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淡淡翠 砍柴書院專欄作者電視劇《在遠方》播出之前，看了演員陣容，很多人都質疑：「劉燁和馬伊琍都四十多歲了，演二十歲的小年輕，能行嗎？」結果出人意料。電視播出後，不僅在騰訊得到7.9的高評分，更是收割了一大波網友的稱讚：「比起那些小鮮肉拍的，這才是電視劇。」「這個電視劇應該至少9分以上，太太太好看了！」「不愧是好演員，演得太好了！」而最讓網友刮目相看的，還是劉燁吊炸天的表演。被路曉歐戳穿心事後的緊張不安。
在雨夜與路曉歐講自己的12歲，那緊抓雙腿的手，還有不停眨着的眼睛，都無不顯示出人物內心的恐懼與痛苦。
在父母車禍地方的崩潰大哭。
卸下心理重擔，與路曉歐相愛後的幸福快樂。
41歲的劉燁，頂着一頭「泡麵」，穿着牛仔服、背着斜挎包，演出了我們的青春，也演出了他身上獨有的，歲月滄桑。年輕時的劉燁長相帥氣眼神清澈，被認為是「內地梁朝偉」。
近年來卻突然改變畫風，以逗比的言行走紅網絡，成為「網紅段子手」。
但其實，他和劇中的「姚遠」一樣，都曾有過一段極其灰暗的過去。他的經歷，足可以用「戲如人生」來形容。
和普通人相比，劉燁的出身可謂是「電影世家」：父親是長春電影製片廠的燈光師，母親也是電影廠的職工。但生在這樣的環境里，劉燁卻並沒有當演員的夢想。
父親對他的教育極為嚴格，再加上劉燁從小性格靦腆，父親認為他的個性不適合做演員，就告誡他：「演員可不好當。」這個信念，一直持續到劉燁18歲那年，才被意外打破。那時，姐姐一個去考了北京電影學院的同學來家裡玩，看到劉燁帥氣清秀的外形，忍不住對劉燁媽媽說：「阿姨，你兒子形象那麼好，去當演員沒問題。」劉燁被說動了，跑去參加了考試。
同場考生各有所長，有的人彈琴好，有的人會寫詩詞，輪到劉燁的時候，他只老老實實說了一句：「老師，我就會打籃球。」誰也沒想到，劉燁居然通過了考試，成為中央戲劇學院表演系的一名新生。然而，到了大學後，劉燁卻完全「傻了」。正如父親當初的「預言」，劉燁靦腆的性格成了他人際交往的絆腳石。
因為年紀小，再加上不善言辭，多數時候劉燁都是自己一個人白天打籃球，晚上坐在宿舍發獃。更悲催的是，他始終跟不上學習節奏，班裡的同學都不愛跟他搭戲，他只能跟同樣成績不好的章子怡組隊。
壓力大的時候，劉燁無人訴說，就半夜跑到什剎海去大哭一場，發泄心中的情緒。青春年少時，每個人都會對未來有許多期待和幻想，那時候的劉燁也不例外。他的夢想是，能在北京擁有一套兩室一廳的房子，其他的卻是想都不敢想的。
有一次，劉燁和章子怡出去玩，章子怡說：「燁子，等以後咱們成大腕了，再來蹦迪感覺肯定不一樣。」劉燁聽到那句話，第一反應是：「怎麼可能呢？」但又轉念一想：萬一呢？結果，這個「萬一」真的來了。1998年，剛上大二的劉燁被導演霍建起選中，在電影《那山那人那狗》里，飾演一個高考落榜回到山村，替代父親的郵遞員工作的大男孩。
雖然沒有大起大落的情節，但劉燁質樸自然的表演，清澈憂鬱的眼神，以及細膩動人的演技，將男孩對父親的愛展現得淋漓盡致、催人淚下。正是憑藉這部電影，劉燁獲得了「金雞獎」最佳男配角的提名。
