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性脫口秀演員要上桌:我們就講這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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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性脫口秀演員要上桌:我們就講這個了! - 陸劇吧

「女性視角脫口秀,以取悅的姿態完成冒犯的實踐,成為父權制度中女性主義可以棲身的一種方式。」

楊笠稱最後一次參加脫口秀比賽類綜藝,爆笑直言想要「收點錢」丨純享

今年,歷經風波後的沉寂,伴隨着《脫口秀和ta的朋友們》和《喜劇之王單口季》兩檔喜劇脫口秀競演節目的播出,脫口秀表演強勢回歸熒幕。

這一次,女性脫口秀演員在數量上的增多尤為亮眼。

「越來越多的女性脫口秀演員上桌吃飯了!」有人為此歡呼,但也有人感到不適:女性脫口秀演員只會講性別議題,視角太狹隘,是在吃「女權主義」的流量紅利,討好女性觀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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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劇之王單口季》中的女演員海報)

從出圈話題來看,性別議題相關內容似乎確實引發了更多的討論乃至爭議。菜菜將月經和購買衛生巾的經歷搬至台前,讓#月經羞恥#和#男明星代言衛生巾#等話題衝上熱搜;echo大談自己的原生家庭,三個姐姐與一個弟弟的家庭組成和二姐與家人斷親的故事帶來了討論無數……

女性脫口秀演員要上桌:我們就講這個了! - 陸劇吧(菜菜和echo表演的相關熱搜)

然而儘管話題火熱,兩檔節目中本就只佔總人數25%左右的女選手里,能夠一路晉級的人更是少的可憐。有網友將此歸結為女選手們反過來被女性視角限制住了,雖然因其引發爭議的能力吃上了流量紅利,但話題太過陳舊,視角太過狹隘,不能夠引起現場觀眾廣泛的共鳴與理解。

事實果真如此嗎?

01

太冒犯?攻擊性更強的女性視角

談性別就是在挑起對立,這是句老生常談的論調了。

自女性主義在互聯網聲量漸響,「男」「女」幾乎成了網友們鍵盤上最敏感的字符。社會新聞下,原本隱性的性別標籤比之以往更容易被拎出,既有公共秩序新聞中「往前擠的是大哥,拚命守護的是大女」的亂拳對轟,也有民生衝突問題中「小仙女們就是這樣的」的胡言亂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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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抖音社會新聞下引發男女對立的評論)

這些極端發言讓性別議題愈發成為一塊網絡敏感肌——事涉男女,則比起理性討論,更多的是情緒發泄。

然而在脫口秀這個標榜冒犯的藝術的舞台上,幽默,似乎在一定程度上模糊了大眾對這一議題的敏感性,將一切重置回可聆聽和可討論的範圍。

霍夫曼等人曾總結過1977年至2018年間幽默的性別差異研究,唯一和性別明顯相關的幽默風格是攻擊性幽默。與女性相比,男性使用該類型幽默話語的頻率更高。

換言之,使用攻擊型幽默是一件更與男性氣質有關的事情。然而從網友們對這兩檔綜藝節目的觀感和反饋來說,舞台上攻擊性更強的明顯是女性脫口秀演員們的表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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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香玉的表演片段)

當「強勢女人」張慧在表演中試圖重新定義「強勢」這一標籤之於女人的好壞,完成了「好woman哦」的梗創作和對「撒嬌女人最好命」的解構後,領笑員竇文濤直言自己「作為男性,我覺得有點頹,連伸手(拍燈)的勇氣都沒有」,張慧的回應是:「能理解,有的男人是這樣的。」

女性脫口秀演員們的表演或許就是這樣具有「好woman」氣質的輸出。在這不被打斷的5分鐘,它強勢、直白,卻又因為幽默的表達方式,讓人在承認被冒犯與強顏歡笑間感到「有點頹」。

但脫口秀舞台並非攻擊型幽默的穩定安全區,「只是玩笑」沒有成為逃脫評論和批判的絕對免死金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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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年前關於楊笠的各方討論)

幾年前讓楊笠一戰成名的「男人為什麼可以那麼普通卻又那麼自信」的段子,在帶來名利的同時也點燃了網絡暴力。她本人被攻擊,代言被舉報,然而時過境遷,在一輪又一輪的爭吵與辯論中,觀眾最終「寬容」了這種表達,又或者說越來越多的人認可了這種表達的正當性。

而對女性來說,這種表達還極為可貴。在脫口秀的舞台上,向來被設想為溫柔順從的女性,以攻擊型幽默這一顛覆傳統性別的行為模式,揭示了幽默有益於女性主義的可能。

在針對楊笠的一輪輪網絡獵巫、爭吵和解救過程中,男人是否果真普信和男人是否可以接受調侃的答案都在發生着變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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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脫口秀演員凱文·哈特的表演片段)

實際上,在以男性演員為絕對主導的全球大量脫口秀表演的兩性話題中,關於女性愛慕虛榮、無理取鬧、情緒反覆的調侃和綠帽梗幾乎成為了像醬油、醋那樣最常見和百搭的調料,但女性似乎從未以如此聲量和決絕的態度表達過自己的不滿。而如今,隨着女性演員的上桌,對男性的調侃也正在成為一件尋常事。

