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發大財，發那麼大財幹什麼，我和你說發小財是最快活的。」
說這話的是抖音粉絲數最多的帶貨博主「瘋狂小楊哥」。
據說，他也是第一個在互聯網上擁有超過1億粉絲的「素人博主」。
不過，根據第三方數據，在抖音直播帶貨月榜top 20上，小楊哥已經連續2個月掉榜。
但合肥市瑤海區投資促進中心的公開數據顯示，2022年，小楊哥和他的公司「三隻羊」網絡在抖音平台直播帶貨總交易額超100億元，2023年帶貨總產值可能超過300億元。
2022年，瘋狂小楊哥11個月共計帶貨103場。
2023年，共計210場。
但網友發現，今年2月他只直播帶貨1場。
有網友調侃，這是只顧着過年。
「關心都錯付了，小楊哥你們這是擺爛啊。」
而在今年1月，小楊哥跟粉絲說了心裏話：「現在我啥都不能幹，我以前還喜歡去酒吧蹦迪，我現在能去嗎？一去又被別人說。」
粉絲很皮，直接回應：「還你自由，這苦我來受。」
小楊哥有點「心灰意冷」背後，更像是網絡直播帶貨行業站在了一個十字路口。
而小楊哥用略顯浮誇的演技，也是為他與哥哥的商業帝國未雨綢繆。
2016年，一對來自安徽六安的普通青年，帶着沉重的行李坐在廣州的地鐵上。
弟弟略顯疲憊，哥哥已經趴在行李箱上休息，旅途勞頓，風塵僕僕。
他們就是8年後在抖音合計擁有1.3億粉絲的網紅兄弟，張開楊和張慶楊。
最開始，兄弟倆在快手拍15秒短視頻，弟弟張慶楊用爆竹炸墨水，當他剛點燃了爆竹，丟進墨水裡，卻發現自己被室友鎖在陽台上，剎那之間墨水濺了一身。
這條視頻不簡單，它是「整蠱不成被別人整蠱」套路視頻的鼻祖，僅憑這一條視頻，瘋狂小楊哥就漲粉60萬。
短短兩年後，也就是2018年，小楊哥在另一位網紅「散打哥」的建議下轉戰抖音。
在肆意生長的氛圍里，小楊哥將「網癮少年」作為人設起點，用「一物降一物」的大亂燉式家庭鬧劇，瘋狂吸引住了抖音用戶的眼球。
一時間，箱子上密密麻麻的鎖頭、超大號的勺子、爆頭用的湯鍋齊上陣，誇張的畫風，兇狠地吹過抖音。
只用了兩年，瘋狂小楊哥賬號上就擁有了4000萬粉絲。
那是抖音初代博主跑馬圈地的時代，也是它發展最快的時候。
2019年，瘋狂小楊哥開始轉型直播帶貨，想藉此摘掉「留守少年」的帽子。
但無奈因為沒有經驗，他們剛開始直播帶貨的效果並不好，只能以娛樂為主。
轉折發生在一次連麥中，網紅安妮給他們指了條路：「嘗試一下反向帶貨。」
草根出身的網紅，往往比知識類博主更有行動力。
說干就干，瘋狂小楊哥成了反向帶貨的終極模板。
別人展示產品優點，品牌方大氣，他們就開品牌方的玩笑，讓他們下不來台，一言不合還大打出手。
比如賣拖鞋，賣點是「雖然軟但韌性好」，小楊哥直接把拖鞋塞進嘴裏咬，還呲起牙甩來甩去，網友評論「別把牙崩了」，他直到真咬下來一大塊塑膠才肯罷手。
賣鐵鍋，兄弟倆現場煎雞蛋，測試鍋到底粘不粘，最後氣到把鍋砸了。
是劇本沒錯，但也一次次驗證了產品質量，讓粉絲們刷着直播就把錢花了，收穫雙份快樂。
到2021年，瘋狂小楊哥斬獲一小時銷售額1.5億的帶貨奇蹟，有電商業內人士爆料，品牌商找別人帶貨最多送幾個小樣，在瘋狂小楊哥的直播間就必須送一模一樣的正裝。
巨大的流量將瘋狂小楊哥拉到和明星一樣的段位，古天樂去找他們宣傳電影，關之琳答應介紹成龍給他們認識，導演王晶幫他們賣耳機，只要粉絲提出來想見誰，他們就去請，把直播間打造成了綜藝真人秀。
nba巨星哈登被請到直播間時，1萬瓶自己品牌的紅酒在1秒內被搶空，哈登不相信跑去看後台數據，回來時高興地在鏡頭前翻了一個跟頭。
這一晚的直播，被美國一家媒體報道，有網友留言：「你們應該意識到，主持人有超過1億粉絲，他的直播每天都有接近60萬人觀看。」
瘋狂小楊哥成了地表最火博主。
可以想見，瘋狂小楊哥打通了普通人、網紅、明星之間的壁壘，抖音對此自然是喜聞樂見，巨大的流量撲面而來。
然而命運的天平在賜予他們財富和名氣的同時，也給他們開起玩笑。
曾經的瘋狂小楊哥，一條視頻有多次反轉，讓粉絲捧腹大笑只是前菜。
但成為帶貨主播後，他們的短視頻減少了出人意料的反轉，卻被一些人冠以低俗標籤。
曾經，抖音真心搭台，瘋狂小楊哥傾情唱戲。
然而隨着瘋狂小楊哥快速建成了他們的商業帝國，他們與抖音之間也微妙起來。
對於抖音來說，平台生態日益豐富。
東方甄選上線教學式帶貨，把農產品賣成奢侈品；張蘭八卦式寵粉，躺在病床上都能直播。
在流量再分配的趨勢下，瘋狂小楊哥也面臨著挑戰。