初露頭角，好運接踵而至。2001年，導演關錦鵬要拍一部同性戀題材的電影，名字叫《藍宇》。在給劉燁試鏡時，關錦鵬被劉燁的眼神吸引了，因為「他的眼神，很像梁朝偉」。23歲的劉燁被選中，和胡軍一起上演了一段虐心之戀。而劉燁也憑藉這部影片，一舉斬獲金馬獎最佳男主角，成為史上最年輕的「影帝」。名有了，錢也有了。孝順的劉燁買了房，把父母從老家接到了北京享福，一個人默默挑起了養家的重任。可是，接下來的生活，卻並沒有像他想像中的輕鬆愜意。一邊是漂泊異鄉、養家糊口的重擔，一邊是新人輩出、浮躁功利的娛樂圈，原本就性格敏感的劉燁，狀態急轉而下。
「年少成名，完全感覺懵了，自己控制不住自己，莫名的感覺有些東西是不對的，然後各種各樣的工作開始多起來之後，有一種飽和的狀態。」他無時無刻不擔心觀眾會不會忘了自己，會不會沒戲接斷了收入、養不起自己的家人。
他把演戲當成自己唯一的謀生手段，像上緊的發條一樣，拚命地接戲、趕場。2003年，劉燁拍了五部電影、四部電視劇，一年就拍了9部戲，成了名副其實的「拚命三郎」。面對媒體的讚譽，他不停地跟自己較勁，為了撕掉自己「憂鬱小生」的標籤，甚至不惜接拍一些根本不適合自己的角色。最瘋狂的時候，劉燁同時拍了三部戲，身體已經快到極限了還在咬牙堅持。直到最後，他的右眼腫得顴骨跟眉骨平起，還不停流黃水，十分嚇人。
2005年，劉燁被陳凱歌選中，飾演了電影《無極》中的鬼狼一角。因為造型恐怖，面遮黑紗，很多人說「直到燒成灰了，也沒認出劉燁來」。但鮮為人知的是，劉燁在這部戲裏可以算是磨難重重。有一場是全身着火的戲，為了拍出最真實的效果，劉燁選擇不用替身，親自上陣。當他像「火球」一樣跑過去後，工作人員趕緊一邊給滅火，一邊問：「劉燁，你怎麼樣？」劉燁沒有訴一句苦，只連聲說：「沒事，沒事。」在一場與謝霆鋒的對打戲中，劉燁更是不小心直接撞在了屏風上，整條腿都失去了知覺……就這樣，他不停地透支自己，壓榨自己，以超強的忍耐力不斷打磨自己的演技，贏得了業內大佬的一致讚賞。陳凱歌評價他：「在當今的年輕演員中，劉燁可算得『獨一無二，獨樹一幟』」。孟京輝也讚歎：「劉燁是能夠讓你感覺到會出現奇蹟的人。」看着自己取得的成績，劉燁以為一切都會向自己期望的方向發展。可他萬萬沒想到，事業上的成功，卻成了他感情創傷的導火索。在他剛剛覺得可以鬆口氣的時候，生活再一次把他打入了黑暗的深淵。提到劉燁，就不能不提謝娜。兩人因拍《幸福街》相識、相戀。雖然那時候都沒有什麼名氣，生活也比較清貧，但青春年少的時光，總是簡單而快樂的。他們整天膩在一起，過着嘻嘻哈哈沒心沒肺的自由生活。當劉燁得到金馬獎，站在鏡頭前對着數億觀眾說「感謝我的女朋友PP」時，他不會想到，隨着兩個人的走紅，聚少離多的生活，會讓倆人慢慢分別在人海茫茫。謝娜曾在自己的書中回憶：「他的身與心都太累了。每拍完一部戲，他都要花很長的時間才能抽離角色。更多的時候，他就是一聲不吭，用沉默來緩解自己的情緒。而我也沒有以前那麼多的時間來守護他，往往等不及他緩解過來，我又要踏上新的工作旅程。」最終，這段五年的青澀之戀，還是沒能抵擋住現實的摧殘。年輕時，我們總以為牽了手就是一輩子，後來才發現，時光匆匆如流水，有些人一轉身，便是再也不見。