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錢人家孩子叫富二代，家裡有工廠的叫廠二代，我爸公司負債48個億，我是啥二代？」
近日，曲美家居董事長趙瑞海之子趙澤龍在短視頻上「哭窮」，直言其父公司負債48億元，剛畢業回家就要繼承負債，上演「真還傳」，這條視頻的點贊達到54.7萬。
個性化、接地氣風格的「澤龍還債日記」，讓曲美家居火了。但作為「北京家居第一股」，曲美家居的「心病」也被擺到台前——股價大跌90%、去年虧損超3億元、負債高達49.1億元。
趙澤龍短視頻賬號@澤龍z。圖/短視頻平台截圖
作為在國內傢具品牌中名列前茅的家居品牌，曲美家居該如何走出困境？「企二代」有了一定流量之後，公司的發展問題就能被解決么？
股價怎麼跌去了90%？
資料顯示，曲美家居成立於1993年，董事長趙瑞海將「曲木」技術首次帶到中國，「曲美」應運而生。目前，公司主要從事中高端傢具及配套家居產品的研發、設計、生產和銷售業務。
但作為老牌家居企業，曲美家居的股價卻不太好看。2015年公司在上交所上市，發行價為8.98元，目前股價在3元附近浮動，市值不足20億元，破發幅度近七成。
今年6月24日，曲美家居2.72元的股價創下了歷史低點，若與2017年4月33.43元的股價高點相比，跌幅超過90%。
「你們家股票沒人管嗎？馬上九陰真經了」，甚至有投資者在趙澤龍的評論區如此喊話。網感很強的趙澤龍戲謔回應，他在一支短視頻中被自家股價照得「滿臉綠光」。
比直面問題更難的是解決問題。持續陰跌的股價，不僅讓投資者很受傷，也折射出曲美家居「而立之年」的發展困惑。
中國企業資本聯盟副理事長柏文喜直言，曲美公司的股價不佳，是因為公司業績虧損和收入下降直接影響了投資者信心。
曲美家居2023年年報顯示，2023年公司營業總收入40.28億元，同比下降17.00%；凈虧損3.04億元，同比下降923.06%。
拉長時間看，2023年是曲美家居近5年中表現最差的一年，這一年就幾乎虧掉了公司2020年到2022年三年的凈利潤總和。
曲美家居在2023年年報中解釋稱，2023年，國內房地產市場下行，家具行業需求偏弱，境外市場仍然受到美聯儲加息等影響，需求呈現疲軟態勢。海外融資成本持續走高，對公司盈利能力造成影響。
曲美家居業績下滑背後，還存在「量價齊跌」的現象。年報顯示，2023年公司定製傢具銷量下滑4.25%，成品傢具銷量下滑17.42%，stressless品牌傢具產品銷量下滑12.76%，img品牌傢具產品銷量下滑26.90%，svane品牌傢具產品銷量下滑20.00%。
銷售價格方面，公司境內定製傢具及成品傢具的平均銷售價格分別同比下降2.10%及4.17%，境外stressless品牌傢具的平均銷售價格下降5.64%。
進入2024年，情況依然沒有好轉。今年一季度，曲美家居實現營業收入8.87億元，同比再降8.27%；凈虧損0.79億元，同比減少17.36%。
中國家居/設計產業互聯網戰略專家王建國告訴中國新聞周刊，行業大環境影響之外，業績不佳也有部分經營積弊。近幾年大型家居渠道都出現了關店潮，線下客流表現不佳，曲美家居沒有及時優化渠道戰略，這也直接影響公司業績。
曲美家居線上收入的確仍待提升，公司2023年線上銷售收入為2188.37萬元，同比下降了38.82%。線上銷售佔總營收比例不到0.55%。
柏文喜對中國新聞周刊表示，曲美家居定位高端，在電商化轉型上有所欠缺，產品與銷售策略上的滯後，導致了市場份額的流失及盈利能力的下降。另一方面，近年來公司重視高端客戶，但其高端消費不及預期，品牌形象相對不符合z世代客戶群體需求。
一把40億元的「椅子」
另一個問題是，在全國擁有超過200家大型獨立門店的曲美家居，究竟是如何導致高額負債的？
畢竟這不是一筆小數目。截至2024年一季度，曲美家居負債達到46.16億元，相比2023年同期減少4.30%。雖然比趙澤龍口中的48個億有所降低，但仍堪稱巨債。
其實這筆負債，主要源於曲美家居2018年對挪威國寶級企業ekornes的收購。這筆交易作價40.63億元，至今仍保持中國家具行業最大的海外併購案紀錄。
曲美家居豪擲超40億元，只是為了一把「椅子」。
作為ekornes旗下營收主力，stressless系列是全球舒適椅品類的銷售冠軍。曲美家居曾在業績公告中提到，stressless是全球知名的舒適椅品牌，被譽為「全世界最舒服的椅子」。
