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作者：李嘯天
隨着《拿破崙》《花月殺手》兩部史詩大劇的上映，年度重磅作品已經沒了，而伴隨着雷德利·斯科特與馬丁·斯科塞斯的失手，只能證明《奧本海默》與諾蘭向奧斯卡寶座更近了一步。
近些年史詩劇不再吃香，是一件無可奈何的事。隨着雷德利·斯科特與馬丁·斯科塞斯的進一步老去，大概以後很少有人願意再去拍史詩劇了吧。
《花月殺手》不是絕對意義上的史詩劇，但老馬不俗的功力，自然可以拍成史詩氣質濃郁的黑幫片。
按小說，這也是一部史詩性的作品。打分不錯，值得一看。
在聊《花月殺手》這部電影的好壞之前，需要先聊一下小說的劇情。也就電影故事的背景。
事情還得從1838年和1839年講起，在此期間，數以萬計的美洲原住民被迫離開他們在美國東南部的部落家園，像牲畜一樣被運往密西西比河以西的「印第安領地」。
其中，一支印第安人「奧塞奇族」，就被從堪薩斯州被趕到了俄克拉荷馬州奧色治郡（橘子郡）。在那裡，土地貧瘠，難以開墾，白人無法在此開展種植業，他們將奧塞奇族放逐在這裡，任由他們死活。
結果，萬萬沒有想到，在奧色治郡發現了石油。結果，已經定居在奧色治郡的奧塞奇族，就像是中東阿拉伯一樣，在貧瘠的土地上發了橫財。
奧塞奇族自己也不懂開發，於是美國國會頒佈法令，由政府租賃土地進行管理開採石油，作為回報，政府將給每年給每一位奧色治人一大筆錢，也即特許權經營費用，這筆費用每個人都有，稱為「人頭權」。
相當於，奧塞奇族把自己腳下的土地出租給了政府，然後固定收租金就行了。啥也不用干，就能憑藉「人頭權」大把大把拿到政府發給的錢。奧塞奇族的腰包富了起來，一躍成為了最為富裕的民族！
對於白人來說，這怎麼能夠容忍。他們覺得印第安人本來是劣等種族，怎麼樣可能就這麼平白富了，憑什麼？
大批白人湧入奧色治郡。為了能夠從奧塞奇族手中榨取錢財，白人無所不用其極。
白人商人與奧塞奇人交易被當時稱之為「奧塞奇價格」，價格高得離譜，例如，一口棺材要價3000美元。
白人醫生和藥劑師讓想方設法地讓奧色治患者對昂貴的藥物上癮，甚至直接騙他們吸毒。
律師們卻成群結隊地來到俄克拉荷馬州，收取過高的費用以「協助」奧塞奇家族進行商業交易。
對於白人，這些收入只是鳳毛麟角。
1921年，事情變得更糟，當時國會通過了一項法律，要求所有奧塞奇人都通過「能力」測試，看他們是否能夠管理自己的財務。最後結果可想而知，幾乎所有純血統的奧塞奇人都自動被視為「無能」，並指派一名「監護人」（白人）來處理他們的錢財。只有經過監護人的同意，奧塞奇人才被允許支配自己的財產。每人每年可以從信託中提取的錢不超過一千美元。被遴選為奧塞奇人財產監護人的大多是當地有頭有臉的白人。這一充滿種族偏見的制度最終為隨後奧色治郡發生的一系列凶殺案埋下了禍根。
早在1902年，在奧色治郡的石油尚未完全發揮出價值之前，一個名叫黑爾（羅伯特德尼羅）的貧窮白人從德克薩斯州來到了奧色治部落定居，他與當地的銀行建立聯繫，租下了牧場，獲得了第一筆財富，後來逐漸發展成了「奧塞奇之王」，成為本地一霸。
當奧塞奇人逐漸富裕起來，小小的牧場已經不足以讓黑爾滿足，甚至作為奧塞奇人的財產監護人，也不滿足，他瞅准了奧塞奇人的人頭權收益，一個巨大的陰謀浮現在他腦海中。
根據規定，奧塞奇人的人頭權可以繼承，但不可以買賣，而非原住民可以通過婚姻獲得繼承權。
黑爾就將自己的侄子歐內斯特·伯克哈特（萊昂納多·迪卡普里奧）介紹給了部落成員莫莉（莉莉·格萊斯頓），很快，兩人就結婚了。