2006年初，劉燁與謝娜選擇了和平分手。而那段時間，也是劉燁人生最黑暗的時光。他一面忍受着女友離去的錐心之痛，一面承受着媒體鋪天蓋地的猜測，更忍受着網友對他演技的質疑。他覺得自己完蛋了，是個徹頭徹尾的失敗者。在這樣的境況里，劉燁原本就存在的失眠癥狀進一步加重。他需要藉助更多的酒精和安眠藥才能睡着，不然就會睜眼到天亮。對酒精和安眠藥的依賴，和內心的恐懼交織在一起，讓劉燁越來越頹廢、沉淪。直到2006年10月的一次酒會上，劉燁認識了自己的真命天女——安娜。與劉燁的憂鬱內斂不同，27歲的安娜開朗愛笑，永遠一副開心沒煩惱的樣子。安娜的出現，就像一道陽光，照亮了劉燁灰暗的天空，讓他一見鍾情。他強忍激動，裝作不在意的樣子說：「咱們留個電話吧？」安娜很爽快就說出了電話號碼。但劉燁假裝高冷，沒有立刻用手機記下來，只在腦中瘋狂背誦，生怕遺忘。倆人正式在一起後，劉燁跟安娜說了自己失眠的困擾。安娜說：「劉燁，你不要再接戲了，生活跟工作一定要分開的。你工作三個月，一定要休息三個月，咱倆用一個月時間，從挪威南部開始從一個小鎮走到另一個小鎮」到了挪威，劉燁又在安娜的陪伴下，戒掉了酒和安眠藥，治好了困擾多年的失眠症。當他第二天醒來時，對着初升的太陽高興得忘乎所以，整個人都像得到了重生。也正是從那時開始，劉燁終於從最深的谷底走了出來。也許每個人一生都會遇到兩個人，一個教會我們如何愛，一個教會我們怎樣生活。教會我們愛的，往往最後都「相忘於江湖」；而教會我們生活的，卻陪我們一直走到地老天荒、白髮蒼蒼。至於那些過往，夜深人靜時，也許偶爾會在心頭輾轉，但最終都會化成一縷嘆息，融入沉沉夜色里。《在遠方》播出前，劉燁曾在微博寫下這樣一句話：「遠方不是腳到達的地方，而是心超越的地方。」現在的劉燁，在歲月的沉澱中慢慢變得成熟，更加篤定從容。他說：「我演了二十年戲，電影和電視加起來大概過一百部了，也經歷過特別多的事兒。有一句老話：能打敗你自己的人就是自己。」他不再害怕自己會不會過氣，不再擔心會不會沒戲拍。而是告訴自己：「大潮流什麼樣，我不要逆着潮流走，但是同時我絕對不能融進去。我一定要自己踩個小木筏子順着走，實在不行，我就劃划水靠岸了。」他不再只知拚命工作，而是學會了在事業和生活之間做好平衡。沒事的時候，就上網「自戀」一把，或者窩在家裡陪老婆孩子。曾有網友感慨：劉燁已經變得不像原來的劉燁了。但成長不就是如此嗎？從焦慮不安，到坦然接受；從較真憂慮，到超越世故。褪去年少時的懵懂青澀，以更豁達的心態，去看待世間紛擾；以更平和的心態，與自己、與世界和解。在電影《那山那人那狗》里的有這樣一個片段：劉燁飾演的兒子和父親一起站在山頂，眺望着遠方。兒子說：「媽老給我講山裡的事兒，我就問她，山裡人為什麼要住在山裡？」父親問：「你媽怎麼說？」兒子：「我媽說，山裡人住在山裡，就像腳放在鞋裡邊，舒服。」也許人生就是這樣，只有經歷過風浪波折，我們才會懂得保持真實、回歸自我，到底有多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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