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提到「我很醜，可是我很溫柔」時，你會想到什麼？一句調侃，一句宣言，一種精神，一種自卑，還是人心最堅韌的那一面？
我想到的是趙傳。那會滿大街都是音像店，老闆們總是不約而同放起這首歌。歌詞直白略帶一點矯情，屬於「長不大聽不懂」系列。歌曲傳達的似乎不止「丑」，還有「愁」。
01
1987年，當時的華語流行樂壇已經是一個偶像當道的世界。趙傳正式加入滾石唱片，開始了他的音樂生涯。
1988年，長相平平甚至有些「不耐看」的趙傳推出了第一張個人唱片《我很醜，可是我很溫柔》。就這樣，一首光明長大宣揚「丑」的歌曲誕生了。起初，編曲和詞人希望這首歌做出來會是一種輕鬆、詼諧、調侃的感覺。但趙傳嗓音中的滄桑和惆悵反而把這首歌變得很感動，他說出了平凡人心中難以明說的痛。
唱片以描繪大都市小人物的真情實感為基調，詞作方面着重表現了都市人心靈深處脆弱與堅韌的一面，從而打動了許多在現實生活中因遭遇挫折而感到無奈的人。
這首歌像是趙傳的真實寫照，畢竟從出道之初，人們就對他的長相評頭論足，甚至冷嘲熱諷。
歌詞中寫道，「我很醜，可是我很溫柔，外表冷漠，內心狂熱，那就是我」。
長相醜陋的標籤像十字架一樣背負在趙傳身上，但人們似乎誤解了歌曲的本意。
趙傳自己說，「我是想表達，每個人都有不完美的地方，可縱使如此，我們仍在不完美中認真面對生活」。
這首歌其實就是在訴諸生而為人的基本心境，不管你是達官顯貴、商界名流、還是販夫走卒，你的內心總有一種堅持始終在指引着你。這也是「普通人」所代表的價值。
02
首張專輯的成功，除了給趙傳帶來名利之外，還讓他與一生中最重要的一個夥伴相遇，這個夥伴的名字叫做李宗盛。
趙傳多年後回憶，他和李宗盛由於音樂理念的差別，還曾在專輯錄製過程中發生過爭執。
在錄製主打歌《我終於失去了你》時，兩人對於歌曲的唱法爭執不休，年輕氣盛的趙傳故意和李宗盛唱反調。
在錄音棚里僵持了一個多小時後，李宗盛突然從控制室起身走進錄音棚。
趙傳和錄音棚里的工作人員都以為李宗盛會動手，氣氛劍拔弩張，沒想到李宗盛卻突然跪地。
趙傳見狀立馬趴在地上，二人隨後大笑起來，錄製出了那首經典的《我終於失去了你》。
第二張專輯的發佈令趙傳獲得了更多鮮花和掌聲。
李宗盛眼見着趙傳大紅大紫，羨慕的對趙傳說，「你是一個『殺手』」。
但趙傳感受到的卻不是瓊樓玉宇的絕美，而是高處不勝寒的悲切。
他回答李宗盛說，「我不想做一個英雄」。
舞台之外的趙傳只想做一個普通人，但成名後的他發現自己似乎失去了做普通人的權利。
在具備一定實力後，趙傳開設了一家自己的工作室，但由於工作中與合作夥伴的糾紛，趙傳遭到了對方的報復。
他的工作室被人入侵併縱火，其中14萬現金被盜走，工作室中一位工作人員也因此受傷。
這起事故令趙傳十分悲傷，他將這件事告訴李宗盛，李宗盛有感而發，寫出了那首《我是一隻小小鳥》。
「也許有一天我攀上了枝頭，卻成為獵人的目標。」
就是對這件事的真實寫照。
03
李宗盛說，自己當年之所以為趙傳創作了歌曲《我終於失去了你》，是出於自己的「嫉妒心」。
他說，「那時老趙是非常空前的一個狀態，於是我就編了一個故事，一個男人爬上了事業的巔峰以後，他的妞卻跑了」。