莫莉的家族中，她有三姐妹。
莫莉不知道的是，自從她嫁給歐內斯特的那一天起，災禍就開始降臨到了她的家族之上。
（左一為莫莉）
1918年，莫莉的妹妹米妮突然死亡，米妮生前非常健康，去世時僅27歲，她的人頭權一半給了她的母親莉齊。
到了1921年5月，姐姐安娜的屍體被發現在一個偏遠的山谷里，由於屍體已經腐爛，且沒有找到兇手，當局草草結案。
根據繼承法，由於安娜已經離婚了，因此她一半的人頭權由母親莉齊繼承，剩下的一半則由她的姐妹們繼承。
接着，莫莉的表弟也被槍殺。
7月，母親莉齊中毒死亡，她的人頭權由莫莉繼承。
1923年3月，莫莉的另一個姐妹麗塔家裡發生了爆炸，導致麗塔及丈夫和管家身亡，麗塔的人頭權同樣由莫莉繼承。
至此，莫莉的母親和三個姐妹都死亡了，作為家裡唯一的倖存者，她繼承了所有的人頭權。
不到一個月前，莫莉的表弟亨利·羅恩被發現死在車裡，死因是頭部中彈。生前，亨利·羅恩被黑爾忽悠買下了一份保險，在他死後，黑爾將拿到25000美元的保單收益。
短短兩年之內，莫莉的家族成員死亡殆盡。整個家族的人頭權都集中到了莫莉的身上。
而此次的莫莉，也身中慢性毒藥，命不久矣。
如果莫莉也死了，那麼莫莉整個家族的人頭權，都將會被歐內斯特繼承。
這就是黑爾的陰謀，他就是要利用歐內斯特，通過婚姻及謀殺，逐步將莫莉家族的財產都通過歐內斯特搞到自己手裡。
夠歹毒吧？
這就是那個時代的白人乾的事。
而且，是真的，非虛構。
（中為黑爾）
還有呢，上面不是提到了監護人嘛。黑爾怎麼會放棄這種撈錢的大好機會，他當然是一名監護人，被他監護的奧塞奇人叫喬治·比格哈特。喬治是前任奧色治酋長詹姆斯（1908年去世）的兒子，同樣擁有巨額財富。
1923年6月28日，喬治在喝了酒後倒地，被緊急送往醫院，醫生懷疑他中了劇毒。
趁着神志清醒，喬治趕緊給律師沃恩打了電話，沃恩緊急趕到醫院，喬治說自己知道誰是兇手，並且有確鑿的證據。
沃恩在當晚又乘上了回去的火車，第二天早上，火車搬運工想去叫醒他時發現車廂里沒有人，之後，有人在鐵軌旁發現了沃恩的屍體，他的頭骨被壓碎了。
沃恩失蹤的當天早上，喬治也在醫院去世。
要說黑爾與喬治與沃恩的死，沒有關係？估計他們的冤魂都不答應。
黑爾有多黑，可見一斑。
但是，《花月殺手》里的黑爾，表面是一名大善人，奧色治首善，夠諷刺吧。
那麼，事情是怎麼暴露的呢？
是麗塔家的爆炸案，場面過於慘烈，引起的關注實在是太強大了。最終奧塞奇部落領導人向華盛頓特區提出請求，在那裡他們能夠說服由 29 歲的胡佛領導的聯邦調查局 (FBI) 處理這辣手的第一起謀殺案。
而且，奧色治印第安人接二連三的意外也引起了當時新成立的聯邦調查局局長鬍佛的興趣，他也急需一個案子以確立聯邦調查局的威信。於是胡佛排出了得力探員湯姆·懷特（傑西·普萊蒙）。懷特與他的團隊以秘密身份來到奧色治郡，並進行了隱蔽調查。
麗塔家被炸後，莫莉也被警方接走，全面接受治療。自然，歐內斯特對她下藥的事就再也包不住。
同時，懷特找到了當地幫派的成員莫里森，在他以污點證人身份的幫助下，真相逐漸浮出水面。
1926年，莫里森被判處無期徒刑，1931年被豁免。同年，黑爾與歐內斯特也被起訴，但黑爾不斷運作，不停賄賂參與審批他的人，結果導致一名牧師因做了偽證被判兩年監禁，直到1929年10月，黑爾被判終身監禁，1947年，黑爾獲得了假釋，一直活到了1962年才去世，他87歲。
《花月殺手》只是通過黑爾的手段，揭露了奧色治郡印第安人被殺害的一角。更多的印第安人的死亡，沒有被涵蓋在小說範圍之內。
