,勉強撐起的愛情也是岌岌可危的,隨時都有崩塌的可能。人只有有了能力和經濟實力,才能有勇氣有資格去做更多想做的事情。
就這樣,在我最沒有能力的時候遇到了最想牽手的人,結果卻敗給了現實。儘管在多年以後,我有了一些經濟基礎,選擇的餘地很多時,卻再找不回當初那種感覺。
所以我一直覺得,能做一個很單純的人,是一件很美好的事情。但是沒有辦法,這個世界逼着你去成熟。
2008年,我大學畢業,畢業以後還是拍廣告,還開過藝考類培訓班。後來之所以會進入娛樂圈,除了我多年來對夢想的堅持、執着,還有一個原因來自機會。比如說劇組選演員,我就去面試。
(我在《烈火刀影》中飾演丁志安)
記得2019年時,《特戰先鋒》的導演劉猛選演員,我順利面試上了。導演讓我在劇里演一個叫馮衡鋼的軍官,跟日本演員矢野浩二有一些對手戲。當時我特別高興,因為這次是正兒八經地演了一個角色。
表演前,導演鼓勵我放鬆下來,正常發揮就行。演完後,他對我的表現挺滿意,說我的表現超過了他的預期。我特別感謝他,因為對於一個新人來說,導演的肯定和鼓勵有着非常重要的意義,讓我在後來的演藝生涯中對自己更有信心。
後來,我的演藝之路也越來越順利,在2019年過來的這些年,我陸續參演過二三十部影視劇,例如諜戰劇《彈孔》、《與狼共舞》、《風影》,抗戰劇《刀鋒亂世情》、《戰火紅顏》、《赤焰》,古裝劇《天下長安》、《錦衣之下》等。
不過,最讓我難忘的卻是2014年時演的一個文藝片《虎皮楓木》,我在劇中演的是男主角陳楓。
《虎皮楓木》講述了著名小提琴演奏家陳楓為了完成父親陳士曄的夢想,辭去樂團的工作,來到樂器廠學習製作小提琴,並數次進入林區尋找製作優質小提琴的木材「虎皮楓木」的故事。
(我在《虎皮楓木》中飾演陳楓)
因為劇本是根據真人真事改編的,所以當時我去過很多地方體驗生活。體驗了好長時間,才跟着劇組來到東北大興安嶺拍戲。
為了使角色更貼近人物原型,導演對我的造型有很嚴格的要求。比如說,主角陳楓在山裡過得跟野人一樣,我必須弄成蓬頭垢面的模樣。
再比如說角色背着裝備上山,導演就在我身後的背包里裝了很多石頭,才能體現出爬陡坡的艱難。
而且,中間還有跌倒、從山坡上往下滾的鏡頭,我演的全是真摔實滾,受點小傷也是在所難免。不過,由於對拍戲特別熱愛,就對身體的安全毫無顧忌了。
後來,《虎皮楓木》獲得了「第23屆中國金雞百花電影節優秀影片」、「第十二屆中國長春電影節優秀影片」等多個獎項,讓我覺得拍攝中所有的辛苦都非常值得。
後來由於接的戲越來越多,自己又捨不得放棄每一個機會,所以就出現一些時間「打架」的情況。
比如說有個戲我是在橫店拍,然後我在南京又串了一個戲。兩個劇組拍攝時間差不多,在這邊時那邊的劇組就會一直催。我就只能馬不停蹄地兩邊跑,恨不得自己有分身術。
因為那時我覺得自己只是一個剛出道的新人,就特別誠惶誠恐。只要有人找我,我就不想放過任何一個機會。
(我在《向北方》中飾演馬上成)
在兩邊接戲的過程中,基本上沒有睡過完整的覺。往往是拍完自己的戲隨便找個東西往上一靠就睡著了,要麼就是在往返的火車上睡。那時候雖然很忙很累,但是每天都是很快樂的。因為感覺未來是無限美好的,離自己的夢想越來越近了。
在演戲的過程中,我也不斷挑戰不同類型的角色。
大概是因為我的形象比較正直剛強,大部分導演找我演的都是正面人物。比如《紅鷹突擊隊》中的方向、《追風行動》中的唐順之、《天下長安》中的常何、《錦衣之下》中的沙修竹。