李宗盛沒有想到，自己的靈光乍現，卻一語成箴。
1992年，31歲的趙傳在北京飛往香港的飛機上，認識了一個長相甜美的女孩。
兩人不久後陷入熱戀，十分瀟洒快活。
但相愛容易相守難，趙傳大部分時間都用在了音樂上，使得本就異地的兩人更難有歡聚的時光。
他們在相戀兩年後分手，趙傳後來在採訪中表示，從分別那一刻開始，《我終於失去了你》在他心中就是屬於那個女孩的歌曲。
女孩聽說這件事後，在一場演唱會的後台找到趙傳，可惜此時她已為人婦，縱然心中有千萬思緒，也只能任往事隨風而去。
此情可待成追憶，只是當時已惘然。
在一次訪談節目中，主持人調侃起趙傳的父母，讓心理較為敏感的趙傳受到了很大打擊。
在憑藉《我是一隻小小鳥》紅遍神州大地的同年，趙傳患上了嚴重的抑鬱症。
即便如此，命運仍未停下它那雙喜愛捉弄的雙手。
趙傳患有抑鬱症之後，他的姐姐由於經商失敗，在趙傳不知情的情況下將二人合買的，也是趙傳唯一一套住房抵押給銀行，導致住房最終被銀行拍賣。
這件事成為引爆趙傳的導火索，他可以承擔金錢的虧損，但難以面對親情的磨難。
那時的趙傳無法找尋到內心的依靠，他的頭髮日漸稀疏，甚至在演唱會中也會崩潰落淚、砸碎吉他。
趙傳獨自行走在五光十色之間，像極了杜甫詩中寫的那樣，「飄飄何所似，天地一沙鷗」。
04
幸運的是，生活在關上所有窗的時候，還是為趙傳留了一道暗門。
1997年，逐漸淡出樂壇的趙傳在上海散心時認識了上海姑娘李秉蓁，即使兩人年齡相差10歲，也沒能阻止甜蜜愛情的來臨。
深情的趙傳時常在電話的一端演唱情歌，愛人的芳心，應該就是趙傳歌聲最好的歸宿。
一年之後，趙傳與李秉蓁攜手步入婚姻的殿堂。
婚後兩人育有兩個女兒和一個兒子，家庭的溫暖，終於抹去了累積在趙傳心中的沉重淤泥。
後來他復出伴隨着一張《勇敢一點》，風格平靜而平和。當時許多人對此失望，覺得他的搖滾精神不在。但或許，平淡平和才是生活的本來面目吧。
憤怒總有一天會平息，大家終歸要回到生活里去的。
此後的趙傳漸漸消失在了大家的視線之中。
他的諸多歌曲被歌手們一次次反覆演繹，他的名字也無數次被人提起。
但當他真正重回舞台時，已是在2016年《我是歌手》第四季的錄製現場。
已知天命的趙傳戴着一頂鴨舌帽，穿着修身的襯衫走上舞台。
觀眾們呼喊着他的名字，後台的阿信跪地膜拜，趙傳抿嘴一笑，用歌聲將人們帶回屬於每個人各自的記憶中。
趙傳 -愛要怎麼說出口
此時的他已經不再關心排名輸贏，對於他而言，在舞台上歌唱的每一分鐘，都感到幸福，因為歌聲響起時，他彷彿也回到了那段醉心於音樂的時光。
長溝流月隨人去，此身仍余少年心。
05
「試着自己去生活，試着尋找自我，別再為愛蹉跎」。人生和愛情的刻骨銘心與驚心動魄，只有在趙傳的歌里才能找到。或許這種感覺你曾經忘卻，但只需要稍加提醒，便會再次想起、銘記於心。
他用25年，唱盡人性的懦弱、自卑、畏懼、悔恨、苦惱、遺憾、錯過、痛苦與糾結，唱盡青春的心動與迷茫，唱盡愛情里的初戀情人。
我想某天，如果你路過街角為數不多的音像店，再次聽到他的聲音，那種感覺就像是：
與老友久別重逢，然後徹夜長談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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