《花月殺手》最大的問題，是將一部電視劇一樣飽滿的劇情，強行塞進了一部電影之中。儘管片長3小時26分，依舊不足夠將故事改編的很精緻，而是過於滿，信息量巨大，難以消化。
再就是，「小李子」萊昂納多·迪卡普里奧的任性，更是直接毀掉了這部作品。
為什麼這麼說呢？
且看一下《花月殺手》的小說簡介吧：
「20世紀20年代，按人均計算，全世界富有的人群，是美國俄克拉荷馬州奧色治族印第安人——因為，在他們的居住區域，發現了儲量豐富的石油。
「此後不久，奧色治人開始一個接一個地死於非命，而試圖調查這些命案的人，也陸續慘遭謀殺。當死亡人數達到24人的時候，新成立的聯邦調查局（FBI）正式介入並接手此案。這是該機構處理的**批要案。然而，聯邦調查局出師不利，面對此案一籌莫展。無奈之下，這個菜鳥機構年輕的掌門人約翰·埃德加·胡佛找到前得克薩斯州騎警湯姆·懷特，希望後者能夠扭轉局勢。懷特組建了一支秘密小隊。在他們的努力下，美國歷史上令人不寒而慄的陰謀事件之一——「奧色治系列謀殺案」——真相逐漸顯露。」
看到沒，小說的視角是以警察湯姆·懷特的視角展開，講他是如何揭開整個奧色治謀殺案的黑暗陰謀的。
馬丁·斯科塞斯找到「小李子」，也是希望由他來主演湯姆·懷特。可是，小李子對這個角色絲毫不感興趣。
小李子覺得這種白人偵探當救世主的片子實在太多，對於他來說沒有發揮空間，挑戰性不足。
小李子多大的咖啊，他的意見誰敢不從，貴如馬丁·斯科塞斯也不行。
那麼小李子來演黑爾行嗎？按說是可以的，大反派嘛，挑戰性是足夠了。可是小李子覺得自己在《被解救的姜戈》里已經演過了，而且那也是部西部片，他還因此拍傷了手。
再說了，既然請了羅伯特·德尼羅，總不能讓他沒角色演吧，黑爾交給他正好。
於是，經過4年的修改，小李子與馬丁確定《花月殺手》以歐內斯特與莫莉這對情侶的視角展開。小李子就演那個傻侄子歐內斯特。
這一解構，其實已經讓故事的展開挺難了。
畢竟，在整個故事裏，歐內斯特的戲份並不重，而且這個角色一直傻乎乎的，很聽黑爾的話，黑爾讓他幹啥他幹啥。而且他還真的挺喜歡莫莉的。
一邊愛着自己的老婆，一邊將老婆家族的一一殺死。歐內斯特這個角色實在是一個很不齒的角色。他的行為很簡單，就是聽話，一切以黑爾的話為中心。
《花月殺手》以歐內斯特為主角，造成的結果，就像是看《無間道》結果看了一個以「傻強」為故事主視線的故事。或者看《水滸》，結果看了以「旱地忽律」朱貴為主角的故事。
好看嗎？好看才怪。這樣的結構實在是匪夷所思。
馬丁·斯科塞斯為了展開故事，《花月殺手》的前半小段的主角是莫莉，女演員莉莉·格萊斯頓強大的氣場，的確為這部影片增添了不少亮色。
可是，
可是，
可是，到了後半段， 莉莉·格萊斯頓的形象又幾乎要消失了。
後面的視角就亂了。
說是以歐內斯特為視角吧，小李子的表現實在太差，幾乎撐不起故事線來。
到了最後，又開始以湯姆·懷特為視角，但傑克·普萊蒙的表現也沒有好到哪裡去。
整部影片就是在亂搗糨糊，一塌糊塗。
小李子整個就是一個工具人，表現的極差。
這大概也是小李子從業歷史上第一次表演傻乎乎的普通人。但是所有的觀眾都不覺得小李子普通，可是他偏偏去飾演普通人，結果真是一言難盡，表現的絲毫提不起胃口，差極了。
對他懷有多大的期望，就會有加倍的失望在後面等着。
如果，當初小李子乖乖接了湯姆·懷特的角色，整部影片一板一眼地去演，估計效果也會好很多。就像《被解救的姜戈》，故事極其平滑順暢，又有啥不好呢？
唉，真是一聲嘆息。