但是自從我在《彈孔》中演過反派賴小元後,也有很多導演找我演反派。比如今年拍攝的《犯罪圖鑑》中,我就在劇中飾演了奪走別人學籍、偷走別人人生的陳廷飛。
有些演員可能不太喜歡演反面人物,覺得影響自己的形象。但是我從來沒有這種想法,相反我覺得不斷嘗試不同的角色更能鍛煉和提升自己的演技,而且演演好人再演演壞人還是挺有趣的。
(我在《追風行動》中飾演唐順之)
不過,演戲中也有一些特別吃苦特別危險的經歷。
比如說大熱天穿棉襖,大冬天要跳到河裡游泳。因為一個劇本頂多就是拍兩三個月,導演不可能讓戲等季節,只能讓演員辛苦一點了。
再比如,拍戰爭戲演員要經常跑炸點,灰頭土臉那是司空見慣;拍諜戰劇中鑽樹叢里,被蚊子叮得身上全是腫塊,奇癢難忍也得堅持;拍古裝戲吊著「威亞」滿天飛,就算你心裏忐忑不安還要表現出「飛」時的瀟洒飄逸。
還有為了完成一個最佳鏡頭,讓你從很高的地方跳下來好幾次,其中都潛伏着危險。
說到拍戲的危險,我有一次特別難忘的經歷。當時在拍一個古裝電影,裏面有很多打鬥戲,還需要吊「威亞」。
在電影拍到一半的時候,我在表演中肋骨被對手踢斷了三根。當然對方並不是故意的,我很能理解。因為劇組要趕進度,我還是一聲不響地堅持把那個戲拍完了。在受傷後的那半個月,每演完一個動作我都要彎着腰,把手扶在牆上,緩緩地喘氣。
後來把那個戲拍完了,我再拍其他的戲就覺得很輕鬆。從中我明白了:世上從來沒有輕輕鬆鬆就能獲得成功的事。一個人要想離夢想更近,就要吃得了苦,耐得住熬。
正如俄國作家契訶夫所說:「困難與折磨對於人來說,是一把打向胚料的錘,打掉的是脆弱的鐵屑,鍛成的將是鋒利的鋼刀。」
(我在《天下長安》中飾演常何)
可能有很多人會說:「你們做演員吃點苦算什麼?拍一部劇的片酬是普通老百姓一輩子也掙不來的。」
其實,你們的猜測是不完全準確的。前幾年演員薪酬並不高,就像我剛開始拍戲,也不過幾百塊錢一天。再後來漸漸熬到千把塊錢一天。兩個月一部戲下來,也就掙幾萬塊錢。工作量大時偶爾能拿到幾十萬。
而且,一部戲總片酬看起來非常可觀,但分到演員手裡卻天差地別。同樣都稱為「演員」,薪酬卻分階層。
比方說一線大咖,在前幾年影視圈興盛的時候,他們一個劇的片酬能拿到幾千萬甚至上億,但是一個不夠出名的演員,就算你演的角色戲份很多,一個劇僅僅能拿到1000多萬。
而且就算是配角,也是分眾所周知的和籍籍無名的。如果是有名氣的,照樣一天十萬八萬。
薪酬最低的是那些群演,每天僅僅100-150元。但更多的群演,並不是為了錢。
因為他們的心裏都有一個夢,進到這個圈子裡就是為了一步步靠近自己的夢想。他們在美夢沒有破碎之前,總以為自己有朝一日很有可能實現夢想。
所以堅持,再堅持。直到過了好幾年,他們的心裏承受力達到了極限,終於夢醒了,也就放棄了。學會面對現實,回歸從前。
(閑暇時我喜歡在家裡靜靜看書)
很多人羨慕做演員的工作,但在我看來,做演員就像打工一樣,而且工期不穩定,隨時都有失業的可能。因為娛樂圈的行情就像坐過山車一樣起起落落。最早是在低谷,後來漸漸上升,只是近幾年又出現滑坡的趨勢。不僅拍戲的機會少了,片酬也慢慢降了下來。
當一直閑着無業,很多演員就會很焦慮。於是,大家就會再謀生路。而我也是其中的一員。我之所以歇業,除了大環境行情不好,片約少了,還有個原因是如今的我,不再像剛畢業那會兒一腔熱血了。