不僅抖音一家，國內其他平台也遇到類似問題。
超級主播們紛紛採取了「鳥盡弓藏」的策略，快手辛巴漸漸淡出大眾視野，淘寶李佳琦的直播次數越來越少，抖音羅永浩也用「退網不退播」來過渡。
那些一股腦衝進直播賽道的明星們，很多也已離場。
有人說：「小楊哥再不走，就不是獨孤求敗，而是獨孤求救了。」
如此說來也不無道理，瘋狂小楊哥從剛開始直播時起，就面臨兩大無奈。
首先就是選品難。
草根出身的瘋狂小楊哥，一直以性價比白牌為基本盤，雖說有專門做供應鏈的高人杜剛坐鎮，還是難免在選品上踩坑。
2022年11月，瘋狂小楊哥帶貨金正牌破壁機和絞肉機，就被職業打假人王海盯上了。
王海指出，金正牌虛標功率，原本只有150w的產品，標牌上卻寫着300w。
他不僅要求品牌方賠償消費者，小楊哥也要用一億元為自己的失誤買單。
風波一直持續到有關部門對金正品牌進行了抽檢，證明產品合格，瘋狂小楊哥才對粉絲有了交代。
可王海的打假卻不止一次，小楊哥只能說：「人家盯着是好事，他幫我產品質檢了一下，我歡迎大家來盯着咱們。」
更讓人頭疼的是，小楊哥提供情緒價值的天賦，他的徒弟們很難學到精髓，有時還適得其反。
去年雙11前夕，小楊哥的大徒弟「紅綠燈的黃」在講解ysl氣墊粉底時，披散着頭髮，表情猙獰，期間甚至還蹲到了桌子上，粉絲抗議：「到底誰在看這樣的直播」、「抵制低俗直播，打造一個清朗的網絡環境」。
這一行為被中國消費者協會發佈的《2023年「雙11」消費維權輿情分析報告》點名批評，此後兩個月，「紅綠燈的黃」復播艱難。
犯錯付出的成本太高了。
在ip發展、算法流量、大眾輿論的三方權衡之下，與其說瘋狂小楊哥減少帶貨是迫不得已，倒不如說他們是借坡下驢。
用減少直播來「去小楊哥化」，小楊哥無疑是在為三隻羊這艘大船，尋找更有利的戰略位置。
曾經，大小楊哥將15s短視頻看作一扇門，只要打開這扇門，他們就可以用自己的創造力收穫財富，告別「中學時代兄弟倆一年花不了200元」、「連老乾媽是什麼味都不知道」的拮据生活。
然而經過多年打拚，他們逐漸意識到，短視頻不僅僅是一扇門，更是一把鑰匙。
在大眾視野之外，他們就用這把鑰匙，去打開更多的門。
去年，瘋狂小楊哥的自主品牌「小楊臻選」上線，大小楊哥實現創業之初就立下的flag，有了自己的品牌。
為給「小楊臻選」鋪路，瘋狂小楊哥很有魄力。
11月26日，他們拿出3000萬，在合肥舉辦了一場演唱會，請了張信哲、朴樹、twins、汪蘇瀧、筷子兄弟等十餘位明星，場內一共6萬個座位，有3萬張門票是他們通過「小楊臻選」送給粉絲，相當於免費。
小楊哥演唱會，兄弟倆和主持人曾寶儀在台上 圖片來源：三隻羊網絡
那場演唱會有6000萬人在線觀看，收到4億多的點贊。
「小楊臻選」接住了流量，一天漲粉410萬，運營9個月銷量突破了2000萬單，延續了瘋狂小楊哥的ip價值。
網紅辦演唱會，確實不是新鮮事。
早在2017年，微商教母張庭就在南京舉辦演唱會，請的是張韶涵、張信哲、魏晨；而到2019年，辛巴直接把自己的婚禮辦成演唱會，花費恰巧就是3000萬。
但故事並沒有講完。
去年11月，三隻羊與知名影視公司「森林影畫」成立合資公司，張慶楊通過三隻羊旗下公司持股65%，新公司法人辛文海持股35%。
辛文海是科班出身的知名電影製作人、發行人，當年婁燁導演的《推拿》就是他經手發行，有人推測他會是小楊哥兄弟進軍影視圈的重要入口。
而就在今年1月，大小楊哥又與周星馳一起吃飯，小楊哥在抖音上發表了他們三人的合影。
此後不到兩星期，周星馳宣布和抖音一起成立「九五二七劇場」，微短劇《金豬玉葉》預計於5月在抖音上線。
還有人說，小楊哥會在劇中出演，不過被小楊哥親自闢謠。
回顧大小楊哥一路走來的8年時光，他們是被時代選中的人，用奇蹟般的速度成長為自己夢中的樣子。
但成功並不能只歸功於幸運。
在一次直播中，弟弟張慶楊拿着一個榴槤皮站在桌前，哥哥張開楊突然從桌下站起來，一頭頂在榴槤堅硬的外殼上，沒多久頭頂就流血了。
張慶楊勸他去醫院，但張開楊說：「剛講了三個品，我不走。」
為了不讓大家擔心，張開楊坐在鏡頭前給大家講他以前釣魚的舊事，那次他的頭皮被魚鉤刮破了一道口子，四個小時都沒處理，最後去醫院縫了7針。
當初我們喜歡瘋狂小楊哥，也許就是喜歡他們身上的這種態度：
在困難的時候也能尋開心，還把開心帶給別人。
現在看來，瘋狂小楊哥的轉型未來可能會有很多變數。
時代詭譎，每個人都在尋找自己的出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