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二章 賭坊暗戰2
於是江掌柜沒等到盟中兄弟聯絡，卻發現新來的夥計王二牛在反覆唱山歌，而這幾首山歌正是懸鏡司與江左盟接頭的應急暗語。這兩個組織一在朝一在野，卻擁有同一位幕後大首領，也是奇事了。
在江左盟逐漸撤出情報搜集之事，懸鏡司正在重組的特殊時期，梅長蘇為防不測設定了一套兩方面人員接頭的應急暗語，此時派上了用場！
之後，江左盟又應急在客來順賭坊對面設了一個秘密聯絡點——祥雲傘鋪！
因為秦旺的爪牙對賭坊出去辦事的夥計搜查極嚴，又熟悉此道，若是直接讓王二牛把密信傳出去，哪怕是藏到頭髮里都有可能被發現，一旦失手一次，便是前功盡棄。
於是，祥雲傘鋪開張了，江掌柜不顧掌柜身份的體面，殺了個「七進七出」搶到七把免費贈送的廉價黃油紙傘，又「被迫」送給王二牛等幾個夥計六把，自己只偷藏了一把。此事當時被人們傳為笑談。
季思鴻秦旺等人見了此事，只是笑他生性吝嗇上不了檯面，對他進一步放鬆了警惕。卻哪裡知道江掌柜留給自己和王二牛那兩把黃色油紙傘上有隱秘的梅花標記，傘柄中空，密信可藏於其中。更妙的是此傘是江左盟中機關高手所制，就算有人懷疑傘有蹊蹺，不懂開啟之法強力破拆，也只能將密信一起毀掉，得不到任何有用信息。
就這樣，王二牛便經常替其他夥計捎帶易壞的黃油紙傘到祥雲傘鋪去修理，裝有密信的傘混在其中，秦旺的手下從未發現端倪，以至最後秦旺認為江掌柜即使真是敵方姦細，消息也傳不出去，真是大錯特錯了。
每次江掌柜深夜在賭坊四樓夾層偷聽到季思鴻秦旺他們的密謀後，就會下到一樓值房鑽到桌下點油燈寫成密信，裝入傘中。然後跳出後窗外，發出暗號，再返回後院。暗號是學烏鴉的啼叫聲，尖利刺耳。王二牛聽到後，便會悄悄潛入值房，用自己手中未裝密信的傘換出裝了密信的傘，次日將傘送至祥雲傘鋪「修理」。如此反覆換傘，傳出了一條又一條重要的情報。
當然為了最大限度的保密，防止有密諜被抓住後在逼供下泄密，這一行通常是各人辦各人的事，不許多聽多問，王二牛隻負責傳信，傘上機關如何打開，以及每次密信的內容他是一概不知的。
在二月初二至二月初三凌晨那個關鍵的夜晚，季思鴻無意中將夾層木板牆薄弱之處砸裂，江掌柜冒險最後一次聽完他們的密謀後，以最快的速度下到值房，寫好密信裝入傘中，然後迅速跳窗回後院住處偽裝，並發出信號。
那夜夥計柱子偷奸耍滑讓另一個夥計鐵頭單獨在前台值夜，自己溜回房中睡覺時聽到的鴉鳴便是江掌柜發出的暗號，也正因為他恰好那個時候返回夥計房間睡覺，同住一間房睡大通鋪的王二牛就沒敢立即行動，聽得他呼吸沉沉睡熟了，才悄悄出去潛入江掌柜值房中換傘，這一來倒是歪打正着恰好避開了秦旺。
當時江掌柜知道自己即將暴露，顧不得許多，發出信號後，急速回了後院偽裝熟睡已久的樣子，準備應對盤查。而秦旺緊接着發現了夾層密道，也下到值房中，未發現什麼有價值的東西，才同薜盡忠到後院酷刑逼供並殺害了江掌柜。而王二牛因耽擱了一陣，潛入值房時秦旺已走，傘卻好好地在原處，他就是賭坊那詭異一夜江掌柜值房中的第三條黑影！
待到次日秦旺秦大掌柜宣布江掌柜貪瀆賭坊銀錢已被逐出時，王二牛立即意識到江掌柜已經出事了！但他不能表現出悲傷，只能和其他夥計一樣議論一陣，說江掌柜過於貪財，這下丟了飯碗，真是撿了芝麻丟了西瓜，是個蠢人云雲。
干他們這行，不能有自己的喜怒哀樂，只有任務，臉上的喜怒哀樂也是任務的一部分。他只能隱藏好自己，借出去採買捎帶夥計們的傘去修理之機，成功地將江掌柜捨命得來的信息量最大的情報送了出去，江掌柜若地下有知，也自欣慰了。
解開賭坊疑雲重重，翻回頭再說梅長蘇從江掌柜那兒得知季思鴻等人慾勾結夜秦餘孽謀害自己，將此事說與蕭景琰聽時，景琰大驚失色，當即便要下旨，端了客來順，清剿藏在城外保寧侯莊園中的兩千夜秦死士。梅長蘇卻讓他先坐下，切莫衝動行事打草驚蛇。
大梁這兩年各項新政實施雖已見了成效，但也受到不少掣肘。士族出身的舊臣以及依附士族的朝臣在大梁朝廷中勢力依舊強大，對新政往往陽奉陰違，使得新政實施效果大打折扣。但他們明面上又不犯什麼大錯，最多發發牢騷，要把他們逐出官場也是師出無名。
所以梅長蘇覺得這次他們欲行刺自己，雖然危險卻是個機會，勾結外敵刺殺梁王可是重罪，正好用此事狠狠打擊士族中的激進派，震懾猶疑派，堅定開明派，官場重新洗牌布局，之後新政實施必然更為順利，大梁將如夢初醒，快速發展。
梅郎娓娓道來，侃侃而談，有理有據，陛下竟無法反駁，只得眉頭一皺，悶悶道：「千算萬算，你怎麼就忘了這樣是將自己置於險地！總是這樣不顧及自身……」
梅長蘇一把捂住他的嘴，輕聲安慰道：「我怎麼會不為自己考慮？你且安心，我定會想個萬全之策先保住自身，再求擊殺頑敵。」
言罷便讓一旁服侍的大太監程全擺上棋盤，與景琰一邊手談一邊商量具體如何計劃。景琰心知攔不住他，只得與他耐心商議。兩人計議一番，大致定好了引蛇出洞一網打盡之策。
計議已定，梅長蘇「啪」的一聲將手中一枚棋子拍到棋盤上一空位，走了一步棋，清雅俊美的臉上露出智珠在握碾壓一切的微笑，雙眉一挑道：「任他千條妙計，我只將計就計！」
蕭景琰忙應道：「好！依你！這次便將逆賊一網打盡！創大梁朝堂之新局！只是……說這麼久口渴了吧？」
「哦？」
梅長蘇沒料到蕭景琰突然轉換話題，但經他提醒倒真覺得渴了，依言讓程全端上茶來，慢慢喝幾口。
他不知道的是趁他側頭飲茶之機，蕭景琰快速將他方才的落子及棋盤上其餘兩子移了移位置。陛下高明，只是小小的不明顯的移位，卻牽一髮而動全身，改變了棋盤整體局勢。
景琰此舉甚是古怪，他在做什麼？且聽小玉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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