那時,不管是什麼戲,只要角色好就行,片酬多少都無所謂。那時是為了夢想活着,但是空有夢想是撐不起生活的。現在的我考慮的不只是自己一個人,還要為家人過更好的生活而奮鬥,所以會比較現實一點,有些片酬太低的戲我就沒有接。
沒有事做,我就回到充滿煙火之氣的生活當中。今年四月份時,我整個人狀態很不好,非常焦慮,也非常迷茫。我不知道自己該幹什麼。家裡人叫我找工作,但我不想上班。因為演戲十幾年,我跟社會脫節太久了,感覺自己只喜歡拍戲。
所以,那段時間就待在家裡,什麼事也不想干,整天腦子都是混混沌沌的。後來就有很多朋友建議我說,你可以拍拍短視頻,沒準就發展起來了。
(在老家的菜園子里感覺自由而愜意)
我覺得朋友的建議還不錯。的確,做事情不能執拗地一條道走到黑,要結合事態的發展學會變通。適時改變思維方式,或許就能峰迴路轉,看到柳暗花明。古人不是說過嘛:「水隨形而方圓,人隨勢而變通。」
那時天天呆在農村老家,經常到菜園和農田裡幫父母干農活。感覺農村樸素天然的田園風光還是挺美好的,而且在干農活中,我漸漸又找回了少年時代的自由愜意之感。
於是我就把自己干農活和幫父母賣菜的生活片段拍下來,在短視頻平台上分享。然後又試着開了第一場直播,沒想到很快便有了流量。
在做第二場直播時,有人問我將來會帶貨嗎?我就很肯定地告訴大家:「如果有流量,我肯定會帶貨,沒有流量我就不帶了。」我覺得對於我帶貨這個事情,沒什麼值得遮遮掩掩的。
社會上的每個人都要生存,無論做什麼工作都是為了養家糊口。只要工作不違背法律和社會良俗,就是值得尊重和認可的。任何工作都是為了謀生,不能說做演員的就不該從事別的行業了。
對於能否直播帶貨,我當時抱的是順其自然的態度。結果粉絲就漸漸漲起來了,可以說是水到渠成。
對於帶貨,在沒開始做之前,我就抱着堅守誠信的初心。我覺得既然要把這個當成一個事業來干,就一定要追求長遠。不能只圖眼前利益,什麼貨都幫別人賣。
(在農村田野里,我彷彿又回到純真而快樂的少年時代)
所以,我在賣貨之前就會跑到廠家或生產地親眼考察。看看他們的農產品是用什麼原料製作出來的;他們的雞吃什麼、在什麼樣的環境里長大的;正宗的五常大米是在什麼樣的土壤中長出來的;還有生產純牛奶的牧場衛生環境怎麼樣。
只有自己到實地看過了,在直播間才更有底氣地跟粉絲們去分享真實的經歷和感受,不然介紹的東西都是架空的,虛構的。
目前,帶貨是我謀生的一種方式,但不是終極目標。做為演了十多年戲的演員,我始終都沒有忘記自己的初心。如果有合適的戲,我肯定還會去演我喜歡的角色。
對於未來,因為世事難料,我不會暢談太遠太大的宏偉藍圖。每個人對自己的人生都有自己的規劃。但是,我覺得不能把規劃想得太多太遠。因為很多時候,你規劃再多也沒有用,事態走向不一定會以你的個人意志而發展。但短期規劃必須有,否則人生之舟便沒了航向。
目前,我就是隨遇而安的生活態度,把握現在,做好目前的事情。至於未來,我相信命運不會辜負每一個努力向上的人。希望每一個奮進的人,都會有美好的前程!
【口述:演員徐海為】
【編輯:陳萍】
我們不能走過不同的人生,卻能在這裡感受別人真實的故事,而且,每個故事都有真實照片噢!如果你也喜歡這樣真實的故事,請關注我們吧!@真實人物採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