瑲玹就是個鐵憨憨。
原著中,小夭小時候就答應了會嫁給他:
父母去後,小夭夜夜陪着他,他做噩夢時,小夭會親吻他的額頭,發誓說:「我永遠和你在一起」。
他不相信地說:「你會嫁人,遲早會離開我。」
小夭着急地說:「我不嫁給別人,我嫁給你,不會離開。
這些話,瑲玹一直記得,但凡別人問他,他想要個什麼樣的女人時,他就會想起抱着他說要嫁給他的小夭。
而這些話,不僅瑲玹記得,小夭也記得。
可是,你看看等到他遇到了小夭,他都做了些什麼。
一,吃瓜,虐打。
看電視劇的時候,你會發現瑲玹前期就是一個憨憨。
他用盡靈力從清水靈石里看到了裝着男裝的小夭,可是,他覺得小夭是個男人,不可能是他的妹妹。
於是,看到塗山璟滿心滿眼都是小夭,他嗑瓜子磕的歡暢,眼神那個愉悅,就差拍手起鬨了。
他就沒想過,塗山璟,塗山家的掌門人,怎麼會喜歡一個男人?
等到小夭跟阿念產生了衝突,他甚至下令虐打小夭,留條命就行,致使小夭雙手骨肉分離。
可即使在這樣的情況下,當相柳想要殺他,小夭還是不顧一切地救了他,還救了兩次。
然後,他頓悟了這樣一件事:紋小六這個男人肯定對他這個男人有所圖。
高辛王憑藉寥寥數語就明白了紋小六就是小夭,讓他去接小夭回來。然後,他毫不猶豫地讓人打斷了小夭的雙腿。
老桑在得知紋小六就是大王姬之後,悔不當初,如此罵自己:
王姬,都是老桑不好,眼拙心笨,好壞不分,沒能認出你來。老桑我,眼睛也不靈,心也笨,錯把珍珠當魚目……
當真是指桑罵「玹」。
每次看到這裡,都忍不住歡快,可是當我們往深處一想就會發現這件事是何等的悲哀:
這些年,瑲玹到底經歷了什麼,讓他再也不相信任何人。哪怕是不顧生死救了自己兩次的人,都讓他沒有半點心軟,一味惡意地揣測着對方。
自小父親戰死,母親自刎於父親墓前,他親眼見證了母親的死。
然後最疼愛他的奶奶去世。
護佑他的姑姑戰死。
相依相伴的小夭被送走。
他的叔叔們對他恨不能殺之而後快。
爺爺把他送去了高辛當人質,寄人籬下,連最喜歡他的阿念身邊的侍女都半點不把他放在眼裡。
從瑤池回來的那一夜,瑲玹輾轉反側,他滿腦子都是小夭,小時候的她、現在的她,身穿男裝的小夭、穿着女裝的小夭,不管哪個她都讓他時而歡喜,時而心酸。他不是毛頭小子,他很清楚這意味着什麼:他對小夭,動了情。
可是,他想到了現實:
一個連睡覺的屋子都是別人賜予的人有什麼資格?一個朝不保夕,隨時會被刺殺的人有什麼資格!
他始終記得姑姑對他說的話:
你現在連保護自己的能力都沒有,更沒有能力保護她,只是不怕可不夠。
塗山璟動了情,明知自己有未婚妻還是去追求了小夭,因為他是塗山氏的族長,他的財富遍布大荒,他不僅能自保,還能幫人。
可是瑲玹動了情,只能忍耐痛苦,因為,他保護不了小夭,什麼都給不了小夭,只能拖累小夭。
於是,那些小夭跟塗山璟在一起的夜晚,他痛苦不堪,錐心刺骨,卻只能忍耐。
二,拱手相讓。
他甚至屈辱地求小夭去見璟。
那是他一生最屈辱的時刻,他把自己泡在冰寒刺骨的冷水裡,恨不能衝出去把璟趕走。
可是,他想到了小夭用身體保護他的那一幕。
他連自保都不能,把小夭留在自己身邊不過是害了她。
當他獲得了塗山璟和赤水豐隆的幫助,當他決定放棄軒轅山,他放浪形骸了,他半瘋半癲,哭哭笑笑,只有他自己知道,他不是在做戲,他是真的痛苦不堪,他知道,他失去的不僅僅是軒轅山,還有他的小夭。
那時候,他已經決定了只做小夭的兄長,陪着她,保護她,只要她快樂,別的都不重要。
可是,他割骨削肉放棄的人,塗山璟竟然毫不珍惜。
防風意映懷孕,塗山璟堂堂族長被不值得的親情所困,愣是跟防風意映成了婚。
小夭重病,卧榻不起,他夜夜守在小夭的床前,看着小夭昏睡中哭泣,他恨死了塗山璟,更恨死了自己。
很多人不理解為什麼瑲玹明明知道小夭喜歡塗山璟,還要虐殺他?
不僅僅因為瑲玹愛小夭,更因為在瑲玹的心裏,塗山璟就是個懦夫,他根本保護不了小夭,更給不了小夭幸福。他可以接受小夭嫁給豐隆,因為豐隆有那個實力給小夭幸福,而塗山璟連三番兩次殺他的哥哥,把他玩弄於股掌的妻子都處理不好,又談何保護小夭。況且,塗山璟竟然還留下了哥哥和防風意映的的私生子繼承家業。
當小夭因為赤宸被四大家族虐殺,塗山璟既不能給小夭報仇,又不能救小夭,竟然只想着殉情。
如果小夭嫁給豐隆,瑲玹會殺了豐隆嗎?
