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丨西帕克
今年九月，亞馬遜熱播美劇《黑袍糾察隊》回歸，首播三集，之後周播一集。前三集剛一放出，就在爛番茄上獲得97%的好評率，豆瓣評分達到8.9分，延續了第一季強勁勢頭的基礎上，亦有所提高。
《黑袍糾察隊》第二季
在最新播出的第三集中，劇集用歌星比利·喬1985年的MV《You』re Only Human (Second Wind)》作為開場，一個男孩要跳橋自殺，比利·喬作為天使出現，展現他死後的世界，打消了他的念頭。可謂是悄悄暗示了這部劇集有關「什麼是超級英雄」的主題。
英雄的存在，並不是為了殺死誰，而是為了拯救一個個普通人。比利·喬是一個吹着口琴的音樂天使，挽救了一個男孩的靈魂。但現實並不如此美好。在這部反超英劇集中，英雄是道貌岸然的偽君子，被殺戮和資本主義包裝所圍繞，而唯一與他們對抗的，僅僅是幾個凡人。
《黑袍糾察隊》第二季
漫威宇宙爆火之後，大小屏幕開始出現大量超英電影和劇集，甚至惹得馬丁·斯科塞斯都大罵這不是電影，而是遊樂場。當一個類型，進入鼎盛之後，也總會出現物極必反的情況，反類型作品便應運而生。
當西部片進入後期，約翰·福特便已在反思，用一部《雙虎屠龍》，給西部遊俠畫上句號，告訴人們法制的時代，律師才是最後的英雄。弗雷德·金尼曼的《正午》則更為誇張。英雄狼狽如鬼魂一般，遊走在小鎮上，不能一呼百應，只能默默等待命運的審判。
《正午》
黑色電影亦是如是。《死吻》用一場幾乎無法解釋的核爆，將這個類型滑向超現實的領域。而《金臂人》《痛苦的報酬》則把黑色引向更深的道德困境，吸毒、欠債這些現實問題，成了困擾主角的夢魘。最終，以《歷劫佳人》中奧遜·威爾斯的倒下終結。
《歷劫佳人》
而到了如今的後「復聯」時代，超英題材也更需要一些反傳統和新創意？漫威的《死侍》，以不停打破第四堵牆的姿態，解構超英類型。而在小熒幕上，也有過《大群》這類不講對立，只講內心的非典型超英劇。去年，真正敢於把超級英雄完全變成反派的劇集也已出現，便是《黑袍糾察隊》。
《黑袍糾察隊》改編自漫畫家加思·恩尼斯與達里克·羅伯遜的同名成人漫畫，是一部特立獨行的超英題材劇集。在這個漫畫宇宙中，英雄全部被資本掌控，是沃特公司的資產。公司幫英雄包裝、公關、指定任務、開發衍生品，成為一整套資本系統，讓沃特也變成全球最具勢力的大財團，幾乎可以一手遮天，掌控政府決定。
《黑袍糾察隊》第一季
這邊，以「山寨超人」祖國人為首的超級英雄們，自視為神，蔑視凡人的生命，表面仁義道德，背里殘忍殺戮，無人敢於制裁。另一邊，以威廉·布徹爾為首的一幫凡人，自稱黑袍糾察隊，在暗中尋找這幫超級英雄的弱點，誓要把這幫超級英雄扳倒。一場人與神之間的較量開始了……
《黑袍糾察隊》的反超英，不僅僅是說說而已，而是全方位無死角的反。從第一集修伊的女友被超級英雄火車頭撞成肉醬開始，便完全打破了超英作品的固有價值觀，且是以一種血腥震撼超尺度方式，把其他超英作品撞成了滿屏幕的血糊。
《黑袍糾察隊》第一季
暴力尺度趕超《斯巴達克斯》，斷肢、爆頭層出不窮，讓不殺人的蝙蝠俠自嘆不如；床戲尺度不輸《權游》，星光一句「我高潮時會發光」，便足以讓美國隊長這樣的衛道英雄面紅耳赤。大量沃特公司運營「七人組」的內幕細節，則充分展示了互聯網時代如果真的有超級英雄，將會是怎樣的光景。超多的曝光、極限的壓榨與商業開發、將一個個英雄變成了虛偽的巨嬰，只在意輿論和流量，甚至為了曝光度和更大權力，祖國人還在全世界製造了超級恐怖分子。
