導語:「出走東西,以真實和內省兼容對立。踱過光華,以堅定和從容消融懷疑。半生歸來,玲瓏之心納寬廣世界。只因這是一顆,豐富又獨立特行的種子。」——《十三邀》
陳冲的外貌之美,無需贅言。
從稚嫩純潔的少女小花,到艷壓四方的皇后婉容,再到性感撩人的林大夫,陳冲所飾演的女性角色,幾乎成了幾代人對美人的認知來源。
《小花》中18歲的陳冲
這個被《人物》雜誌評為「全世界最美50人」的金馬獎影后,今昔雖已年近花甲,卻始終保有一顆玲瓏剔透的心,向世人展示着她那天賜容顏之外的美。
半肚子詩,半肚子食
60年代,陳冲出生在上海的一個高知世家裡。外公是中國藥理學奠基人,曾任教劍橋;外婆留學英美,是當時的先鋒女性;爺爺是國家一級教授,父母則都是醫學博導。
在這樣的知識分子家庭中長大,陳冲從小便耳濡目染,成了一個嗜書如命的人。
兒時的她常借讀外婆的「私貨」——滿箱的外國經典文學書籍,一讀下去便是忘乎一切地沉浸其中。
陳冲與外婆史伊凡
她嚮往着羅曼·羅蘭式的理想主義,也沉溺於張愛玲式的細膩文筆。在她最困惑的時期,書成了她尋找生命意義的媒介。
在許知遠與陳冲的訪談中,他們談及貓王、垮掉的一代、勞倫斯·弗林蓋蒂、大衛·林奇、阿奈絲·寧等等,如兩個相見恨晚的同道中人般暢談甚歡,足以見陳冲的文化底子有多紮實。
見識過陳冲的文筆,網友曾直言,她是被電影耽誤的寫作者。
「早餐後我獨自去樹林散步,讓斑駁的陽光灑在我的臉上,灑在我眉間額頭眼角和嘴邊的皺紋里......我停在一個被伐的樹墩前,企圖讀出它生前的歷史——它的年輪、它的傷疤,所有的鬥爭、所有的苦難、所有的疾病、所有的幸福和繁榮,那些貧瘠的歲月和豐腴的歲月,那些經受了的襲擊和忍受了的風暴。」
在和煦日光的撫慰下,試圖解讀一顆樹的一生,這是多麼浪漫的一種詩意。
難怪陳冲的好友,作家嚴歌苓評價她是「半肚子詩,半肚子食」。
左陳冲,右嚴歌苓
陳冲用她的詩意之美告訴世人:一個女人的氣質,從來不以外貌撐起。豐沛充盈的內心世界、廣闊的學識與眼界,才是最佳氣質的組成密碼。
如樹一般堅韌
陳冲雖出生在高知世家,但在文革背景下,這樣的家庭卻是危險的,外公的自殺成了她許多年裡都未能解開的心結。
初去美國,東西文化的差異導致的信仰崩塌、對愛情偏執卻遭初戀背叛的不安全感,經濟條件的窘迫無助,都成了捆綁她的桎梏。
陳冲在前往美國的飛機上
此後,因為春晚的一句話,對上海有着深深情誼的陳冲被罵叛國;因參演西式開放文化下的電影《大班》,在好萊塢底層摸爬滾打的她,成了人們口誅筆伐的「脫星」。
陳冲在博客里自述,那是她一生中最難熬的時期,即使有過輝煌的時刻,她的內心卻充滿了痛苦。
好在陳冲始終堅信,「你經歷了黑暗,才能嚮往光明。」
被問及如何度過黑暗時,她的回答是:「當自己覺得枯竭的時候,必須通過自己的想像力、經歷、閱讀,讓自己重新長出嫩芽。」
每個人的生命力都是不同的。有的人被困難擊倒,便再無翻身之志。而有的人卻能憑藉極強的生命力,從痛苦中吸取養分,積蓄能力,挨過一次次的「寒冬」。
陳冲便是後者。
她在58歲的生日願望中寫道:「那是一個多麼純粹而美好的嚮往啊,能像一棵大樹那樣活着,畢生的精力不為別的,只為根深葉茂,讓自己的靈魂永向蒼穹伸展。」