不會。因為在瑲玹的心裏,豐隆是最適合小夭的人。哪怕他心裏有一頭猛獸,可是,只要嫁給豐隆對小夭好,他就能遏制住心裏的猛獸。
對豐隆,他是拱手相讓。
不僅僅因為他需要赤水家的扶持,更因為,他知道,只要小夭嫁給豐隆,小夭就能安穩一生。
三,鳳凰花,毒殺。
瑲玹的每一次娶妻納妾都是痛苦和屈辱的,他跟馨悅大婚,甚至都不願意穿正統的明黃,他就是想向全天下的人表示他不願意。
甚至,他和馨悅大婚的前兩個晚上,他連碰馨悅都不想碰。
他不許小夭說恭喜,不許小夭送任何禮物。
當小夭得知真相,他這樣傾訴:
每一次娶親,我都不許你說「恭喜」,更不許你送賀禮。我軒轅瑲玹從娘自盡的那刻起,我就選擇了這條路,我沒辦法拒絕婚事,沒辦法告訴別人,我不願意,不高興!唯一的慰藉是你的不恭賀,我天真地認定,只要你沒有恭賀我,所有的婚禮就都沒有得到你的同意,沒有你的同意就不算數!是不是很可笑?全天下都看到了,我卻至今覺得都不算數,因為沒有你的同意!
為什麼瑲玹敢殺了塗山璟?
因為瑲玹從來沒有覺得在小夭的心裏,塗山璟會比他更重要。沒有了塗山璟,小夭還會好好活着,他會永遠陪着小夭,而小夭也願意讓他永遠陪在她的身邊。在小夭最中間、最柔軟的心裏,最重要的從來不是塗山璟,而是他瑲玹。
小夭給瑲玹下了毒,也給自己下了毒。
瑲玹明知是毒,還是吃了。那一刻的他,不想當什麼帝王,他只想跟着小夭一起死。
那一刻,小夭和瑲玹說了兩段話:
第一段,是瑲玹說他後悔了,而小夭則笑着原諒了他:「瑲玹,哥哥……我……我原諒你!恨你,太痛苦了……比剜心還痛……我原諒你……」
瑲玹愛上小夭幾乎是一種必然。
因為在瑲玹所有需要的時刻,小夭都在,她能為了瑲玹生,能為了瑲玹死,能為了瑲玹犧牲自己的感情和婚姻。哪怕瑲玹殺了塗山璟又如何,小夭還是捨不得殺他,甚至捨不得恨他。
第二段是,瑲玹聽了小夭原諒他,眼淚滾落,這樣問小夭:「小夭,告訴我,如果可以重來一次,你剛回到五神山,我就牢牢地看住你,絕不給璟機會接近你,你會選我嗎?」
小夭意識模糊,可還是說道:「我被九尾狐關在籠子里時,一直想着你……我就願意用命救你……」
如果瑲玹最先表白了心意,如果瑲玹的父母沒有死,大概會如同瑲玹說的那樣:
他會像他的父王一樣,一生一世只喜歡小夭。他會吹笛子給她聽,會給她搭鞦韆,幫她畫眉,給她做胭脂,他還會帶她回若水,在若木下和她成婚,廝守一輩子,不管發生什麼事,都陪着她。
可惜,沒有如果。
正如納蘭容若所說,這世間最慘烈的一個字是:若。
長相思,到底是誰的長相思?
桐華寫長相思,到底是誰的長相思?
從來不是小夭和塗山璟的長相思,是小夭和相柳的長相思,但凡小夭需要的時候,相柳都在。相柳死後,沒有給小夭留下任何痕迹,甚至連兩個人留在鏡子里的映像都刪掉了。
但是小夭會永遠記住他,長相思。
桐華寫的是,小夭和瑲玹的長相思。瑲玹把母親留給他的若木花留給小夭。他跟戴着若木花的小夭在他爹娘的墓前磕了三個頭,就像婚禮上一對新人叩首。
在瑲玹的心裏,這才是他的大婚,是他和小夭的婚禮,是得到了父母認可和親人見證的婚禮。
小夭答應了瑲玹:一生一世都戴着這朵若木花。在她和塗山璟的婚禮上都不能摘下。
長相思,是小夭和瑲玹的長相思。
她和塗山璟長廂廝守,可是瑲玹永遠是她在這個世界上最在乎、最重要的一個存在。
原著里,有這樣幾個細節:
不管是小夭的姥姥纈祖,還是小夭的母親軒轅妭,在臨死的時候,都把小夭託付給了瑲玹。在她們的心裏,她們是願意小夭嫁給瑲玹的。
當小夭再次和母親重逢,她母親看到陪在她身邊的是璟,馬上問了瑲玹。她一直覺得,永遠陪在小夭身邊的人會是瑲玹。
可惜,路途太艱難,瑲玹太弱小,在瑲玹為了保護小夭努力攀爬的路上,他把小夭丟了。
長相思,是相柳,是瑲玹。
一個愛不得,一個終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