圖/stressless官網
問題是，彼時曲美家居的總資產僅有21.59億元，大部分的收購資金來自借貸。依託大股東質押股份提供15億元、使用上市募資剩餘的2.68億元、另向銀行抵押貸款18億元，曲美這才湊齊資金。
這也導致近年來公司的負債居高不下。收購完成後的曲美家居，資產負債率由2017年末的22.48%飆升至2018年末的77.73%。
歷經後續追加收購與引進戰投，截至2023年年末，曲美家居通過控股子公司間接持有ekornes 94.12%的股份。
這把純正「北歐血統」的昂貴椅子，確實增大了曲美家居的體量，但併購後遺症卻影響了公司的盈利能力。
在收購ekornes後，曲美家居的營收規模從2018年的28.92億元躍升至2022年的48.53億元，但2018年—2022年公司歸母凈利潤分別為-5906萬元、8216萬元、1.04億元、1.78億元、3696萬元，均不及2017年2.457億元的凈利潤。
2023年，曲美家居境外業務繼續表現不佳。在境外業務中，2023年stressless板塊實現營收21.02億元，同比下降17.68%；img板塊實現營業收入5.31億元，同比下降21.34%；svane板塊實現營業收入1.69億元，同比下降16.11%。
曲美家居稱，境外方面，受到美聯儲加息以及歐美國家通貨膨脹壓力高企的影響，自2022年下半年以來歐洲及北美市場的消費需求受到了較大衝擊，線下渠道流量承壓。
「我們收購的標的很好，但收購的時機不好。」曲美家居董事長趙瑞海2022年曾在媒體採訪中如此說。
王建國分析，對於家居企業而言，數額巨大的跨國併購帶來的挑戰不小。介入海外存量市場，需要付出一定代價，比如面臨國際經濟環境的波動等，跨國協同效應也需要磨合碰撞，風險和收益是並存的。
「企二代」花式出招
雖然是出圈「企二代」，但說趙澤龍為曲美還債其實是不現實的。畢竟上市公司的負債與股東個人財產是兩個不同概念。
曲美家居是典型的家族企業，但趙瑞海也不是唯一的大股東。公開信息顯示，目前趙瑞海與其兄趙瑞賓為曲美家居實控人，分別直接持有公司18.30%、17.92%股份。另外，其弟趙瑞傑還直接持有公司4.88%股份。
公開資料顯示，目前趙澤龍在曲美家居擔任「曲美家居集團戰略顧問」一職，不過在曲美家居年報的高管團隊中「查無此人」。
趙澤龍「為父償債」的說法，可能只是一個劇本。
值得注意的是，加強新媒體渠道宣傳是曲美家居計劃的一部分。公司2023年年報經營計劃的第一部分就表示要「打造麯美家居品牌線上內容資產，提升品牌自然流量，為全渠道業務賦能」。
事實上，家居行業想要出圈的「企二代」不只趙澤龍。中國新聞周刊梳理髮現，已有不少家居二代發力短視頻，比較知名的包括「毛巾少爺」、潔麗雅企三代石展承、帝標家居企二代鄭安迪、蘭舍硅藻泥企二代張憲……他們的敘事邏輯很相似：父輩創業史輝煌，本以為能繼承家業，現實卻遭遇波折，不得不努力奮鬥。
圖/短視頻平台截圖
王建國認為，在家居行業，相比於更專註產業與產品的創一代，企二代們身為年輕人更懂得新興事物的流行邏輯，擅長利用短視頻的強流量提升傳統家居生意的知名度。但做好個人ip並不容易，更進一步的挑戰則在於講好企業發展故事的同時，提升受眾對品牌的整體認知。
另一個問題是，短視頻出圈的家居企二代們，如何更進一步將線上的流量轉化為切實的銷量。
目前，除了粉絲體量較大的石展承直播帶貨外，趙澤龍等家居廠二代的短視頻內容仍多以宣傳企業、介紹日常經營生活為主，也有粉絲在評論區吐槽二代們的短視頻剪輯思路很相似。
「傳統家居產業與互聯網結合，並不簡單。從線下到線上不只是流量邏輯的問題，想要完成高轉化，更重要的是回歸本質，在產品質量、性價比、交付體驗等環節精細打磨。曾經很多線上發跡的家居電商品牌都夭折了，家居企二代獲得流量之後想通過線上家居做好也充滿挑戰。為原有品牌注入線上活力不容易，做短視頻只是個開始。」王建國補充。
參考資料：
《曲美家居去年虧超3億，創始人之子想替父償債，上演「真還傳」？》，2024-06-27，時代周報
《「專訪」曲美家居趙瑞海：家居企業海外收購要多適應，不要對撞》，2022-03-21，界面新聞
作者：於盛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