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部三級片影帝的新作, 儘是日本人的溫柔

即便香港的電影市場不斷式微,很多香港演員無緣再在內地露面,但想必看過港片的朋友一定都還記得黃秋生這個名字。

他是無間道里墜樓慘死的黃sir

他是槍火里金盆洗手的昔日英雄阿鬼

他是頭文字D和不能說的秘密里周杰倫的老爹

當然比起這些角色,很多男生似乎對黃秋生早些年在三級片里的形象記憶更為深刻。那時候為了掙錢,黃秋生演了不少變態殺人狂色情大魔頭

不論是肢解屍體還是尾隨少女,黃秋生照單全接。憑藉著過硬的演技,他把這一個個令人渾身起雞皮疙瘩的變態演得有模有樣,以至於那個年代,他走在香港街頭,常常有女生被嚇到避而遠之。

不過厲害的是,他憑藉三級片《八仙飯店之人肉叉燒包》拿下1994年金像獎最佳男主角獎盃,也是唯一一位憑藉三級片獲得影帝的演員,如此也就有了黃秋生調侃自己的一段話:

(我的人生)是一部上不了的電影。被父親遺棄、心理陰影、拍三級片還能拿影帝、喜歡年輕靚女……這個角色又有悲劇,又有喜劇,又有色情,很亂,可是不是太壞。

時隔25年,他再次捧起了金像獎最佳男主角的獎盃。只不過他這一次靠的不是三級片,而是他有點荒頹,帶着本色出演的——

《淪落人》

Still Human

香港一處井字形的公屋裡,中年男子漢梁昌榮(黃秋生 飾)在陽台坐着,鄰居家的電鑽吵得他格外心煩。不過這些年,讓他煩心的事太多了,煩到都懶得去應付,何況當下他最要緊的,是要去公交站接他新雇的菲佣。

數年前,昌榮路過一處商場,腳手架上的招牌砸在了他身上,自此他受傷癱瘓,胸口以下全無直覺。不僅要在輪椅上度過此生,生活起居還都得有人照顧。

老婆不堪重負,索性帶著兒子改嫁去了美國,再也沒回來。陪伴在昌榮身邊的,只有一波又一波廉價的保姆。

這一年的夏天,來照顧昌榮的是阿蓮

白居易在琵琶引里寫道,同是天涯淪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識。這偏偏相識相知的,就是兩個苦命人。

阿蓮在菲律賓剛畢業,她考上了一所院校的攝影系打算深修,然而她家暴的丈夫不允許,她認命的老母親也不允許,走投無路的她逃來了香港就當是避難。

就這樣,兩個陌生的人被安排到同一個屋檐下,從最初的言語不通鬧笑話,到後來兩人的親近誤會與和解,主僕的關係在一次次矛盾和交談里發酵,生出了特別的友誼和情愫。

電影用木棉花的成長來映照生活里的四季,也將電影划出了夏秋冬春夏五個小節和三個段落。在這短暫的一年光景里,除去好笑的生活化橋段,就是兩人彼此支持和互相鼓勵的暖心場景。

對,很容易聯想到那部著名的法國電影《觸不可及》,這種相似的設定在很多電影里有過不同的呈現方式。

在《綠皮書》里,是黑人僱主白人陪護,顛倒了原本的膚色,在龍媽主演的《遇見你之前》里,輪椅上的男人變成了帥氣多金且多才多藝的帥哥。

說實話,《淪落人》在改編這一塊的功力全然不輸這幾部珠玉之作,本土化的處理很是到位。其一是,語言上的樂趣。黃秋生假模假樣地操練着一口蹩腳的英語,和港式粵語里的幽默橋段相互呼應,十分好笑。

其二就是,菲佣的設定。上世紀80年代,隨着香港經濟起飛,香港婦女紛紛走出家庭就業,家務勞動需要「假手於人」,於是大量菲佣湧入。2010年時,外傭人口近30萬人。

此前阿方索·卡隆用《羅馬》致敬了她家的女傭,《淪落人》也將鏡頭聚焦到該群體,不僅呈現出她們周日結伴出遊、席地而坐暢聊的日常,也有她們買菜時遭受刁難的生活化場景,很接地氣。

值得一提的是,這是15屆浸會畢業生陳小娟的長片處女作,初試牛刀就能拍出如此細膩的情感和動人的場景,着實未來可期。

由於本片成本有限,導演在和黃秋生進行一系列溝通後,黃索性零片酬出演該片,可見對角色和劇本的中意。

而他演遍了警察、黑社會、變態、殺人狂……外加近些年被影視圈冷落的遭遇,某種程度上和昌榮這個角色也有性格上的共通之處吧。

那種曾經擁有一切但被奪走的失意,那種忤逆遊戲規則後被資本拋棄的落寞,這般遭遇和心境,讓黃秋生來演,可能都不算什麼挑戰了。

2019年,美國FOX公司集齊了惠英紅、黃秋生和謝君豪這樣「兩帝一後」的主演陣容拍了部港劇最拿手的刑偵劇《心冤》。然而騰訊視頻引進之後,黃秋生的所有戲份全部被刪,這種殘缺直接毀了這部本是極高呼聲的作品。

港版海報和騰訊海報對比

個中苦衷,一言難盡。

如今,香港本土電影已是面目全非,那句「香港電影已死」的預言也已成真,黃秋生和香港電影一樣儼然被「退休」,成了閑雲野鶴。

好就好在《淪落人》是一個香港的童話故事,它用太多的巧合和故作輕鬆的氛圍給觀眾盛上一碗不咸不淡的雞湯,讓我們相信《當辛福來敲門》式的美好,相信黑夜過後會有曙光。

好就好在它也給戲裏戲外的黃秋生一個不錯的結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