在第一季中，我們見識了對照DC正義聯盟的超級英雄團體「七人組」的腐敗與殘暴，見證了修伊和星光兩個不同陣營角色的愛情，以及黑袍糾察隊殺死隱形人的初步勝利。而在季中段，則揭示了所有的超級英雄都並非天生，而是由沃特公司在嬰兒時便注射化合物所產生的驚天騙局。最終在一心想報仇的比利·布徹爾發現妻子其實並未死亡，還給祖國人生了一個兒子的大反轉下季終。
《黑袍糾察隊》第一季
在第二季的前三集中，一切有了新的開始。黑袍糾察隊被通緝，比利·布徹爾靠着妻子和祖國人達成的協議逃過一死，也決意與「七人組」對抗到底，找到妻子的所在。星光成了修伊在「七人組」中的內應，幫他偷出了超級英雄化合物，曝光給媒體。
祖國人發現了自己兒子的存在，試圖彌補父子關係，但卻依然難改殘暴巨嬰本色。為了激發兒子的超能力，甚至不惜將他從屋頂推下。七人組的其他成員，如梅芙、深海則試圖尋找還殘存的一點自我與人性，發現英雄的真正定義。
《黑袍糾察隊》第二季
新人物的出現則是整個劇情的轉折點，由美子的弟弟，作為超級恐怖分子來到美國，成為了一個頗為有趣的視點，美國的超級英雄，在世界的其他地方卻被視為惡魔。超級英雄是美國的象徵，正如同披着國旗的祖國人，將「七人組」的口號從「拯救世界」改為了「拯救美國」一樣，他們知道為這個神話買單的人到底是誰，超級英雄文化從頭到腳都是一場美式謊言。
這個謊言被包裝成美國夢，成為另一種霸權。在與本劇極其類似的超英電影《守望者》中，夜梟與笑匠兩位「英雄」，在攻擊了抗議的平民後，有着這樣的對話：
「美國夢怎麼辦？」
「美國夢？你正看着它。」
《黑袍糾察隊》第二季
夜梟這樣的傳統英雄，曾經相信過美式正義，但現實讓他有了懷疑。而祖國人與笑匠這類反「英雄」則更善於讓這種公正為自己所用。英雄擁有了聲望、財富、力量和特權，便會沉醉其中，以自己的準則代替普世的價值。這便是美國夢腐蝕人心的真實寫照。
在第三集最後，新加入「七人組」的女「英雄」風暴女，大開殺戒，為了追殺恐怖分子，將整個黑人社區損毀，最終將由美子的弟弟殘忍殺害，顯現出了自己不輸祖國人的超能力和更勝一籌的虛偽。平時她將自己偽裝成獨立自我的現代女性，但在戰鬥中，也絲毫不掩飾自己的兇殘和種族歧視。她無疑也將成為本季重要的超級反派，可以和祖國人分庭抗禮。
與之相對的，則是越來越成為觀眾最喜歡角色的星光。她真正打動我們的，並不是她的超能力，而是她的善良、勇敢與機智。
《黑袍糾察隊》第二季
上一季中，她苦惱於無法控制自己的能力，而到了這一季，她已學會不使用自己的能力，而是憑藉智慧，周旋在「七人組」間。威脅火車頭，曝光化合物，甚至對修伊的善意與幫助都是如此，她的成長有目共睹。
修伊在給她的留言中，引用了開頭那首《You』re Only Human (Second Wind)》的歌詞，說出「You're my second wind」的台詞，將其比喻成比例·喬所扮演的拯救男孩靈魂的天使。
這無疑是對這位年輕英雄的最高褒獎和愛慕，更是對超級英雄文化的褒獎。然而，星光並不會理解修伊的用心。
《黑袍糾察隊》第二季
但至少這種浪漫主義，還存在於編劇和觀眾之間。也存在於那些依然相信超級英雄文化的人心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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