其實陳冲早就深埋了那顆充滿信念的種子。如今她堅定且從容的樣子,儼然是歷經風霜卻依舊挺拔的大樹,向世人展現着她的堅韌之美。
淡薄名利,尋求自我
19歲拿下百花獎影后,這對許多演藝人來說是莫大的榮譽,但在陳冲看來,卻是「那麼年輕一下子就站到頂峰,對這種輝煌我從來沒有信任過。」的深度懷疑。
陳冲登上奧斯卡領獎台
她在少年成名時,看到泰戈爾的一句詩:「馬路是熱鬧的,但不是被人愛的」後便立刻覺醒,意識到這短暫的喧囂,遠不足以長久。
在貓王歌聲中那不可名狀的力量的推動下,正是炙手可熱的陳冲選擇了踏上異鄉之路。
很多人不理解陳冲為何不願留在國內當影后,卻要跑去國外端盤子跑龍套。殊不知在陳冲心中,去尋找生命意義的更多可能性,遠比名利來的重要。
電影《色戒》
這些年來,陳冲一直都較為低調。
面對最佳導演、最佳女演員等頭銜的榮耀,陳冲坦言「這對我每天在做的事情沒有任何影響」。《誤殺》拿下11億票房的佳績,陳冲高興卻不自滿,依然保持自省與學習。
在《為你讀詩》中,陳冲朗讀了沃爾特·惠特曼的詩歌。在朗誦之前,她念了一段自導電影《英格力士》里的詩。
「光明的和黑暗的/細膩的和粗糙的/柔軟的和堅硬的/人註定用黑色的眼睛尋找光明/人註定為此而受難」。
電影《英格力士》海報
歲月洗禮後的陳冲,其聲音中帶着一股平靜而強大的力量。
人生海海,名利與誘惑不斷,挫敗與迷茫皆有,而永不放棄尋我,何嘗不是一種最難得的美。
正如陳冲所說:「老沒那麼可怕,可怕的是朽,是思想的固化,對理想的放棄。」
洛麗塔式的天真
在許多男人的心中,陳冲被視為最佳的性幻想對象,除了因為她的致命美顏,更因為她的成熟中帶着一種難以捉摸的天真。
在拍攝《末代皇帝》中的床戲時,導演貝托魯奇曾直言,想鑽進被窩與他們一起。陳冲回憶起他當時的神態,彷彿一個想要阿拉丁神燈的小孩一樣單純。
陳冲飾演《末代皇帝》里的婉容
在採訪中,許知遠對陳冲說:「我覺得你身上有洛麗塔的精神,一種成熟的天真」。
陳冲聽後莞爾一笑,淡淡地回:「我肯定有天真,因為我對某一種成熟是杜絕的。」
無論歲月如何蹉跎,陳冲始終杜絕失掉真我以換取成熟,這正是她所謂的「沒有實用性的激情」下的一種堅持。
陳冲的天真,與不諳世事的孩童的天真不同。
在經歷過時代的變遷動蕩、人生的跌宕起伏後,陳冲的身上依然可見一種主動選擇的純粹性,這樣的純粹因其背後與之抗衡的苦難力量之深,更顯珍貴。
難怪在當今蹦迪青年中,「老天真」陳冲依然是他們的偶像。
陳冲的天真之美也與她的詩意分不開關係。一個人只有心懷柔軟,敏感細膩,才能在人生的漫漫長河中守護住天真的一葉小船。
有一種美,叫陳冲的美
生命的意義從來都不在於長度,而在於密度。陳冲便是生命密度很高的人。
玲瓏之心下的詩意、堅韌、尋我與天真,構成了陳冲年近花甲卻萬分迷人的美。這樣的她,比年輕時候的自己更讓她歡喜。
這樣的美,叫陳冲的美。
希望我們到了花甲之年,也都能美如陳冲。
作者簡介:末光,90後自由職業者。願以文字的力量,與你共享一束思考的暖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