兩性之間,似乎終於在脫口秀的舞台上達成了一種勢均力敵的隔空對話。以取悅的姿態完成冒犯的實踐,成為父權制度中女性主義可以棲身的一種方式。

02

太狹隘?方方面面的女性困境

當女性脫口秀演員變多,從女性視角出發的人變多,性別議題的文本似乎給一部分人帶來了審美疲勞。

唐香玉再談相親問題,談男人在尋找另一半時總是突如其來的孝心,但在表演結束後,嘉賓們的評論似乎沒有關注她的文本結構或節奏設計,而對她的內容提出了質疑。

馬伊琍認為需要看到她是怎樣走出這個困境的,希望她為大家豎立一個榜樣;楊天真則認為她可能又回到了熟悉的話題里,希望她能有更大的視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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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天真和馬伊琍對唐香玉表演的評價)

在關於性別議題的表演中,我們似乎總在聽到類似的吐槽。在兩性關係中不斷貶值的「剩女」,不斷被物化和工具化的別人家的「兒媳」,不斷因為已有或可能的生育遭遇家庭與事業取捨或調侃的「職場媽媽」……

在討論這些話題是否被聽膩了之前,「為什麼距離女性脫口秀演員第一次登台快70年了,女性的訴求和吐槽從來沒變過」是一個更需思考的問題。

認為女性脫口秀演員最好帶着答案而非問題來到舞台上,似乎是一個太過奢侈和苛刻的要求,又或許是對這種女性困境真實性的質疑,認為其是可以被個人解決的、不夠陽光積極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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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電視劇《麥瑟爾夫人》片段)

正是因為困境長期存在,沒有得到解決,才需要有人持之以恆地提出問題,表達出未被磨平的稜角所具有的銳利和敏感。而只要這種困境真實存在,表達就有意義。

當志勝還在調侃他的外貌,容貌焦慮就一直存在;當程璐還在講前妻,婚姻中的男性感受就一直存在;當黑燈一直談自己看不見,盲人生活的不便利就一直存在。

這同樣回答了女性視角是否太過狹隘,以至於到了讓觀眾審美疲勞的程度,答案是還遠遠不到時候。

女性的困境,從來不止步於男女之間的親密關係,還延伸到婚姻、職場、教育等方方面面。如果對事關占人口約50%的人群的訴求視而不見,只依慣例談一些大眾話題里的個人經歷,才是一件弔詭的事情,而長期以來,這樣弔詭的事情已經發生了太久。

03

爭取表達=爭取權利

為什麼越來越多的女性脫口秀演員上桌是一件值得歡呼的事?因為語言是一種權力。

雙胞胎姐妹顏怡顏悅談男女取名,男性的名字往往都有動詞,諸如「志勝」「廣智」,連名字里都寄予着征服世界的厚望,而女性的名字往往只是個emoji,很少有動詞,唯一一個還是「招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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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眾號某文章評論區關於男女取名的討論)

名字,就是語言即權利的一個真實例子。依照名字所帶的美好願望,世界是留待飛鵬、浩宇、修遠去征服的,社會資源也理應留待他們去刮分,而子涵、欣怡、靜怡只需要做一個嫻靜溫柔的女子,等待幸福生活的降臨。

當然,這樣的狀況正在緩慢地發生着變化。就好比楊笠從一戰成名到因網絡暴力沉寂,再到如今的《喜劇之王單口季》總編劇之一,她的脫困,伴隨着輿論環境的變化,伴隨着女性能夠像男性一直以來隨意調侃女性那樣,獲得調侃男性的權力。

在舞台上不被打斷的那5分鐘表達,是女性被看見的5分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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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常用語中對女性的貶低)

有人談「看不見的婆家」,類似學會洗碗做飯以後才不會被婆家嫌棄的言語磋磨,是在壓抑女性作為獨立個體的主體意識,而對抗性表達則實在爭取我之為我的完整性;有人談「月經羞恥」,科普月經一月一來和不可控的基礎常識,維護表達正常生理需求的正當性,並激發更多關於衛生巾能否用男代言人、衛生巾定價等話題的討論;有人談容貌和身材焦慮,發現所謂審美標準或許只是一些人賺錢發財的方式,引發觀眾反思。

實際上,在脫口秀的舞台上,我們還能看到很多來自男性視角對性別議題的回照與反思。例如賈耗談自己的學化妝經歷,他發現一化妝就很容易遲到;發現自己最開始有些羞恥,但隨後又感到享受;發現化妝這件事本身是無性別化的,男女都有追求美的權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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賈耗的表演片段)

更為珍貴的是,從最初唯一女脫口秀選手思文被單獨劃分到「脫口秀女王」賽道,到如今被直接喊出的要和男性脫口秀演員一樣「上桌吃飯」的口號,至少在脫口秀演員這個行列,改變正在發生。

哪怕這是一個不需要女性的行業。

不過話又說回來,儘管(男性優先)比比皆是,又有哪個行業是(女性優先)的呢?比起糾結女性視角是否太狹隘、太討巧等問題,最重要的,還是要有更多的女性脫口秀演員上桌吃飯。或許數量上去了,類型也就上去了呢。

參考文獻

1.薛靜.「言說女性」與「女性言說」:《脫口秀大會》與女性話語變革[j].藝術評論,2022,(01):100-111.

2.三聯生活周刊:女性脫口秀演員的「冒犯」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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